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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   后半夜,房内的炭火已经接近熄灭,但被窝里的温度依旧暖和,昨夜搂着李砚睡了一夜的林菀几乎整晚都没有换过姿势,仿佛真的把他当成暖炉一般。

      第二日,李砚比林菀先醒来,他俩昨夜相拥而眠,被窝里的热气一点也没跑出去,因此彼此都睡得极好。

      天已蒙蒙亮,隔壁后院的鸡鸭早已出了笼,“咯咯声”、“嘎嘎声”相互交织,鸡鸣声将将歇罢,隔了会儿又听到鸭子在木盆里啄食时,碰到盆底发出的“笃笃笃”声。

      李砚就这么听着外面的动静,等了大半刻钟,才终于狠下心去唤林菀起床。
      他上半身从被褥中稍稍抬起,微微侧身用手支着头,停在林菀脑袋上方,“娘子,醒醒,今日要回门了。”

      被子里的人儿,突然被人打断了美梦,显得十分不悦,拧着秀眉,含糊不清地发出一声“唔......”

      然而,过了片刻,李砚无奈地发现她又睡过去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眸中满是无奈。

      若是换做平日,随便她想要睡到几时,他都由着她,可惜今日真的不行,要是等会她娘家人都来家里接他们了,她还在床上躺着,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菀菀。”

      他突然换了称呼,将菀菀二字喊得情意绵绵,哪怕声音在他喊出口时就已烟消云散,可林菀觉得她的耳朵早在他开口的一刹那,就全部将其清晰地捕捉在耳膜中。

      不然这两个字,怎么会一直在她耳朵里余音缭绕,不绝如缕。
      林菀认命地睁开双眼,仰头看他,李砚离她很近,就这么支着头,一派闲适地任她打量。

      “相公,早啊!”

      “嗯,娘子晨安。”

      林菀说完之后久久未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直直地盯着李砚瞧,她眼神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狡黠。

      李砚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以为自己面有不洁,“娘子,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你的脸上很干净。”
      “那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的脸瞧?”
      “相公,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好看。”
      “......”

      李砚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他是个男人,哪个男子会成天盯着自己的脸瞧?再说皮囊这种东西随着年岁的增长总会有年老色衰的那天,是以,他并不看重这些。

      *

      两人磨磨蹭蹭地起来收拾,待忙完终于能够坐上饭桌吃早饭时,外面天都已经大亮了。
      今早二人吃的是昨日晚间剩下的春饼,只是一夜过去饼子有些硬,为了好消化,林菀将他们放在锅中蒸了一会儿。

      可惜,昨夜吃着好吃的薄春饼,被热气熏蒸过后变得有些软踏踏的,卖相就差了些,好在味道还算勉强,两人将就着把这些都给解决了。

      林明泽和林毓来得很快,林菀他们刚把回门要带得东西装进背篓里时,人就到了。

      林明泽领着林毓站在院门口,高声唤着李砚的名字,那声音中气十足,隔得老远都能听见。

      李砚闻声出去给他们开门,他长腿迈得大步,脚上的黑面布鞋踩在院中青石铺就的小路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他脚步如风,行走间衣带纷飞。

      林明泽从院门的上方处看着李砚由远及近的走来,步子虽说有些急,但身形依旧雅致。“果然是读书人,连走路都跟我们这种庄稼汉子不一样。”他心想。

      李砚稳步行至院门处,抽出门栓打开门让他俩进来。

      “大哥,阿弟,快请进来。”

      “妹夫,怎么没看到小妹人呢?”

      “是啊,姐夫,我阿姐去哪儿了?”

