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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尾声 ...

  •   马蹄哒哒,掀起重重灰尘砂石。人高马大,通身护甲的金麟卫禁军策马大队冲了进来,响应她号召一般,抬手便同这群伪装成常人的匪徒厮杀起来。

      为首的自然是在黑衣人面前落水的那位,他提着淌血的剑尖飞快突破重围,瞬时赶到两人面前,对谢麒道:“臣,越霖,救驾来迟。”

      话未说完,越霖又挥剑刺穿了一个偷袭者的心脏。

      又有几个金麟卫迅速赶到,将原本被孤立开的谢麒和谢无忧团团保护了起来,随着越来越多的教众倒下,金麟卫迅速控制住了局势。

      谢麒先是一惊,旋即恍然大悟。

      果然,越霖剑法精纯,几乎无人能出其左右,又怎么会被一场小小的暗算打倒。

      所谓的遇刺溺水,不出所料的话,应是他和谢无忧在危机时心意相通,索性顺其自然,串通演了一场让对方松懈的好戏。

      “无碍,倒是爱卿伤势如何了?”即便如此,谢麒还是能见到他玄色袍上的隐隐血迹,看来落水是假,受伤确是真的。

      谢无忧也挤上前来,不假思索地抬手拈了拈他衣袍被血濡湿的地方。

      指尖沾惹上一片黏腻的红色液体,刺鼻的铁锈味骤然放大了无数倍,直像利剑一般,将谢无忧的感官扎得无比清醒。

      她脸色一变,急急忙忙地在自己荷包里翻找出大大小小好些伤药,捧在手上叮叮当当地递到越霖眼皮底下:“吃一颗这个。”

      等越霖依言咽下丹药,她接着示意,“还有瓶止血的,你也服两粒……”顿了顿,“这还有镇痛的,对了对了,画着牡丹花的这瓶也有用……”

      小伤而已,不必如此担忧——话到了嘴边,越霖望着谢无忧的眼睛,忽然有些张不开口。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截然相反的做法,仰头将一堆花花绿绿的丹药吞下。

      见伤药下肚,谢无忧喉间一松,这些个灵丹妙药管下去,当是无碍了罢。

      她旋即便将越霖往外推,“忙你的去。”

      虽说这济生会的大势已去,不过反贼仍未除净,他身为统帅,手上的青龙剑血不够滚烫,便有几分消极怠工的意思了。

      越霖了然,极浅地扬了扬唇,对谢麒作了一揖,“陛下,身边金麟卫定能护您周全,臣便去捉拿其他逆党贼子了。”

      谢麒把他们那些小心思看得分明,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此刻牙酸得紧,赶紧挥手赶人,“赶紧去!”

      “是!”越霖一个闪身,便融入了厮杀的人群中。

      随着一个个人头落下,反贼就擒,大局也即将定了下来。

      通宵演了一场大戏,谢麒心中颇有些感慨,侧首看眺望前方的谢无忧,“看来你还不算事后诸葛亮。”

      谢无忧耸了耸肩,学着越霖的模样装起深沉,唇角若无其事地压着,可道行浅了几分,眼里掩饰不住的狡黠笑意,出卖了她此时的得意心思。

      “兵不厌诈嘛。”

      乒铃乓啷的兵器击打声渐停,谢麒在众将士的簇拥之下,漠然地走向仰面朝天的王谏。

      他的尸身已然冰冷,可双目还带着直勾勾的恨意与不甘。大抵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与济生会筹谋了数年的秘密,竟然会被如此轻而易举的瓦解掉。

      谢麒却对他的结局生不出什么同情或感慨,她不假思索地吩咐道:“将此逆贼斩首示众,以儆效尤,至于其他的逆贼……”

      前朝皇室以□□名义招揽信徒,这些人将王谏奉为神明,为他赴死也并非为了利益,而是信仰,感化不了,多说无益,谢麒顿了顿。

      “入了□□做了逆贼的,一个也不必放过,至于那些个曾被王谏妖言蛊惑,所幸还未犯下任何过错的,倒可以酌情留下性命。这些便都交由谢少尹处置罢。”

