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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左夜亭在京城闲游数日,他虽迫切地想要寻到杳杳的踪迹,但却毫无头绪,不知该从何处找起。

      从遂州出发到京城的这一路上,他就下定了决心。他此行必须要带回两个人,一个是杳杳,一个是齐溪然。

      眼下他想不到杳杳可能会在哪里,但对于齐溪然的下落,他可以非常确定——

      齐溪然被囚于皇帝寝宫。

      左夜亭不想再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不论是为了齐溪然,还是为了杳杳,他都觉得他应该进宫,去见他的兄长。

      若能先把齐溪然救出来,那便最好不过。

      至于杳杳,只要左夜明一日不拿杳杳要挟他,他便能断定杳杳不在他兄长手中,那至少就让他知道,杳杳的处境是安全的。倘若杳杳不幸落到左夜明手中,他也能在第一时刻知晓,及时想办法保全杳杳。

      一番斟酌后,左夜亭决心自投罗网。

      而另一边,左夜明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竟知道左夜亭悄悄来了京城。

      左夜明大概猜得到,他这弟弟是因什么去而复返。
      无非是为了那个野人,那个流着前朝皇族血液的余孽。

      一夕时间,左夜明就让秦羽放出风声,间接地通知左夜亭,他惦念的那个野人被抓进了皇宫。

      对左夜亭而言,左夜明散布的消息是真是假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不管左夜明是否捉了杳杳,他都注定要去见左夜明,这是躲不掉的。

      ……

      消息传出不到一个时辰,左夜亭便孤身一人,主动入宫面圣。

      连左夜明都惊讶于他现身的速度。

      左夜亭被带到一座肃穆的宫殿里。

      兄弟二人在宫殿中相对而视,一致缄默了半晌。

      左夜明缓声道:“我未料到,你来得这么快。”

      注视着左夜明阴冷的面庞,左夜亭温声道:“一味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想和兄长有一个了断。”

      “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我很欣慰。”左夜明轻笑,“说说看,你想怎么了断?”

      左夜亭低垂着眸,纤长的黑睫遮去了眼底的歉疚,他屈膝跪在地上,诚恳道:“但凭兄长处置。”

      左夜明脸色一僵,被对方陡然下跪的举动惊得怔了怔。

      “但凭处置?!”左夜明冷笑一声,俯身揪住左夜亭的衣襟:“说一句又假又空的话,这就是你所谓的了断?你敷衍我?”

      左夜明的手在发颤,他紧盯着左夜亭:“你明知道我想要什么,你手中的兵权,以及先帝的遗诏,这两样东西,对我来说都是致命的。但凡你能给我其中一样,都比你一句‘但凭处置’来得有分量!”

      “兄长想要的两样东西,我可以给。”

      “两样东西……你都能给我?……原来遗诏当真在你手里?是母后给你的,还是徐老给你的?回答我!”

      “不是母后,也不是徐老。”

      左夜明蓦地睁大眼睛。

      既不是太后给的,也不是徐老给的,那便是齐溪然的杰作了。

      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击,左夜明眼神凄瑟,低低自语:“是他吗……”

      他深信齐溪然永远都不会做出损害他的事,可偏偏,是齐溪然将他最畏惧的东西给了左夜亭。

      左夜明不禁惨笑,是他高估了自己在齐溪然心目中的地位。

      睹着左夜明阴沉无比的脸色,左夜亭道:“溪然没有想害你。一个情愿为你付出一切的人,怎么可能会害你?”
      “他只是在极力维护你的同时,保留了最后的理智。”

      说着,左夜亭从袖中取出齐溪然的血书,呈给左夜明。

      左夜明冷漠地将血书捏在手心里,过了很长一会儿才慢慢展开白帛,凝眉扫视血书的内容。待他看完上面的血痕,酸涩的泪滴已滑至脸颊。血书覆在他的四指上,他用拇指轻轻捻着帛布上的血迹,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忽地将血书砸回左夜亭手里,左夜明发笑:“你今日来见我,跟我说一些不切实际的空话,还给我看这封血书……左夜亭,你意图何在?”

      左夜亭道:“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是来找兄长解决问题的。”

      “解决问题?就凭你跪下跟我说一句‘但凭处置’,凭你给我一封血书,问题就能解决了吗!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解决,我又何苦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太天真了,居然妄想我良心发现,与你皆大欢喜?”

      左夜亭仍跪着,面对情绪激动的左夜明,他语气柔和:“请兄长听我把话说完。”

      “只要兄长愿意化解,我可以交出三样东西。遗诏、兵权,还有——”

      “还有?你还有什么??”