      李砚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清丽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我在这儿!”林菀突然从房内探出头来,向两人打招呼:“大哥,毓儿。”

      几日不见林菀的林毓,早就想她想得不行,也不管身边的大哥了拔腿就往林菀那儿跑。
      林明泽见到自己小弟这副急切的样子,也是无可奈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林菀走了多久似的,这满打满算也才过了两日。

      随即又想到,他由祖父和两个姐姐养育长大,大伯母去世时小弟也才刚刚断奶,正是最需要母亲的时候,两个姐姐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尤其是林菀对他的照顾最多,所以林毓对她的依赖无谓不深。
      几人在李家简单寒暄几句,就拿上东西关好家门一起往林菀娘家走。

      他们两家离得不远,走上一刻钟左右就能到。
      大道上,林菀牵着林毓走在前面,两个人似乎有很多话说,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李砚和林明泽则跟在他们后面默默地听着。

      林家村算得上方圆十里最大的村落,杂居人数众多,规模超过两百户,为了方便治理将其分为上下两段,中间以一座石桥分界。

      林菀家在上林家村,李砚家则在下林家村。
      虽然村子分上下,但是里正倒是同一位。

      他们出门早,行至石桥处时,太阳突然升至山头,满天的朝霞挂在天边,金光从云层里倾斜而下,挥洒在眼前这片大地上,同左侧大道一路蜿蜒向前的涓涓溪流霎时波光粼粼,石缝中的一株无名小草,叶片上的露珠也顺势裹上一层金色的外衣,悬在叶稍将落未落。

      林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景色,眼前的一切把她震撼得不行,她忙叫其他人看,结果那三人一副见惯不怪的模样,倒把她衬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四个人就迎着这漫天的朝霞,齐齐往家赶。

      到了林家,院门早就大大开着,院子里被清扫得十分干净,院中、檐下皆无人在,但屋内有人在高声说话,听声音分明是林正生跟陈桂花。

      “爹,娘,我们已经把小妹和妹夫接回来了!”林明泽站在院门前的台阶处朝里面高声喊道。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林正生两口子自然听到儿子了的喊声,赶紧从厨房里出来准备迎人。

      “二叔、二婶我们回来了。”
      林菀心中挂念二人,看他们出来便忍不住先出声。

      “好,好,好!”陈桂花拉着林菀的手,十分高兴地念叨,“可算是把你们盼回来了。”
      林菀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这才出嫁几日,娘家人就这般想她了,叫她如何不感动。

      李砚立在林菀身侧,赶紧对着两位长辈躬身行礼,也随着林菀的称呼改了口,先唤了一声“二叔”,再转向陈桂花接着又喊了一声“二婶”。

      陈桂花被他这声“二婶”唤得高兴,看着站在一处的一对璧人,怎么瞧怎么满意。
      她家菀丫头,就得配这么俊俏的郎君才好。

      眼看着一行人就站在这里开始寒暄起来,林正生虽是庄稼汉子,不通文墨,但是礼数还是知道的,新女婿婚后头一回正式上门,让人就这么站着肯定是不对,于是赶紧把人往屋里引。
      “阿砚,菀儿还有明泽他娘都先进屋吧,有啥话咱们进屋说,在这儿站着干啥呢?”

      陈桂花也回过味儿来,心知自己太着急了些。
      于是林菀一路被陈桂花牵着手往堂屋走,李砚则跟在她身后维持着半步的距离。

      几人跨过脚下的门槛,来到了林家的堂屋。
      屋内早就摆好了桌,热茶、点心都备在上头,几人按着辈分依次坐下。

      相较于前两次上门不同,李砚今日话多了不少。一是他已经跟林菀成亲,她的娘家人自然也是他的亲人,他会主动去聊一些村里人都能搭得上话的话题;再有就是林二叔此人虽不善言辞,但有了上次冷场的经验这次他提前想好了一些措辞,心里暗自提醒自己势必要把这场子给热起来,所以今个儿新女婿这趟回门宴,到这里气氛还是颇为融洽的。

      也是在这场谈话中,李砚才知道,林家父子俩有一手顶好的雕刻手艺,他俩之前在镇上给一家木材铺做雕花师傅,现在那家铺子的东家要离开青云镇去上京投奔儿子,所以把铺子也盘出去了,新东家不好相与,他们也不愿在他手底下受气,所以前几日领完最后一笔工钱就把活儿给辞了。

      林正生想着李砚毕竟是读书人,脑子比他们没念过书的人要强,主意肯定比他们多,就想先问问他。

      “阿砚,二叔刚才提的那个事儿,你觉得怎么样?可行不?”

