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忘忧草》空白拼图

36、老父亲的嘱咐

　　谢建安蹲坐在楼道里的台阶上，腿边放着的是一个装满水果的大红塑料袋。也不知道是在这等了多久，手里的烟放在鼻尖闻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撞上了回家两人的视线。

　　“叔，您怎么来了？”段齐舒赶上前，正要接过谢建安手里的袋子，但被谢建安给挡住了：“谢星晖那臭小子有手有脚，不能让他当吃干饭的。”说罢，转身把袋子给了段齐舒身后的人。

　　“你长眼睛留着喘气儿用的？快干活，难不成你让人段老师替你干？”谢建安催促道。

　　谢星晖不但没有半点怨言，还被父亲突如其来的好脸色给镇住了，大气不敢出地上了楼。
　　即使老父亲说的话还是那么不中听。

　　刚打开家门的那一刻，奇奇刚窜出来的半个身子突然定在原地，它向前伸着狗头，眼睛仔细打量起前面这位陌生的人。
　　下一秒，它再也顾不上亲铲屎官们，径直钻到了沙发底下，好像意识到眼前的人不能招惹，装死去了。

　　谢建安弯下身体，朝奇奇拍了拍手：“嘬嘬嘬，过来。诶，怎么，它害怕我啊？”
　　“过一会儿它自己就出来了。叔，您先坐。”段齐舒走到厨房倒了杯水，“您来之前怎么没告诉我，我好开车去医院接您啊。”

　　还在玄关处的谢星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惊讶地看着眼前俩人，脑海中闪过一个诡异的疑问：“他俩应该相处的这么融洽吗？”
　　不对，现在更诡异的疑点在于他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建安接过段齐舒端来的水，嘬了一口，扫了眼他那木楞的儿子，满脸的和颜悦色瞬间变得怒其不争起来：“过来坐啊，傻站着干什么呢？”
　　他好像也看出了儿子的疑问，顺带解疑道：“我去你家找你，大中午的你不在，想着是不是来帮小段同志遛狗了，就过来等会儿吧，还挺巧，等到了。”

　　“专门等我啊？”谢星晖不确定地问。
　　“那倒也不是。”谢建安摆摆手，“算了，问那么多干什么，等到了就行。诶！小段，不用乱忙……”
　　谢星晖看着他爸前言不搭后语，最后脑筋终于转过来弯了：他这是不知道段齐舒几点下班，也不好意思问，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啊！

　　趁着段齐舒在厨房削水果的空，谢星晖悄声说：“爸，您老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皮痒了是不是？”谢建安毫不犹豫给了谢星晖后脑勺一巴掌。

　　段齐舒把水果摆在桌子上后，又搬了个板凳，坐在了谢建安的对面：“叔，您怎么有空来这边了，是有什么事要我们去帮忙吗？您尽管开口。”

　　“那我就有话直说了。”谢建安清了清嗓子，“这次来我也就是叮嘱你们俩几句，别嫌我唠叨，说白了，我活这么大年纪，甭管你们现在工作也好，干什么也好，在我眼里，都跟小孩儿差不多。我也是个上网的人，不是老了就跟时代脱节了，能明白我意思吧？”

　　段齐舒附和着笑了笑，但攥着杯子的手已经出满了汗，下意识和谢星晖对视了一眼。
　　“爸，其实那个……”谢星晖条件反射地开口打断了谢建安，很不出所料地，被当头训了一通。
　　“我讲还是你讲？”谢建安剜了他儿子一眼，质问道。
　　谢星晖瞬间低下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但紧接着，谢建安笑了起来：“你看看，给这小子急的。”
　　段齐舒抬起眼，紧张感忽然凭空消失了大半。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这么说吧，小段啊，我可能对你没有那么了解，但谢星晖这个臭小子是什么脾气，我这心里还是门儿清的。”谢建安又喝了口水，润了润因为常年抽烟而干哑的嗓子，继续说，“现在的好多人啊，真是吃饱了撑的。让他们去庄稼里种种地，也体验体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就没这么多牛劲儿跑去祸害别人了。”

　　“小段呐，你在平尘待过几年，应该也见过不少吧，就是那些平时没事就往村头一坐，一唠就是一下午，看不惯这家，再批判那家，就拿别人生活当趣的那群人，其实到哪都一样。你表现得再好，别人要想抓你的把柄拿你取乐啊，可太容易了，掉颗牙这后半辈子都得被嘲笑豁牙子！”
　　“我是个局外人，说白了也是最没资格说这些话的人。但是，从一个当爹的角度出发，还是得嘱咐你们，无论什么时候，咱们的腰板子都得硬着。咱又没做错什么，怕他们干啥？平白无故干什么受这委屈？说句不好听的，就你们俩那点事，被戳脊梁骨那还在后头，这两件事哪个能让当家长的放心呢？”

　　“也不能怪我不同意你们，但要是眼前的这个坎儿都跨不过去，你们还拿什么让我们放心以后呢？为人父母的不就是希望看见孩子以后能活的舒坦嘛。还有你谢星晖，”谢建安说着，又转向了攻势，以确保俩人受的教育雨露均沾，“你也老大不小了，责任也该学会自己担了吧。你现在不听劝，好，以后别跟家里叫苦一个字，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谢星晖和段齐舒面面相觑了片刻，都不知所措了良久后，谢星晖才又虚声开口：“那……爸，你是同意的意思？”
　　谢建安冷哼一声：“我可没表态啊，反正今天这些话，都是你妈让我传达的，你们俩要道谢跟她道去，我受不起。”
　　此时奇奇已经重新从沙发里钻了出来，把脑袋探在沙发上，好奇地打量着谢建安。

　　“得，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吧，我走了。”谢建安揉了把奇奇的头，起身就要走。
　　“爸。”段齐舒反应极快地站了起来，“外面路滑，我送你回去。”
　　谢建安出门时并没有带上门，看来是默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