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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   这天夜里,徐老始终没合眼,一直在等消息。

      他派出去的几拨人陆陆续续回来向他复命,都说没找到左夜亭的踪迹。

      徐老心知大事不妙,垂目呆坐在椅子上,止不住地长吁短叹。

      按理说,左夜亭中了药,是无法行走的,小葫芦那副小身板,能带着这么大一个负担逃到哪里去呢?他们还能长出翅膀飞走不成?

      尽管徐老不愿意相信左夜亭已经逃出他掌控的范围,但事实摆在眼前,人到现在都没有抓回来,眼看着他所有的心血都要白费了。

      忽然,有人进来禀报:“徐老,晋春侯过来找您。”

      徐老的心已坠入低谷,愣了一会儿才道:“请侯爷进来。”

      晋春侯步入徐老的书房,他见徐老面露沧桑,脊背弯曲,早上还好端端的人,仿佛一下子就苍老得没精神了。

      “徐老想开些。”晋春侯宽慰道,“事已至此,不如早找退路。”

      徐老起身,朝晋春侯一揖:“老夫愧对侯爷,两州联姻之事怕是再无可能,还连累了侯爷……”

      晋春侯扶了他一把:“徐老不必自责。本侯知道,出现这样的意外,你比我更难以承受。”

      “眼下王爷既已脱困,他回头必定不会放过你。你且随我到晋州避避吧。”

      “多谢侯爷厚意,可老夫……心有不甘啊。”

      晋春侯叹气道:“纵有不甘,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我与玲珑明日天一亮就启程,徐老还是早作打算,遂州已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待左夜亭归来,必不会与你善了。”

      再次谢过晋春侯的好意,徐老送他走出书房。

      ……

      “徐老,萧、萧侍卫回来了。”

      刚送走晋春侯,徐老还未转身步回房中,就又听见手下来禀。

      好笑的是,乍然听到“萧侍卫”三个字,徐老竟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怔,徐徐道:“噢,是萧择啊。”

      ——一个被他抛诸脑后的不速之客。

      徐老轻叹了声:“领他来见我吧。”

      .

      萧择被带到徐老面前。

      许是夜里风大的缘故,萧择头发十分凌乱,灯光下可见他脸上密密的胡茬,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邋遢。徐老递了杯热茶给他,道:“赶路辛苦了,坐下歇歇。”

      “萧某心冷,喝不下您这杯热茶。”萧择推回徐老手中的杯盏,也不肯就坐,只冷硬地质问道:“徐老从京城返回遂州时,可曾发现随行中少了一个人?”

      徐老语塞。

      萧择低声吼道:“若不是太后闲时想起我,命人将我放出来,我此刻恐怕还在死牢里待着!”

      徐老略作回忆,表示抱歉:“老夫走时匆忙,忘记过问你了。回来的一路上也没人提醒老夫。回到王府后,老夫更是忙得无暇他顾……确实对不住你。”

      这番解释,令萧择更加愤怒。

      “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一个大活人无故消失,您竟毫不关心……说白了,我萧择在您眼中一点分量也无,所以才会被完全遗忘。”

      徐老理亏,闷着声,没有反驳萧择的话。

      “王爷在哪儿?”
      萧择话锋陡转。
      他想见左夜亭,只因他探听到,是左夜亭让太后把他关进牢里的,他要与左夜亭对质,问问左夜亭为何要那样对他。

      徐老话音低沉,回答他:“王爷跑了。”

      萧择吃惊:“跑了?”

      “是,今日刚跑的。老夫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让他走出王府。”徐老看向萧择,内心仍怀有一丝期冀:“你若能马上替老夫找到王爷,老夫今后必不会亏待你。”

      萧择却只当听了一个笑话。

      “够了徐老,别再把我当成猪。我在踏出牢房的那一刻就已经认清了,您和先帝是同一种人——自私,冷血,无情。”

      萧择哂笑:“王爷您自个儿慢慢去找吧,我不再奉陪了。”

      未待徐老回应,萧择便扬长而去。徐老也没让人阻拦,由着他离开了。

      ……

      徐老整夜枯坐。直至天将明时,依旧没有得到左夜亭的消息,他这才彻底死心了。他不得不艰难地作出决定:暂且跟随晋春侯到晋州避难。

      然而——

      晋春侯没能走成。

      他也走不了。

      晋春侯和他,都被强留在了王府。

      .

