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旁观者清（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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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儿童节如期而至，这一天，学校一大早就包了大巴车将稚声合唱团的学生一起送到了表演地点——竹城文体中心。
因为大巴车坐不下，所以陆行之只能自己开车前去，因为担心需要人手帮忙，陆行之顺便也把于洲也一起带上了。
当日下午三点，儿童节汇演准时开始。
陆行之他们的节目在第五个出场，所以他们不会像第一个出场人员那么紧张，只是等待的时间会很长。
在后台候场的时候，陆行之和学生们交代着什么，林予安见状立马上前准备说些什么，还没开口，陆行之就抬手阻止了他。
林予安一头雾水地盯着陆行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云雾乡习惯了没人认出他的情况，林予安现在出门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当红男星了，自然也就忘记了从前那些用来预防别人认出来的伪装，所以他现在可以说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陆行之看着他光明正大地露着自己的脸，目光在后台逡巡一圈，见大家都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时，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径直朝着放包的地方走了过去，没一会儿，拿着一个小袋子走到了林予安的跟前。
“……”林予安越发迷惑不解地盯着陆行之，“你干嘛？”
陆行之叹了一口气，伸手从袋子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了他：“把口罩带上吧，这后面人太多了，很有可能会被认出来的。大人不像小孩子那么单纯，就算你否认也不可能逃得过他们眼睛，不想被拍到曝光到网络上，还是戴上比较好。”
“我都隐退了啊……”林予安无奈结果陆行之递过来的口罩，无奈道，“还是逃不过要像动物一样被围观的命运吗？唉……”嘴里虽然这样抱怨着，但还是听话地将口罩戴上了。
但陆行之却觉得这样还不够，又从袋子里面拿出一顶黑色鸭舌帽，顺手盖在了林予安的头上：“这样比较保险。”
头上突然传来一道轻微的力道，林予安下意识缩了一下脑袋，抬眸便看见了鸭舌帽的帽檐。他抬手整理一下帽子，摇着头叹道：“你还真是周到啊……”
陆行之解释道：“我只是不想被卷入你的舆论中。”
“……”林予安不怀好意笑了起来，“和我出现在同一舆论中，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啊……”
陆行之冷笑一声：“那你就赶紧去找需要这个机会的人啊！”
“那我不要！”林予安严词拒绝道，“我不喜欢厚着脸皮往我身上贴的人，我还是比较满意你这种对我不屑于顾的人。”
“你……”闻言，陆行之一愣，开口迟疑了一下，随即无奈叹道：“有毛病吧？”
面对陆行之的吐槽，林予安不仅没有半分生气，反而觉得他这样有些可爱，听完就不可控地笑了起来，那爽朗的笑声在后台响起的时候，一个正负责给另外学校的表演学生整理服装的女生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循声看向了那个笑声的主人。
“好了，整理好了，不要乱动把头发弄乱知道吗？”女生拍了拍那个学生的肩膀，然后站起身来，转身朝着那个背影走了过去。
林予安被陆行之的反应逗得根本就止不住笑，但又觉得若是自己再这么笑下去肯定会吸引来旁人异样的目光，所以便闭上嘴强忍住笑意，在这样的强忍下，肩膀上下起伏着，场面着实有些搞笑。
陆行之没搭理他，早就走远了。
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请问……您是林予安先生吗？”
话音落下之际，林予安的笑容立马凝固在了脸上，不由心下一颤：什么？！——难道都这样了还能被认出来？
他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回头看向来人，确认道：“你刚才是在问我吗？
女生直勾勾地盯着带着口罩帽子的林予安，语气无比确定道：“嗯！所以，请问您是林予安先生吗？”
面对女生的重复追问，林予安很快就做出了自以为机智的回应，他先是朗声一笑，然后用玩笑似的口吻否认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虽然好多人都说乍看之下我跟大明星林予安长得挺像的，虽然这是我的荣幸，但我的确不是他，你认错人了……”
“不对，您就是他！”
无比肯定的语气，女孩再次肯定道：“您就是林予安！”
林予安眉头一皱，心想——这个女生，难道是自己的粉丝？
“我真的不——”
否认的话还没说完，女生就打断了他：“你给我写过生日祝福，这个是你写的吧？”女生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被保护得很好的便签纸递给了林予安。