      “我的命。”

      左夜明登时哑住。

      心知这“化解”二字绝不是嘴上说说就行,左夜明直问:“你先说,具体要如何化解?——也就是,你想让我怎么做?”

      左夜亭也不绕弯子,直接说出自己的条件。

      “第一,放了齐溪然,让他平安回到遂州。”

      “第二,放过小野人,并保证绝不缉杀他。”

      左夜明的拳头紧了紧,显然这两个条件他难以满足。

      放了齐溪然,他做不到;放过那个前朝余孽,他不甘心。

      左夜亭急着问:“兄长意下如何?”

      左夜明只道:“我考虑几日再答复你。”

      “来人!”左夜明将守在门口的秦羽喊了进来,吩咐道:“给遂王找一个清净的住处,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到他。”

      秦羽恭敬答是,对左夜亭道了声:“王爷,请。”

      左夜亭便毫不反抗地跟着去了。

      随后,他就被关进一间密室,密室四周是厚厚的石壁,连个窗口都没有,仅有一道严丝合缝的铁门。左夜亭视野中一片黑暗,只见一盏微弱的油灯照亮小小的一角。

      “此处简陋,委屈王爷了。”秦羽拿出火折子,依次点亮其余的油灯。

      左夜亭借着火光看清了室内的环境,地上乱七八糟,各种刑具横着竖着扔得到处都是。

      “既然王爷的武功有所恢复,那就免不了要受此待遇了。”

      从地上拾起一条长长的铁链,秦羽朝左夜亭走近,一边说话,一边往左夜亭颈部下套。

      左夜亭沉下脸,伸手抓住秦羽的手臂,阻止对方的动作。

      “王爷不是说了,任凭皇上处置吗?莫非这话是说着玩儿的?”

      左夜亭很快松开了秦羽的手,由着秦羽牵索捆缚,最终在他周身铁链之间上了几道锁。

      垂眼看着紧紧固定在自己身上的铁索,左夜亭淡淡问:“你是从何得知。”

      “王爷是指你恢复武功的事?”秦羽笑了笑,“是一个神秘人透露给皇上的。”

      左夜亭的心情异常平静:“那个人还跟你们说了什么?”

      秦羽摇头:“没了。那人只说,他看见王爷足尖轻轻点地,未经借力,便纵身飞上了城楼。”

      左夜亭:“……”

      难道他来京城的一路上,有人跟踪?若真有人跟踪,他又怎会毫无察觉?还是说,有人混进了他的随从之中?

      他恢复武功的事,只有齐悦一人知晓,况且还是在离别前夕,他亲口告诉齐悦的。齐悦自然不会出卖他。

      “皇上让我转告王爷,不管你此番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都趁早死心吧,他不会让你算计到他头上的。”秦羽语气沉缓,替左夜亭分析道:“如今你已身陷牢笼,皇上攥着你的命,还用担心得不到那两样东西吗?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皇上又怎会傻到跟你和解,白白放走齐公子,饶过那个身世罪恶的野人?”

      秦羽笑叹:“这样一看,倒显得王爷你傻了。你既能孤身犯险,把性命交到皇上手中,为何不干脆遂了他的意,把他想要的东西都给他,却非要跟他谈条件呢?”

      左夜亭静默不语,对他来说那两个条件是必要的,他一定要让齐溪然回到遂州与齐悦团聚,也一定不能让左夜明伤害杳杳。若左夜明不愿答应任何一个条件,那他都不会交出那两件东西。之所以用这样愚笨的方式跟左夜明谈条件,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左夜明是他的亲哥哥,而他又欠了这个哥哥太多太多。

      不晓得对方有没有在听,秦羽背过身准备离开密室,对左夜亭提醒道:“不用再等皇上的答复,他耍你而已,考虑多久都不会有结果的。”

      ……

      秦羽刚走没多久,左夜亭就听见石门处有敲击声,从外面自狭缝传进来。

      有人隔着石门,小声地试探:“王爷,您在里面吗?”

      听出是随行手下的声音,左夜亭靠近石门,回应道:“是我。不是说了不让你们跟进宫里来吗?”

      手下答道:“回王爷,其他人没进宫,只有我一人前来,没我的命令,其他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是齐侍卫单独命我紧跟王爷的,他说若是王爷遇到什么危险,就叫我及时通知他。”

      “好吧。”左夜亭转念一想,“你来了也好。本王心中正有一个疑虑,急需你替我确认一下。等会儿你回去后,务必好好盘查你手底下的人,把每个人的底细查清楚。待你查清楚了,再找个机会来见我一面,我才好作下一步打算。”

      外面的人惊道:“王爷的意思是,我们之中出了内鬼?”