      林正生刚才提到自己以后打算不去镇上寻找活计了,想要跟儿子两人在家做些木工活儿,他的手艺不错,这些年做过不少的东西,桌椅、柜子、案几.....都摆弄过。
      甚至房屋修缮都不在话下。

      “二叔、大哥”他面向二人,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匠人的活计如何操作我是不知,但那日你们给娘子打的那套梳妆台,这几日我瞧了,技艺十分高超,就拿那雕刻的花纹样式来说,比之我老师家中那些都是不差的。”

      李砚的老师宋举人因为祖上是官身,后因朝中党派纷争,为了避祸而选择辞官归乡,经过几代人的汲汲经营所以恒产颇丰。
      而他自己又有举人的功名在身,所以在青云镇颇受众人爱戴,宋举人在镇上开设的学堂中不乏有李砚这种家中清贫的学子,而他对于真有才情的李砚不免多了几分爱惜,平日里对他多有照拂。
      宋举人在青云镇上坐拥一间三进三出的大院,李砚偶尔也会被老师邀请到家中做客,老师家中家什摆件众多,桌椅门窗凡是见木工技艺之处无不精致,是以,见过林菀的梳妆台后,夸一句林正生的手艺出众并不是出于恭维讨好。

      “当真?”
      林正生有些激动地问道。

      李砚觉得他对于自己的手艺过于谦逊了,“难道二叔对自己的手艺这么没信心么?”

      “那倒没有。”
      林正生难得被人夸赞一回,而且这人还是他们林家村最有出息的读书人,所以有些不自信在所难免。

      男人们继续之前的话题继续深聊,而女人家听着这些就有些无聊了。
      陈桂花因着有些私密话想要单独问林菀,是以她陪着李砚他们在屋内坐了会儿,吃了几口茶就拉着她回了房间,左右男人们之间的话,她们也插不上嘴。

      -

      林菀跟着陈桂花回了她之前住的卧室,两人挨着屋中的方桌坐下。

      “菀儿,他对你可好?”
      陈桂花仍旧牵着林菀的手,率先开口问道。

      林菀瞧她面有愁色,又怕她过分担忧,拍了怕她附在自己手背上的手,道:“相公对我很好,二婶无需担心。”

      “那就好,我啊就怕这亲事原是我们占了便宜,让他对你生了嫌隙。”
      林菀没想到,陈桂花会作这般想,随即又想到李砚的品性。

      “二婶,相公不是那样的人。”

      “他既然答应了娶我,便会用心待我的,这两日我同他在一起,十分清楚他是个温柔至极的人,断不会在事后对我冷眼相待。”

      “您无需为我担忧,我很好。”
      最后一句,她言辞恳切,半分不似作假。

      陈桂花观她神色自然,话语中也对李砚极尽维护,便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

      “那你们可曾圆房了?”
      陈桂花问得直接。

      林菀被问得措手不及,她本无意说谎,但知此事万万不能说实话,否则二婶必定会多想。甚至之前她说得的那些维护李砚的话,都会被她当作自己在这段婚姻中委曲求安的佐证。

      “已经圆房了。”
      林菀硬着头皮,不太敢看她,垂首小声地回道。

      陈桂花看她这样一副生怕她再问的模样,也反应过来,侄女自来面皮儿就薄,又从来没有对她撒过谎,她说有她便信,遂不在此事上再问了,左右圆过房她就放心了。

      可她哪会知道林菀这次会骗她,她料定陈桂花不会去找李砚求证,林菀也就不怕露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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