      医庐。

      昨夜左夜亭从树上下来后便昏倒过去,半夜里又遭骨病发作,直接将他折磨得翻滚在地,痛苦不堪。甚至,他还神志不清地满口讨药,明显就是受不住了,本能地想要服药止痛。

      幸好龙青雪去瞅了瞅他,及时给他吃下镇痛药,否则难保他不会活活疼死。

      左夜亭这次的病发作得厉害,沉睡了大半日才苏醒。一睁眼,就见龙青雪坐在榻边的凳子上,没有表情地注视着他。

      刚撑手坐起来,左夜亭就听见龙青雪向他发问:“你一直在服用镇痛药,是吗?”

      左夜亭默了片刻,点头。

      自从骨疼之症第一次发作后,萧择便请了大夫给他开了不少止疼药。

      那时候杳杳怕他犯病,更是每日亲手喂他服药。杳杳走后,他就不主动吃药了,一次也没吃过。但萧择会在他沉睡时将药放进他口中,等他醒来,药都已经化在了肚子里。

      哪怕被徐老带回了遂州,他的药也没停过。徐老知道他有这个毛病,曾尝试以此胁迫他,说什么只有他妥协,才给他吃止疼药。他清醒的时候没有就范,意识模糊后便什么记忆也没有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对徐老喊疼、有没有向徐老求药。不过他心里很清楚,徐老最终是给他吃了止疼药的,并且徐老只以这种方式整过他一次,此后就再也没有了。相反,徐老还每天迫使他服药,好像生怕他犯病似的。

      是以,左夜亭的药几乎没断过。这不,才刚断了一天,他就骨头疼了。

      屋内的气氛静寂了很长一会儿,见龙青雪皱着眉一言不发,左夜亭莫名道:“龙姑娘,怎么了?”

      龙青雪迟疑地回了话:“王爷,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以你的情况,想要续接筋脉,是不可能的。”
      “因为你对镇痛药有太大的依赖,而镇痛药本身有麻痹的作用,根本不利于筋脉的活络。我便是有心替你续接筋脉,可它在镇痛药的抑制下也无法复原,懂吗?”

      本以为把话说到这份上,左夜亭怎么也该死心了,谁料他竟回道:“多谢龙姑娘提醒,我会想办法戒掉的。”

      戒掉镇痛药?怎么可能。

      龙青雪冷笑:“你戒不掉。我不会帮你续接筋脉。大夫是治病救人的,折磨人的事我做不来,也下不去手。”

      沉思半晌,左夜亭抬眸道:“不为难龙姑娘折磨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龙青雪:“……”

      “你可知,昨晚你骨疼发作时,你口中不停地喊着要吃药?那般景象,估计谁见了都会心肠软。我无法帮助你戒药,想必齐小哥也不会忍心。求生是人之本能,求救也是一样。你在疼痛难忍时会不由自主地张口求救,而你身边的人做不到冷眼旁观。你总不能把自己锁起来,不喊不叫不让人听见吧?”

      左夜亭唇角浮笑:“未尝不可。”

      龙青雪:“……”

      .

