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慢歌》钱岁

64、第 64 章

　　男人的眼神定定瞧她，甚至有些委屈
　　这模样看得方思慢心头一愣

　　“怎么了？”
　　她问到

　　周瑾闻言，神色一下暗淡下去
　　他开口，语气有一点点失望
　　“今天是我的生日。”

　　方思慢一下懊悔不已
　　这段时间，心思都扑在姜小远那边，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心里充满愧疚
　　“对不起。”
　　她拉住他的手，像小时候一样往外走
　　“我去给你买个小蛋糕。”

　　她好像还当他是个小孩子
　　周瑾一下觉得有些好笑，一把拉住她圈在怀里，亲昵的蹭她的头
　　“不用了”
　　他轻声说道

　　“我买了去新疆的机票，等过了年，我们去帕米尔高原看星星好不好。”

　　这个十年前许下的愿望，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实现

　　方思慢僵了一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星星要看，今天的蛋糕也要买。”
　　她抬头看了眼天
　　十五的月亮十六正圆
　　她突然想起回北京的第一个晚上周瑾半夜给她打的那通电话、想起周瑾说的那个故事

　　最终周瑾还是被她拉着出了门
　　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蛋糕

　　家里的灯都被方思慢关了，两人像小时候那样依偎着坐在一起
　　眼前是满眼的烛光
　　摇摇晃晃

　　方思慢测过脸，意味深长的盯着周瑾

　　“今天是满月”
　　“许个愿吧周瑾。”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却又含着许多周瑾听不懂的情绪，没由来的让他一阵心慌

　　他闭眼，说出口的愿望也俗气

　　“希望我俩长命百岁、接下来一直在一起。”
　　他曾经说过，愿望年年都可以许，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这一次，他格外的重视和认真

　　方思慢轻摇着头看着他笑，有些无奈
　　“长命百岁的老人并不常见，上帝也会为难的”
　　“这个不算，重新来”

　　盯着他无比认真的说到
　　“说一个我能满足你的愿望。”

　　周瑾不疑有他，仔细想了一会儿，当真重新开口
　　“我想和你有一个正式的约会。”

　　这些年，匆匆忙忙的告白、匆匆忙忙的被迫分离、她匆匆忙忙的逃开、然后猝不及防的相逢
　　他俩好像从来没有像一对正经恋人那样好好的呆过一天
　　他渴望，渴望这样的相处

　　方思慢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轻轻的说了声好
　　这晚的周瑾顺其自然的没有回家，留在了方思慢这边

　　第二天清晨
　　一夜的雪封了路，一大早方思慢就和周瑾提了铲子帮着物业清扫门前的雪
　　哼哧哼哧的忙了个大清早，才勉强可以通人
　　路面打滑，车子依旧开不出去，人走在上面也得小心翼翼

　　周瑾把铲子放了回去，把方思慢的双手往自己兜里放，拉着她说话，恍惚间，两人的肚子一起响了才发觉都没吃早饭
　　那家在多年前的信封里提过的豆浆店周瑾已经带她吃了一段时间
　　现下他又有了别的主意

　　“门口新开了一家混沌，还不错、去试试？”
　　他感受到方思慢身上深重的寒气，干脆拉开大衣将她一整个围了进去

　　方思慢整张脸都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透过单薄毛衣传过来的阵阵暖意，半僵的脸慢慢有了意识，瓮声翁气的问
　　“远吗？”

　　周瑾带有几分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不远~隔这一条街，走会儿就到了”
　　“我发现你越来越像我养的一头猪，除了屋子哪都不愿意去，一出门走几步就抱怨，你越来越懒了，好歹在成都你上班还能出门走几步，现在门都不出。”

　　“我看看”
　　他说完就把方思慢从怀里拉扯出来转了个圈
　　“也没胖啊~”
　　他蹙着眉叹气，样子十分认真
　　“怎么感觉反而瘦了。”

　　自从确诊这段时间以来，头痛发作得原来越频繁，方思慢故作轻松的没去理，包里常放着布洛芬，痛得厉害了就吃几颗，还好这病也没十分折磨她，除了每天起床那段时间，其他时候多半不发作

