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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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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厨房备好了早饭,刚端进房里,左夜亭独自坐在饭桌前,还没动筷子,就听见有人在敲他的门。
他抬头看向房门,说:“进来。”
随后,就见杳杳轻轻推开门,沮丧地瞧他一眼,垂下脑袋走了进来。
左夜亭淡淡一瞥,很快就收回了目光,自顾自拿起筷子,夹了菜下饭,慢条斯理地吃起来。等咽完几口饭菜,吃了个半饱,他才又一次将视线转移到杳杳身上。
杳杳蔫巴巴地站在饭桌旁,看着他一个人吃饭,心里闷闷的。
左夜亭搁下筷子,轻慢地道:“你有什么事吗?”
杳杳侧头看着桌上的饭菜,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坐下跟你一起吃?”
左夜亭反问:“我为什么要让你坐下跟我一起吃?”
杳杳的两个拳头紧了紧:“我们以前都是一起吃的。”
左夜亭笑了笑:“可现在不一样了。你都已经从我房里搬出去,跟我分房睡了,当然不能再跟我一起吃饭。”
杳杳无话可说,闷着不吭声。
左夜亭道:“怎么,你来找我,难道就是想跟我一起吃饭?”
杳杳生气:“才不是!”
左夜亭饶有兴味地盯视他:“那你做什么来了?”
杳杳大声道:“我问你,你是不是铁了心不想跟我搭伙过日子了?”
左夜亭一愣,回答:“是。”
杳杳又问:“那我是不是可以抛弃你,重新找别人搭伙过日子?”
左夜亭:“……”
不自觉皱紧了眉头,左夜亭低低回应:“嗯,可以。”
杳杳默了一瞬,深吸了一口气:“好,那过几天我就走,不住在王府了。以后也不来找你。”
没想到杳杳这么快就受不了要离开他,左夜亭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只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神色也显得十分严峻。
似乎看出对方的犹豫,杳杳嘴一瘪,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他抬手指着左夜亭:“你现在跟我认错,马上哄哄我,我就原谅你,不生你气,也不抛弃你。”
左夜亭眼眶微湿,却咬紧了牙不肯松口,颤着嗓音说出极难听的话:“你要走就赶紧走,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离开。我不稀罕你在我这儿多住那几天。”
见左夜亭态度如此恶劣,杳杳气得抽噎,胡乱地揩了揩眼泪,扭头就跑出了左夜亭的房间。
杳杳前脚刚走,左夜亭就吩咐张毅去厨房跑一趟,把早饭送到杳杳屋里。待张毅送完饭回来,左夜亭还不忘过问一句:“你送去的早饭,他吃了吗?”
张毅摇头:“回王爷,小人去送早饭时,王妃不在房里。有人看到……他出了王府。”
左夜亭骤然起身,又缓缓坐回去,淡声问:“他把狗也带出去了?”
张毅道:“没,小白球还在王妃屋里头。”
左夜亭松了口气。
张毅小心翼翼地道:“王爷,那……小人这就去把王妃找回来?”
左夜亭冷言冷语:“不用找他,不回来就算了。”
张毅:“……”
拿不准左夜亭的心思,张毅想,他还是先去把人盯住,免得到时候左夜亭又翻脸怪他把王妃跟丢了。
……
杳杳自打早上出了王府就没回来过,左夜亭却始终漠不关心。直到傍晚时刻,张毅跑回来禀报他:“王爷,您看这天都擦黑了,王妃还在街头路边坐着呢。”
左夜亭置若罔闻。
张毅暗暗瞄了左夜亭两眼,又叹气道:“王妃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小人之前买了个烧饼塞给他,也不见他吃。唉,明明他平时挺爱吃那家烧饼的……”
左夜亭眉峰一紧,稍稍松了口:“你去把他领回来。”
张毅面露难色,没有立即按照左夜亭的指示去办。
左夜亭抬眼瞥他:“还站着做什么?”