      众人垂首应是,谢无忧一愣,明白谢麒是要为自己揽功,生怕她平叛乱的功绩被老头子们抢了去,眨了眨眼睛,亦拱手道。

      “臣接旨。”

      这场蓄谋已久的叛乱,终于在一个月色皎洁的夜里,当无数百姓还在睡梦中祈求平安吉祥的时候,虎头蛇尾落下了序幕。

      天色渐明,训练有素的金麟卫结束了护卫战,血流满地的战场也在顷刻之间恢复了干净。

      谢无忧绕开忙碌人群,独自走到了凭栏上,望着曲池水面折射的橙红日光,微微叹了声气。

      “怎么了?”

      越霖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他身形高大,话音还未响起,谢无忧便率先见到了越霖的影子,于是侧身对越霖笑了笑,眼底有些茫然。

      “这场叛乱,虽说是前朝王家的谋划,王谏也为此付出了性命,可到头来,这满地鲜血,却无一是他王氏。这些人算计来算计去,说到底了,最后牺牲的,也不过是被他们蒙骗蛊惑的平凡人家而已。”

      江风冷寒,越霖踱了几步,挡住了吹向谢无忧的风口源头,垂眸理了理她鬓间吹落的发丝。

      “其实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权术兵乱,争来争去,胜者尚不可知,而输家却一定是经历了兵荒马乱的百姓。”

      其中道理她何尝不明白,只是当这话从越霖口中说出是,谢无忧眼里闪过了一瞬迷惘。

      “庇护黎民苍生,说来何其容易,可一旦想要付诸实践,才知道原来其中有如此多坎坷阻拦,或许这是每个人都实现不了的心愿罢……”

      她语声有几分苦涩,越霖心知谢无忧还未从血流满地的冲击中恢复过来,顿了顿,沉声道:“心中有百姓是好事……”

      “你想庇护他们,虽难,却并非不能努力,来日方长,我陪……”

      “你陪着我?”谢无忧蓦然侧首,蹙眉望着手足无措的越霖。

      他长出一口气,心平气和地望着谢无忧:“可以吗?”

      少女一双星眸明暗交错,不知过了多久,越霖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笑,少女双眸刹那间迸发出万丈光华。

      她对着日出方向抬起了手,掌心向外。

      光从指缝中溜出,谢无忧眯了眯眸子,“还挺暖和。”

      旋即,那只带着日出温度的右手,像只狡猾鱼儿,游走到了越霖宽厚的手背边,她的指节和他的指缝合在一起。

      “这样更暖和了。”谢无忧没有看他,而是望着水波粼粼的曲池,心满意足地扬唇。

      ——————

      今年的乞巧节,似乎额外热闹些。

      “谢姐姐,去宝华路看花灯的马车已经套好了,哥哥都在门口等半响了,你怎么还在吃东西?”

      越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谢无忧手心的糕点,恨铁不成钢地替换成手帕还给谢无忧。

      “饿了就吃啊,”谢无忧面不改色地接过来,对着铜镜打了个呵欠,这才慢悠悠擦起了嘴角的干桂花碎屑。

      越露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反倒比当事人更在意些,她顺势坐到了谢无忧身边的软榻上,半真半假撒着娇抱怨。

      “这蔷薇色胭脂可是上旬翠玉阁出的珍品,谢姐姐你一口糕点就糊掉了大半,又得重新收拾,到底要等到几时才能出门啊?”