　　周瑾的话本是正常的关切，却没由来的引得她心里一慌，跳脚似的立马反驳
　　“冬天穿那么厚你能看出来什么。”

　　“走吧”
　　她去拉他的手
　　“我们去吃混沌，我都饿了，要点大份，纯肉馅的！”

　　周瑾被她用力往前一带，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脑中刚才还要说什么话，当即一下全忘了
　　跟在她后面，就想这么一直跟着她走，地老天荒，天涯海角，哪里都可以。

　　不大的混沌店挤满了人，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挨到有人吃完离开，赶忙上前占座

　　店里没什么帮手，就一个中年女人拴着围裙，站在煮沸的锅前，混沌是早就包好的，整整齐齐的排列放在一旁的木板上，一层一层的，多得方思慢一眼都估不出数
　　她静静的看着女人把混沌下锅、用长柄勺捞出，上汤，再端往客人的桌子，转身又马不停蹄的继续下一份

　　“她家生意很好啊。”
　　她感慨道

　　周瑾喝着桌上的自助茶水悠闲的接她话
　　“就我来过的几次来看，是挺不错的。”

　　“怎么不多请几个人？”

　　周瑾收了散漫的态度，眸子一下暗了下来
　　“听说孩子病了，来北京看病，时间长了，就琢磨在这里找点事做，方便照顾孩子，也多点经济收入，可能宁愿自己累点，多节约一份钱吧，医院可是个无底洞，多少钱砸下去可能都没有多少波澜。”

　　“什么病啊”

　　“脑瘤。”

　　方思慢的脑中“轰——”的一声
　　接下来周瑾说什么她也没仔细在听

　　“本来都动手术快好了，没想到没过多久又复发了。”
　　“他丈夫就带孩子，这个店几乎都是她一个人撑着，白天忙过去了夜里就准备第二天的食材，反正挺累的也挺苦的。”

　　两人正说着，看见那女人用餐盘端着冒着热气的汤碗朝他们走来，周瑾立即禁了声

　　方思慢也沉默，将桌上的纸巾筷子等物件移到一遍，给对方腾空间

　　“两碗纯肉馅，大份，慢用。”

　　女人脸上有着轻微笑意，没有多余的话，说完便转身端着餐盘走了，顺手拿走了上个餐客留下的空碗

　　方思慢取了一双筷子无声的搅着碗里的混沌，一下没了食欲
　　她的声音哑哑的

　　“马上又是春节了，希望他们捱得到新天地。”
　　“嗯。”

　　周瑾轻声附和她

　　饭后周瑾拉着方思慢到处闲逛，不过一路上对方都兴致缺缺，本想张口提议回家，路过一家婚纱店的时候，方思慢的眸子一下就亮了，周瑾心里更开心，意识到这是让她开心的东西，不顾她的反对迫不及待的拉着她往里面走。

　　方思慢的手腕甚至被周瑾拉得有些疼，半只手臂依旧挂在门把手上，不愿进去，脚下被他拉得滑动了半截。

　　店里的人早就注意到了这一对，迎出来就撞上两人正在闹别扭，看起来，女人怎么也不想进来
　　方思慢十分娇小，在判断对方确实是个成年女性后，店员犹豫着斟酌开口
　　“小姐，喜欢的话可以进来试穿哦，你运气不错，正好我们今天从米兰调了新款过来。”

　　方思慢看着对方笑意盈盈的脸一下就尴尬起来，紧抓着门把手的五指也立马松开，连忙摆手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路过，瞧个热闹。”

　　还不等她继续说，周瑾得了机会，干脆一整个将她抱了起来扛在肩上，硬气的往里面走
　　他春风满面的笑着
　　语气和善，态度强硬
　　“试试，又不会少块肉。”

　　方思慢在他肩头乱七八糟的扭动着，活像条脱了水的鱼在岸上坂动
　　她压制着声音在周瑾耳边责怪他
　　“你在干什么！你疯了？放我下来！”