张毅为难地道:“王妃不听小人的话,小人拽也拽不动他,恐怕要王爷亲自去才行。”
左夜亭听完,脸色很沉。
张毅站在一旁,等着左夜亭拿主意。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转眼窗外便已黑漆漆一片。
左夜亭终是道:“让萧择来见我。”
张毅应声答是,瞬即跑去通知萧择。
对于左夜亭的传唤,萧择一向积极,没一会儿便来到左夜亭面前。
萧择知晓杳杳早出未归,却明知故问:“这么晚了,王爷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左夜亭直接道:“我要出府。”
萧择顿了片刻,退后一步,拱手请退:“王爷还是早点歇息吧,属下告退。”
左夜亭逼近道:“若我一定要出去呢?”
萧择迎上他凛冽的目光,语气淡薄:“那个野人自觉地走了,不是皆大欢喜吗?您本就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若现在出去找他,不就功亏一篑?何苦再把他带回来徒增烦恼?王爷在担心什么,担心他离开了您会活不下去?您未免想多了,他这样一条贱命,在山里都能存活下来,又何须您操心他的生计?”
“啪——”
萧择脸颊火辣辣的,万万没想到,左夜亭会扇他耳光。以往左夜亭只用拳头打他,这次却换成如此羞辱人的方式。
面对萧择怨愤而震惊的眼神,左夜亭道:“你如今的嘴脸,真难看。别人的命贱不贱,岂是你说了算?”
萧择紧咬牙槽,眼睛瞪得极大,显然是不服。
张毅吓得颤颤发抖,他从未见过这般主仆对峙的场面,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甚至还从左夜亭与萧择的对话中听出了什么,这主仆二人似乎达成了某种约定……
正在这时,左夜亭开口喊他:“张毅,带路。”
不知道杳杳具体在哪儿,他只能让张毅带他去。
张毅抹了把冷汗,点点头,忙上前引路。左夜亭正要跟上去,萧择便出手阻拦。
看着横在自己眼前的手臂,左夜亭冷嗤一声:“你若不遵从我的意愿,那自此之后便休想让我配合你。总归我如今一无所有,大不了破罐子破摔。我若想不开一头撞死,徐老的梦也就该破碎了吧。”
萧择缓慢移开手,艰难地张口:“王爷在威胁我?”
左夜亭道:“跟你们学的。”
萧择无计可施,只能由着左夜亭登上马车出了王府,而他则带了一批人在马车周围紧跟着。
到了地点,马车停下。
左夜亭下了车,但没见到杳杳的影子,一心急便揪住了张毅的衣领:“你不是说他就在这里吗?”
张毅呆然望着那空空如也的一角,两眼发懵:“小人走的时候,王妃就坐在这儿的……怎么,怎么不见了。”
松开张毅的领子,左夜亭厉声道:“还不快找!”
见左夜亭明显失态,面容中尽是慌乱之色,萧择也领着手下,假意寻找了起来。
最后还是左夜亭自己把人找到的。
在一条很深的小巷子里,有个人靠墙蹲着,缩成小小一团,手里捧着个烧饼在那里啃。
这一幕刺痛了左夜亭,他眼中有泪光在闪。
杳杳未察觉到对方的靠近,直至左夜亭站到他跟前,他才抬起头。看一眼左夜亭,又把头埋了下去,继续啃他手里的烧饼。
下一刻,左夜亭弯了腰,朝他伸手:“走。”
声音极温柔,是杳杳最爱听的。
杳杳鬼使神差一般,握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因蹲了太久,杳杳腿有些发麻,还没站稳,他便迅速以自己的五指紧紧扣合左夜亭的五指。
手被杳杳牵得太紧,左夜亭甩不开,也不忍心甩开。
两人手拉手,一起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等候在巷子口的众人,除了张毅,谁都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尤其是萧择。
……
坐上马车,杳杳仍把左夜亭的手攥得死死的,分毫也不肯松,只单手拿着烧饼接着啃。
左夜亭抢了他的烧饼,敛眉道:“这饼已经凉了,又干又硬,不许吃了。”
杳杳很听他的话,没再盯着那大半个烧饼,瞬间把脑袋枕到左夜亭腿上,看起来很是黏他。左夜亭并不排斥,却也不作多余的回应,只清清淡淡地坐着,闭目沉思。
回到王府,左夜亭让人做了杳杳爱吃的菜,又亲手盛了碗热乎乎的米饭给他,然后静静坐在旁边,看着他吃。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杳杳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筷子。
左夜亭问:“吃饱了?”