      又过了一日。

      齐悦终于回到了医庐。

      一见到左夜亭,他便将玉符拿了出来,双手奉还:“王爷,徐老已就擒,他手下的人也都尽数拿下。至于晋春侯,他与徐老有合谋之嫌,左中右三位将军一番商议,暂时将他扣留在了王府,等待王爷回府一并处置。”

      “你做事就和你哥哥一样,让我很省心。”左夜亭由衷赞许,伸手推回齐悦手中捧着的玉符:“这东西我带在身上多有不便,你先替我收着。”

      齐悦犹豫,却不得不在左夜亭信任的目光下收起那枚玉符,妥善保管。

      离开医庐时,左夜亭没有将龙青雪带回王府,只带走了一张注解详尽的穴位图和几帖药方。

      齐悦已经正式成为左夜亭的侍卫,左夜亭去哪儿,他自然就要跟去哪儿。同龙青雪告辞后,齐悦便头也不回地随着左夜亭走了。

      没想到龙青雪竟追了上去,眼神热切,还抓着齐悦的手说:“齐小哥,若你哥哥回来,记得让他来看看我。”

      望着扣在自己手腕上的五指,齐悦腼腆,点头道:“一定。”

      此时,龙青雪又朝他灿烂一笑,补上一句:“若你哥哥不来,你来也行。我见到你,也很欢喜。”

      齐悦蓦地面红过耳,一刻也不敢久待,敷衍地点点头,便拿开龙青雪的手,吓得一径跑了。

      待左夜亭与齐悦坐上马车走远,医庐的伙计才轻轻凑到龙青雪面前,眨眨眼问道:“姑娘,你当真喜欢那个小娃儿?”

      “是啊,喜欢。我就喜欢他哥俩那样的。”龙青雪绕了绕手里的帕子,漫不经心地道:“我吃不到他哥哥,难道还吃不到他吗。看着吧,至多再放养他两年,我就把他叉进我碗里。”

      .

      晋春侯没有料到自己最后会被扣留在遂王府。最糟糕的是,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即将归来的左夜亭,更不知左夜亭会如何对待他们父女二人……他想带着玲珑安然地回到晋州,怕是不太可能了。在这种完全被动的局面下,若是左夜亭对晋州有什么想法,他也只能点头答应。

      被禁足在遂王府的短短两天里,晋春侯终日忐忑,惶惶不安。左夜亭似乎知晓他的焦灼,一回到王府,就先去见了他们父女二人。

      再次见到左夜亭,玲珑眼中惯有的倾慕多数被担忧取代,生怕左夜亭对她的父亲不利。她站在晋春侯身侧,紧张地咬着唇,试图说些什么,但又迟迟未出声。

      三人都在厅内站着,晋春侯父女俩的面容颇显憔悴,相比之下,左夜亭这个病弱之人的脸色竟还要好看许多。

      “侯爷。”左夜亭平视晋春侯,又将视线转向玲珑:“玲珑小姐。”

      听着左夜亭温煦如风的话声,晋春侯硬是生出一种即将任人宰割的错觉,不禁悲凉地闭上双眼,整颗心好似正在遭受着凌迟之刑,只盼着左夜亭快点把话说完,停止对他的折磨。

      随即就听左夜亭道:“本王需要处理一些家事,无暇款待二位,来日再叙。”

      晋春侯:“……”

      玲珑微怔了下,登时露出喜色。

      没等晋春侯做出多余的反应,左夜亭便折身离开了。

      只见齐悦朝门外轻抬手臂,替左夜亭送客:“侯爷的人和车马都已候在王府之外,您和玲珑小姐即刻便能启程。”

      晋春侯将信将疑,僵直地站在原地,脚步未见挪动,眼神复杂,似在揣摩些什么。玲珑想拉他走,但拉不动他。

      齐悦看得发笑:“侯爷不着急走,是想在王府多住几日吗?”

      “王爷当真无条件地放本侯离开?”晋春侯问。

      齐悦不回话,但他的神情已给出肯定的答案。

      晋春侯又道:“那徐老他……”

      “请侯爷收起你的慷慨。”冷声截断晋春侯的话,齐悦眸色寒冽:“王爷不追究你与徐老之间的勾当,已是过分仁慈。王爷接下来要怎样处置徐老,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无权过问,更没有资格企盼王爷对徐老手下留情。”

      晋春侯长叹一声,最终道:“请代本侯谢过王爷。”

      齐悦点头,送晋春侯父女出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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