      “时间到了自然就该出门,”谢无忧不紧不慢拍了拍小姑娘,眼睛盯着铜镜,用手帕擦拭唇角,守在一旁的青梅便心领神会地上前。

      她的动作却并非是为谢无忧梳妆,而是摘下了谢无忧发髻上两朵藕粉绒花,以及一对儿正当啷作响的玉耳坠。

      谢无忧身上少有的几件饰品,全都被青梅装进了匣子里。

      “不过我和你哥得赶去京兆府衙门,”素面朝天的谢无忧按下越露,耐心同她解释。

      “今年年成好,家家户户有了些余钱办事,先帝孝期亦过了,正赶上说媒定亲的好时候,宝华路摆摊的小商贩,比去年足足多了三成。人一多,这摩擦自然也多了不少。”

      她心有余悸地捂着心口:“想必仅今天一夜的口舌官司,便赶上先前一个月的量,京兆府势必要忙个通宵的,人手尚且不够用,连你哥都被我拉去做苦力了。若非你家向大人连赢了我三场赌局,就连他,也是逃不脱今夜当值的命运呢。”

      当然,她偏心越露,到底给向子安放了三次水的细节,谢无忧轻巧地掩饰了过去。

      自向大人得知了入赘这样的刁钻法子后,当天便兴冲冲地跑去同祖母敬茶,将谢无忧的大白话润色了一番,有条有理地梳理了自己入赘越府的好处一二三。

      话说得轻巧,可向子安到底是皇室血脉,原以为这番对话是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开战宣言,岂料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平昭公主已然挥手,眼皮也没眨一下,便同意了孙儿的主意。

      “你爹本来也没随着我的姓,以后你的子孙再换个姓氏,也不干我的事。”双鬓斑白,可眼神异常清亮的平昭公主满不在乎。

      她身旁的老侯爷当然不会如此作想,可一场谈话下来,他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到底没底气和自家夫人唱反调,此事便轻而易举地定了下来。

      向子安既是入赘,便意味着他放弃了公主府的身份地位,谢麒当然无甚所谓。

      而越家这边,眼见着多年来,向子安连越霖这团坚冰都能相处甚欢,更是打心里满意这个女婿,两家人一商议,火速定下了婚事。

      谢无忧肆无忌惮地调侃起这对未婚夫妻:“他这个京兆府尹要陪你去看花灯赏夜景,那我这个副手,可不就得赶回去京兆府去镇场子啰?”

      好像也有些道理,越露双颊一红。

      青梅已经替谢无忧换上了官服,越露多少还有点儿不甘心,“多好的日子,人家都轻轻松松地游街,偏就你和哥哥去不了,也太可惜了……”

      “没什么好可惜的,”谢无忧望着铜镜里素面朝天的自己,满意极了,她拉着越露往外行。

      两辆马车并驾立在门口,一架繁贵富丽,一架简洁内敛。

      富丽马车里率先有人沉不住气,向子安掀开团锦纹样的轿帘,对来者招手,笑意灿烂:“阿露,赶紧上车,过了这个点儿,四方街又该堵上了。”

      上司谄媚的模样简直没眼看,谢无忧轻轻啧了一声,将越露往前推:“去罢,再耽搁下去,向大人该记仇到我身上了。”

      越霖早在她们一露面的时候从车上下来了,他站在谢无忧身边,同样背着手:“注意安全。”

      语声冷淡,不像叮嘱,倒像是威胁。

      饶是亲事已被两家认可,越露仍止不住羞涩捂脸,谢无忧噗呲一笑,替他们解围,拽着越霖上了另一架马车:“好啦,放心顽去,明日再见。”

      两辆马车背道而驰,在轻轻的摇晃中,越霖忽然开口:“可会有些懊悔?”

      谢无忧知道他说的是灯会,此时已经快到京兆府的大门,她掀开轿帘,京兆府衙门的争吵声支离破碎地顺着风闯入两人耳中。

      她笑了一声,真心实意地道:“我倒是更愿意来这里。”

      “更何况,”谢无忧侧首,望着越霖眨了眨眼,“有你在,于我而言,便是过节了。”

      越霖没有说话,他起身坐到了谢无忧的身边,温柔拢住少女的双手,静静地点了点头。

      我会一直都在的。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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