林予安目光下垂，看着上面那独属于艺人的特殊签名，一下子就想起来发布会那天在一个苍蝇馆子吃饭时，有个女服务员说给她妹妹要签名的事情，那时候他随手写了生日祝福，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在这里遇上。
在这种情形下，林予安也就没有继续装糊涂的必要了，于是干脆也不否认了，反而问道：“所以你就是简随吗？听你姐姐说你好像很喜欢我？”
女生一愣，明显没有想到林予安竟然会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
“您知道我？”女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您为什么？”
“可能是我记性好吧！”林予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心想，既然都已经成了这个局面，他要是继续否认也只能徒增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简随闻言眨了眨眼：“……”
见简随没有在自己承认是林予安后就惊声尖叫情绪失控，林予安便确定眼前这个年轻女生是比较理智的那种粉丝，所以他将手指放在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过别说出去在这里见到我的事情，帮我保密可以吗？”
虽然突然这么近距离见到自己的偶像，简随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快从胸口处跳出来了，那很奇怪的是，那些曾出现在她幻想中的激动并没有爆发出来，她虽然紧张兴奋得手都在颤抖，但言行举止却依旧克制而有分寸。
简随举起颤抖的手，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那么作为报酬，我送你一个小礼物吧！”林予安说着，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石子来递给了简随，那是他在西林老街随便买的一个上面刻有他姓的小石头。
“真的要送给我吗？”简随难以置信道，“我可以收下吗？”
“嗯，收下吧，谢谢你曾经对我的支持。”林予安笑着说完后转身，猝不及防就和陆行之四目相对上了。那一瞬间，他看到陆行之脸色变得有些奇怪，因为好奇，他径直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简随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这个时候突然听到自己学校团队中的人叫她过去，而林予安也似乎没有再继续跟她说话的心情，于是就拿着那个小石头回到了自己的团队中。
“是你认识的人吗？”林予安走过来后，陆行之神色肃然问道。
林予安摇头：“不认识，但她是我的粉丝。”
“看吧，”陆行之无奈道，“我就说别小看成年人敏锐的直觉吧，我看还是把墨镜也戴上吧。”
“……”林予安耸了耸肩，重新调整了一下头上的帽子，无奈地将墨镜拿出来戴上，嘴里止不住小声嘀咕着：“要是这样都还有人能认出来的话，我干脆去整个容算了……真是，我都刻意压低声线说话了，这种伪装都骗不过他们吗？不过那个女生应该不会在网上乱讲话吧……啊，算了不管了，随便吧……反正都隐退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那天，云雾乡小学稚声合唱团的表演很顺利，没有任何一个学生出现差错，几乎可以算是一场完美的演出。
演出结束时差不多六点了，陆行之带着学生们找了个不错的饭店吃饭。因为都是小孩，不能喝酒，但于洲又实在想喝，于是他就拉着陆行之单独坐在一边的桌上，不过陆行之因为要开车，也没喝酒，只是端着水杯有一下没一下地陪着于洲。
也许是因为这些天的相处下，学生们对林予安产生了明显的好感。吃饭的时候，学生们扭着他不让他去跟陆行之他们待在一起走，所以整个晚上他被那群小学生围着抽身无术。
学生中高年级的人吃着吃着就开始了细碎的交流，所涉及的内容不是学习也不是关于今天的演出，反而是关于林予安和陆行之。
一个学生突然问他：“林老师，你会跟陆老师一起给我们上音乐课吗？”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个引子一样，一经问出，立马有学生跟着附和道：“是呀是呀，林老师，我们都很喜欢您，您可以留下来吗？”
另一个女生立马出来打消了学生们的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林老师又不是咱们这里的人，他肯定是要回自己家的啊……”
“但他不是陆老师的朋友吗？要是陆老师出马，他会不会就留下了……”
“你电视剧看多了吗，而且那种为了男人留下的都是恋人关系，陆老师和林老师又不是那种关系……”
“那他们变成那种关系不行吗？”
“咳咳咳……”这些小孩子的言论真是越说越离谱了起来，林予安吓得连喝水都不小心呛到了。