杳杳点头:“吃饱了。”
左夜亭神态冷漠:“那就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吧,我准备歇息了。”
杳杳愣怔,他以为他和左夜亭已经和好了,他还打算坐一会儿再去把枕头抱过来和左夜亭一起睡,可左夜亭却突然说这样的话。他手足无措,不想离开左夜亭的房间,更不想离开左夜亭。
“还赖在我房里做什么?”左夜亭有些不耐。
杳杳垂眸低语:“我想跟你一起睡。”
左夜亭道:“可我不想。”
“你从我房里搬出去的时候,不是很有骨气?我记得你当时还肯定地跟我讲,你不会回来跟我住。现在出尔反尔,有意思吗?”
杳杳知道左夜亭想要出门并不容易,却在大晚上跑出去找他,证明他心里必定是在乎他、关心他的,既然左夜亭对他好,他也不介意向左夜亭服软,所以他软语求他:“对不起,我错了。我现在后悔那样了。你可不可以当我没有说过那些话?”
左夜亭残忍道:“不可以。”
杳杳失落,又问他:“那你为什么到外面来找我?”
左夜亭低笑道:“你以为呢?要不是看你可怜,加上你救过我,我才懒得理你。”
杳杳眼眶通红,垂下脑袋:“哦,我晓得了。”
一个字都没再说,杳杳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左夜亭的房间。茫然行走的一路上,他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左夜亭方才所说的话,他竟觉得左夜亭不像在撒谎。
这天晚上,杳杳翻来覆去想了许多,很晚才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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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一连数日,左夜亭都没有回温的表现。甚至变本加厉,对杳杳更加冷淡。
杳杳每日吃过早饭就往外跑,到了大晚上也不见回来,硬是逼得左夜亭出去寻他。寻的次数多了,渐渐地,左夜亭就彻底不睬他了。
知道自己已经快将左夜亭的耐心消磨干净,杳杳本身也不盼望左夜亭再去寻他,他从早到晚在外游走、停留,到了深夜,才一个人灰溜溜地回到王府。
其实即便左夜亭不去接他,他也会自己走回来。因为他还没有足够的勇气离开左夜亭。只是谁都不知道,他实际上一天比一天走得远,然后又从很远的地方走回来。等到哪天没了牵挂,他就会一走了之,再也不会踏上回头路了。
杳杳日复一日,在王府众人鄙夷的眼光下不断重复着“离家出走”的举动,在别人看来,他是在故意试探左夜亭,为了证明他在左夜亭心目中的分量……实则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习惯离别的感觉罢了。
同时也逐渐锻炼了他的恒心和胆量。
……
不知不觉间,杳杳与左夜亭已经僵持了半月,这早已超出萧择给左夜亭定下的五日期限。
若不是有左夜亭拦着,萧择只怕早就动手杀了杳杳。
这日,萧择又在左夜亭耳边提醒:“王爷,我们耽搁太久了,徐老已多次来信催促,他在信中问我,问您到底怎么回事。”
左夜亭抬头看萧择,示意他说下去。
萧择道:“我如实将情况告知了徐老,徐老盛怒,命令我斩杀那个野人,并取下首级带回去见他。照此看来,徐老已经恨毒了那个野人。”
“王爷如此优柔寡断,一再拖延时间,想必是抱着一丝侥幸,依然想带着那个野人回遂州吧?那么此时此刻,您已经知道了徐老的想法和决定,那您的这种念头也该打消了。毕竟,我拿您没办法,可以受您威胁,不杀那个野人;可到了徐老那儿,您是绝对护不住他的,他会死得很惨。”
左夜亭心口一堵。
等回到遂州,一切皆是未定之数,他多半自身难保,又拿什么保护杳杳。
眉间立时积满了郁色,他对萧择道:“再给我三日时间。”
萧择不怎么信他,直言:“属下答应王爷,但请王爷信守承诺。”
他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