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莲心》十年黛色

2、02

　　莲心有点想哭，杀掉墨怀风？师父您也太难为我了吧！

　　莲心不知道的是，她心中所想，墨怀风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世上想要杀他的人可太多了，可谁能养出这样一个仙宠呢？墨怀风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名字，这让他的目光更幽深了几分。

　　“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你该不是在骗我吧？”墨怀风道。

　　“怎么会呢，您就是忘了，忘了。”莲心的目光四下巡视，这地方让她很不自在。她向前爬了两步，靠近墨怀风耳边，小声道，“外面那群人想要吃了我。求求您，看在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分上，救救我吧！”

　　莲心靠近的时候，那股草木香味愈发明显。墨怀风对这个味道很受用，心想，这小妖物带回去熏屋子也不错。墨怀风笑了：“好说。”

　　于是他一挥手，肩舆腾空而起，越过众人头顶飞驰而去。莲心被惯性带得撞进墨怀风的怀里，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又探头往外看。只见脚下街市已如棋盘一般大小，行人则像蝼蚁一般。身后，八个白衣术士御风跟随，飘飘如谪仙。莲心激动地大叫：“我飞起来了！我出息了！”

　　墨怀风看她半个身子都探在窗外，提醒道：“小心别摔下去。”

　　话音未落，莲心忽然向外栽去。墨怀风伸手去拉却拉了个空。他急忙弹指刹住肩舆，再想将莲心定住，然而莲心却已经直直地落入了护城河中。

　　肩舆在河边降落。墨怀风跨步而出，看着幽深的河水。侍者来到他身边，问道：“国师，要不要搜索河道？”

　　“不必，”墨怀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腰间，“放饵归海，好钓大鱼。”

　　莲心闷头游了好久，一直游到了凡人聚居的下城，又在水渠里蹲了大半天，确认安全了才爬出来。她看着手中的罗盘吊坠，露出得意的笑：“什么国师，还不是个蠢货，自己的法器都看不住。”

　　莲心将坠子在手中摆弄了一会儿，随即发现一个巨大的问题：她根本不会用。

　　得找个懂术法的人给看看，莲心想。可是，懂术法的人会不会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国师的法器，再把她给“人赃并获”了呢？不行不行，得谨慎一点。莲心边走边想，忽然看见街角有一个卦摊。摊主是个白须白发的老头，更关键的是，他双目发白，眼皮萎缩，一看就知道是个瞎子。

　　此时那算卦的正在给一个小媳妇摸手相。只见他将女子的手夹在双手中间，翻来覆去地摸，仔仔细细地揉。那小媳妇脸涨得通红，焦急问道：“到底怎么说啊，先生，俺这一胎还是保不住吗？”

　　算卦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你看看，你前世不修德，今生不行善。下地踩过蚂蚁，上树掏过鸟蛋。万千报应都在这一胎，凶险啊凶险。”

　　小媳妇一听这话，险些哭出来：“那咋办？俺也不是个恶人啊，难道还让俺绝了后。”

　　“莫急莫慌，待我问过仙上。”算卦的捏着胡须，神神叨叨念了一长串咒语，忽然大喝一声，把躲在角落里的莲心都吓了个机灵，“仙上说了，作法七七四十九天，可以化解。作法之后，保你平安生产。”

　　小媳妇大喜：“那多谢先生！”

　　算卦的伸出手：“破财免灾，晓得吧？”

　　“哎，哎！应该的。先生，多少合适？”

　　“一百个大钱！”

　　“啊？前天你跟孙家媳妇不是才收了五十个大钱吗？咋到俺这儿就翻一番？”小媳妇面露难色。

　　算卦的一听这话有些急了：“你和孙家媳妇不一样，你踩死过的蚂蚁比她多！”

　　小媳妇将信将疑：“那算了。这条街这么多算命的，俺再问问别人去。”说罢起身要走。

　　“哎哎，别走别走，可以商量的嘛。”算卦的着急了，“五十，就五十行不？”

　　他越是这样说，小媳妇就越是不信，骂骂咧咧地走了。算卦的叹了口气：“这年头，生意真难做。”

　　莲心观察了这么半天，心下也有了计较。这个人能算出别人踩过蚂蚁掏过鸟蛋，说明很有些本事的；那小媳妇一说贵，他就主动降价，可见是个不为金钱折腰的。这样一个有本事、不贪财的人，关键还是个瞎子，实在是个打听消息的绝佳人选。