虽童言无忌，但听者有心。陆行之坐在隔壁桌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他无法解释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觉得心脏猛烈跳动了一下，不是因为紧张而心跳急速，也不是剧烈运动后的生理现象，就是猝不及防地，在听见那句话后出现的陌生感觉。
他缓慢转头看向被学生们围着的林予安，去发现对方面色尴尬地在笑着，然后听见了他的回应：“那种关系我和你们陆老师可不行啊……”
“为什么啊？”小孩子好奇地追问道。
林予安几乎未做任何思考，脱口而出回道：“因为我们都是男人啊！”
没有任何迟疑，这个答案给出得如此之快，并如此确认，也让陆行之明白了一个事实。——林予安不喜欢男人。
“但现在这个社会，都是男人好像也没关系啊……不是有那种关系存在吗？”突然，一个人小鬼大的学生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这让林予安在听到的时候震惊不已。
他面色尴尬地愣在那里，心想：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开放的吗？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的？网络上吗？还是他们身边就有这样的人？过早接触这些真的没关系吗？要不要跟班主任提个醒之类啊？
“……”林予安胡乱想着这些，努力平复了一下，不由叹道：“你们的知识范围还真是够广啊……”
看着尴尬笑着的林予安，陆行之缓慢回过头，不知为何有些失落。他端起水杯兀自喝了一口后，微微摇晃了两下手里的杯子，在一个莫名的时机突然转向身旁的人问道：“于洲……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哈？”于洲喝了两瓶啤酒，一时之间以为刚才陆行之那句话是错觉，错愕不已地睁大了眼，转头看向神色异样的陆行之，确认道：“你刚才问了我什么问题吗？”
陆行之声调低沉，语气缓慢地重复道：“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这一次，于洲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任何内容，但听清楚之后却迷惑了起来。他很清楚陆行之不是那种会陷入感情漩涡的人。——陆行之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那种事情而困扰呢？
可是，越是表面清醒的人，在遇到感情问题的时候，越是会“当局者迷”。
不过换念一想，他们这个乡里连年轻女孩子都没有，陆行之去哪儿认识女孩子啊？难不成就是今天在竹城认识的？于洲一头雾水，思考半天也没有答案。
但关于自己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这个问题，他倒是有一个很清晰的认知。
他回过神来很自信道：“那可太多了，不过我这个人比较喜新厌旧，喜欢来得很快，转移得也很快，几乎快到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简而言之就是，喜欢过很多人，但还没展开过行动这份喜欢就已经转移到了另外的人身上，因为这种急速转移，导致他根本没机会开始一段恋情，所以迄今为止还是个母胎单身。
陆行之闻言不解：“……那种转瞬即逝的感情，也能算是喜欢吗？”
“怎么不算？”于洲十分肯定道，“喜欢不就是一种情感的抒发嘛，情感这样的东西，本来就是会变的，就像那些爱的死去活来的情侣，结了婚若干年后，无论当初多么炙热的喜欢和爱，最后都会慢慢冷却转变成其他存在，甚至反目成仇都很常见不是吗？……一成不变、始终如一也不过是理想主义者的虚幻构想罢了。”
陆行之：“……”
说完那一席话后，于洲叹着气得出总结：“所以会变才是现实，不变则是理想主义。”
于洲这人表面吊儿郎当的，但实际上他在大学时辅修过哲学，拥有一个“于大哲学家”的美称，所以在特定问题上的看法会不自主代入他曾经学过的知识，说出来的话会变得有些深奥。
但刚才那句话，陆行之觉得他说得没错。
世界上没有任何存在是一成不变的，万物都时刻处于变化中，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你——”于洲突然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惊声问道：“难道是喜欢上谁了？”
在于洲的印象中，陆行之从小学到高中，身边都不乏追求者，但他除了对林予安表现出仰慕过，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表现出过任何兴趣，所以于洲才会这样震惊不已。
陆行之沉默了一下，却没有否认，语气平静地回道：“你不需要知道，就是有那么个人而已。”
有那么个人？！于洲瞳孔骤然放大：“谁？！你到底喜欢上了谁？！唔唔唔……”
陆行之觉得他实在太吵了，伸手捂住了他那张吵闹的嘴：“你最好不要知道！”
于洲要是知道了，整个西林老街的人恐怕都会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旁观者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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