　　周瑾不管她，以防她掉下来，还搂得更紧
　　“不放，除非你答应试试。”

　　方思慢视线越过他的肩头看见婚纱店员带着笑跟在后头，脸刺啦一下红到了耳根
　　“好，我应了，你先放我下来。”

　　周瑾达到了目的，当真也讲信用，一刻功夫，她就感受到从地面传来的踏实感

　　在店员的陪同下，两人随意的走了几圈，方思慢并没有认真的挑，左右都是应着店员的话，最后对方为她选了一件绸缎面料，设计简洁的

　　店员为她穿好后，主动的退了出去，将诺大的空间让给了两人。

　　方思慢站在镜前的试衣台上，她腰部有些过于纤细了，带子怎么系都总觉得不够紧，她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衣服会不会下一秒就脱落下来，总是时不时的伸手去拉

　　“周瑾，你帮我一下。”
　　她唤他
　　殊不知从她出来的那一刻起，对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

　　“系再紧一点。”
　　她将手里的带子递给他，却久久等不到他的动作

　　她转头
　　他正看着她笑

　　她逗他
　　“你笑得好像一个傻子。”

　　男人答：“看自己老婆的男人都这样。”

　　“我还不是。”
　　“就快是了。”

　　她站在台上，两人平行而视
　　周瑾突然倾身上前，隔着头纱轻轻吻她

　　片刻，离了唇

　　“小慢，开春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她二十八岁的生日
　　第二十八个春天
　　他们的春天

　　他怔怔的看着她

　　方思慢眼眶酸涩发胀，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过了半晌伸出双手揽过他的脖子抱着，将下巴靠在他的肩头
　　她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周瑾，我想，如果有来生，我还是依旧想要嫁给你”
　　“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只要是你，都行。”

　　她红着眼
　　但是今生恐怕不能够了

　　周瑾误以为她这满口的情话是答应了自己
　　高兴得不能自已
　　一下反抱住她拖下高台，激动的在原地转了个圈

　　停下来后，他感觉肩头有湿意，想要去看她的脸
　　方思慢却小声的反抗

　　“不要”
　　“再抱一会儿。”
　　她手里的力道重，好像要把周瑾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周瑾能怎么办，只能由着她

　　最后趁着方思慢换婚纱的时候
　　一旁的周瑾溜了出去

　　“你们这里可以定制吗？”

　　这里的衣服好似都不太适合她
　　况且，他想给她一件独一无二的婚纱

　　店员笑意更甚
　　“当然可以的，先生，只是我们的衣服都是纯手工制作，日期的耗费上可能比较久，最少都要一两个月，你们的婚礼大概是多久呢。”

　　“没事儿，来得及，开春的时候能拿到就好了。”

　　店员主动的递上图册，交到他手上
　　他拉着方思慢秉着观赏的态度选了一件比较喜欢的
　　但是没告诉她是要给她定制

　　等她去洗手间的时候，店员在一旁委婉的提醒
　　“先生，因为耗费久而且是定制，所以我们这边是要付一定比列的定金的，您看怎么支付好呢。”
　　“刷卡吧。”

　　周瑾回答的干脆利落，店员应了声好兴致高昂的去拿刷卡机，她毫不怀疑眼前男人的财富能力，从进店起，一身时装周才过秀场的打扮就无言的证明了他的实力。

　　直到方思慢拉着周瑾离开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换婚纱和去洗手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要到家的时候，方思慢突然想起
　　“上次问你说梅花没开，这两天呢，这么大的雪，这么冷。”
　　“卧佛寺的梅花开了没？”

　　“ 没”
　　“香山公园呢？”
　　“没”
　　“那颐和园呢？”

　　周瑾耐心的回她
　　“没，都没，还有段时间。”
　　他总这样说

　　之后的一段时间，方思慢也是不放弃，还是一遍又一遍的询问周瑾，可是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问那么远呢，反正自己也不会去，回到北京的生活与成都别无二致，都是一样的深居简出。
　　说到底，不是她自己想看，终究念着想给白斩拍张照
　　让她看看除了黄色之外的梅花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