　　莲心走到近前。算卦的听见了脚步声，立刻露出笑容：“这位姑娘，是看相还是测字？”

　　“我还没开口，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姑娘？”莲心问。

　　“我自然是算出来的。”

　　莲心点点头，心想真是太厉害了。她毫不怀疑地将罗盘坠子拿出来：“先生，您帮我看看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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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怀风正在静室中打坐。

　　他的元神行走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中。他能感觉到明亮的天光就在这片大雾之后，可是不论他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这里不能御风而行，也不能使用术法，只能靠两条腿。墨怀风走得满头大汗——自他脱离凡俗后，他已经许久未曾这么狼狈了。忽然他听到一声轻叹。

　　“谁，谁在那儿！”墨怀风大声叱问。

　　“痴儿，你又来了。”那个声音如同洪钟，震得天地都嗡嗡作响。

　　“地祖镇元，镇元大仙！”墨怀风敛袍下拜，“求镇元大仙指点。”

　　“你想得到成仙？不可能的。”

　　“为何？”墨怀风问。

　　“你修的道是错的。”

　　“怎么会？我就是按照师父的指令修行的，我的术法无人能比，我只差一步就能飞升了！我哪里错了？”

　　天地间一片静默，没有人回答。

　　“你说话啊！”墨怀风站起身，对着茫茫天地大声质问，“我的师父不也是你的弟子吗？凭什么你能飞升成仙，我就不能？你回答我！”

　　回应他的仍是沉默。

　　墨怀风腰间一沉，竟然多出了一把通体墨色的宝剑。他想也没想，“唰”的一声将宝剑拔出，指向上天：“你不让我成仙，我便斩了你！你我之间若有一人得道，那也该是我！”

　　茫茫大雾中，墨怀风奋力地劈砍着。忽然大雾中出现一道金光，他顺着金光劈下去，竟然将大雾分开，隐约见到一个穿着道服的人形。墨怀风心下大喜，他执剑上前，本想一剑斩仙，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拉了回来。

　　墨怀风睁开眼睛，他仍身处静室之内，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沾湿。墨怀风掐指一算，大惊：“万象罗盘被催动了？除我之外谁能驾驭这神器，难道是幽云子出现了？！”

　　此时门外传来侍者通报：“国师，发现那个丫头的踪迹了！”

　　墨怀风立刻起身，走出房间。

　　当他找到莲心的时候，莲心正大摇大摆地在街市上闲逛。她拿起一个青玉瓶子端详，摊主殷勤介绍道：“这位道友好眼光！这玉净瓶和观音大士手里那只是一个炉子里烧出来的。您看看，瓶底有南海仙窑的款儿。用这个法器修行，包您一年顶十年啊！”

　　“多少钱啊？”

　　“只要五百个大钱。”

　　“哦，也不贵。”连心转头，对墨怀风道，“劳驾借我点钱，回头还你。”

　　墨怀风让她给说懵了，愣了两秒，才一把将人提起来，质问道：“你还好意思找我借钱？你偷我的东西呢？”

　　“啊？这人是小偷啊？”摊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摊跑路了，周围群众则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聚拢了过来。

　　莲心被墨怀风拎着后脖领子，高声喊道：“我没有偷东西，我没有！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拿的！”

　　墨怀风眯起眼睛：“你没有拿，那它怎么不见了？”

　　莲心辩解道：“你那坠子那么小，挂在腰上，保不齐走到哪儿就掉了呢？为什么非说是我拿的？”

　　墨怀风冷笑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丢的是坠子了？”

　　莲心后悔地捂住嘴，周围群众发出一声了然的“哦——！”

　　“跟我走！”墨怀风将人往袖子里一兜，乘风而去。

　　墨怀风回到静室之内，将袍袖一甩，就把莲心倒在了地上。

　　“哎呦！”莲心一边揉着胳膊，一边打量四周。屋子一丈见方，靠墙摆着茶案、蒲团，除此之外什么装饰也没有。墙壁是白的，地板、桌台、乃至墨怀风的道袍都是黑的。唯一的亮色，就是粉粉的莲心。

　　墨怀风坐在蒲团上，斜靠着茶案，手中凭空出现一杯热茶，好整以暇地看着莲心。

　　“这是哪儿？”

　　“国师府”墨怀风说。

　　莲心眨了眨眼：“我还有活着的机会吗？”

　　墨怀风挑唇：“你可以试试。”

　　莲心点点头：“那行，我酝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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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