      “是,我怀疑你们中间有人出卖了我,将我越过高楼夜潜入城的事告知了皇上。”左夜亭的语调突然变得十分郁闷,“我就飞了那么一下,而已。小人就是小人,就这点事也值得去告密。”

      手下:“……”

      “王爷放心,属下定会将那个卑鄙小人揪出来就地正法!不过,属下以为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王爷救出来最为重要。这密牢外无人看守,也不见有什么伤人的机关,请王爷稍作等待,我先想办法打开这道石门,救您脱困。”

      “不必管我——”

      没等左夜亭把话说完,就听见“咔”的一声,似乎是……锁被撬开了。

      左夜亭一愣:“你、你做什么了?”

      沉重的石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脑袋伸了进来,一见到左夜亭被铁索捆住的模样,那人便急着上前松绑。谁料,左夜亭竟退后两步躲开了他。

      “你站着别动。”

      “……好。”

      “本王让你开锁了吗?”

      “……没。”

      “石门上那锁就那么不经事,你撬开得如此之快?”

      左夜亭开始瞪人。

      手下低头道:“王爷恕罪,属下祖上三辈都是学机关的,一看到自己擅长的东西,就忍不住手快……再说了,门上那锁看着精密,实际上算不得什么。它是明锁,不是暗锁,一眼就能找到锁孔。它太好撬了。即便是连环锁、迷宫锁,乃至是百川流星锁,我都能撬。属下小时候玩儿的锁太多了,还有——”

      “等等,先打住,你到王府多久了?”左夜亭听得震惊,都不晓得他府上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人才。

      “回王爷,属下刚进王府没多久,也就一个多月。”

      “怪不得,本王看你很面生。一点眼熟的感觉都没有。”

      手下侃侃而谈:“王爷,您对我不熟是有原因的,当时您好像在养病,是齐侍卫招我入府的,之后您刚养好病,就着急要往京城跑,我也来不及跟您熟络啊。就连我陪您进京的这一路上,您也没给我机会套近乎,一个劲儿地抓着缰绳往前冲,便是偶尔停下歇息,您也是发呆不理人……这不怪我呀。说了半天,王爷您……您该不会是怀疑出卖您的那个小人是我吧?”

      “别紧张,本王相信不是你。只是你方才的一番举动让我颇感意外,我之前也遇到过一个像你一样身怀绝技的人,只不过他的强项是挖洞,你的本事比他还要厉害许多。”

      听出左夜亭字里行间的欣赏之意,手下才不继续辩解了,而是回归正题:“属下先救王爷离开此地再说。”

      左夜亭道:“先不忙,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这儿。现在你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把我交代你的事查个明白,若果真抓出那个小人,你先作擒拿,留待我亲自处置。”

      “属下遵命,定会将此事尽快回禀王爷。”

      “嗯,那你快走吧。”

      “是。”

      “记得把门锁恢复原样,别让人发现了。”

      “……好。”

      很费解左夜亭为什么不肯逃,但又不敢多问,手下轻手轻脚走出了密室,在关闭石门前,他又伸头向左夜亭说了一句话:“忘了跟王爷自我介绍,属下万金。”

      “万金?”左夜亭笑道,“好,本王记住你的名字了。”

      万金这才傻笑着合上石门,落锁离去。

      密室内又回归寂静。

      左夜亭退到石凳上坐下,他总觉得他兄长很快会来看他,哪怕不答应他的条件,也会给他一个说法。过去那些年,他们兄弟二人谈话的机会太少了,将来只会更少。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十分珍惜这次的机会。

      整夜无眠,左夜亭坐等到了第二日清晨。等来了给他送饭的人,却没能等来他的兄长。

      秦羽把饭菜喂到他嘴边,他不屑地侧开头。

      冷哼了声,秦羽将饭菜搁在桌上:“看来王爷还不饿,不吃便不吃吧。”

      一出密室,秦羽就把左夜亭这边的状况禀告了左夜明。

      正在用早膳的左夜明一听说左夜亭不肯吃饭,竟怒得砸了手中的碗勺,痛斥:“他到底是来任我处置的,还是来给我添堵的!”

      秦羽:“……”

      他不懂,左夜亭不吃饭,主子的心为什么会堵?

      更令秦羽没有想到的是,左夜明骂完一句便猛地起身,气汹汹地朝密室奔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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