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封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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羿日，大庆皇宫，一个跌跌撞撞的小身影手捧托盘，一路慌慌张张跑向坤和宫，宫女绿罗本正在为皇后新养的花修剪花枝，看到惊慌失措跑进来的绿止，忙放下水壶，秀眉微蹙，喝止道：“跑什么！你现在是坤和宫的人，如此失礼，像什么样子！”
绿止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停下步子一边手还指着身后重重殿宇：“绿罗……姐……姐，皇……皇上……feng……”
绿罗大骇，脸色一变，急步走来：“瞎说什么！当心被人听到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绿止急得满头大汗：“不……不是！皇上他，刚封了一位淑女！”
绿罗表情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淑女？”
“就是刚刚我从小监礼那儿听到的消息，陛下一早忽然在德政书房拟了一道圣旨，选一位民女入宫……”
“绿止！”小丫头的话未说完，忽听得宫内屋门里声音响起，吓得脸色一变，急忙向那方向躬身。
“你们两个，进来说！”
绿止尾随着绿罗进入坤和宫正屋内，见到自家美丽端庄的皇后娘娘正在用早膳。
她依如往日，一身珊瑚红的衣裙艳丽华美，这似乎是当今皇后最喜欢的颜色，因为只有正宫皇后，方可穿此颜色。
“刚刚的事，说下去。”褚纯目光仍旧在看面前的清粥小菜，却已开口让小丫头继续。
“是，娘娘，”绿止福了一礼，开口继续道，“我是听文书房的小监礼说起的，听说选得是昔年在宣平公府里伺侯过的一位婢女，封为淑女，封号为‘瑶’。”
“瑶？”皇后手中的汤匙忽然停住，她转头，“你见过了？”
“没有，”绿止忙摇头，“听说今日午后才会入宫。娘娘，您要去看看吗？”
褚纯眸光一冷，绿罗在一旁忙瞪了小丫头一眼：“绿止，休得胡言！她一个小小淑女，要见，也是要她先来拜见咱们娘娘！”
绿止神色一变，急忙跪地请罪。
褚纯神色未动，搁下玉碗：“绿罗，我大庆后宫，妃嫔的等级是如何划分的来着？”
绿罗忙转头答：“启禀娘娘，位分从低往高，共十二个等次，依次为淑女，选侍，贵人，才人，美人，婕妤，昭仪，嫔，妃，贵妃，皇贵妃，皇贵妃之上，才是娘娘。”
褚纯淡淡听着：“原来如此，我入宫即为皇后，倒对此有些生疏。”
绿罗脸上挂上笑意：“不过是个最底位的淑女，娘娘宠冠后宫十年，何以能与娘娘比肩！”
“嗯，”褚纯容色淡淡，擦了擦嘴角，“把早膳撤了吧，告诉厨房，午后别忘记提前炖羹汤。”
绿止一听，面露疑惑：“娘娘，今晚那新淑女入宫，陛下还会来坤和宫用晚膳吗？”
绿罗瞪了身旁不懂事的小丫头一眼，可皇后却似乎并不生气，她只是悠悠起身，一身珊瑚红衣裙行动间流光溢彩：“会的。陛下他，一定会。”
午后，众朝臣于德政书房求见陛下时罕见的看见自家皇帝正在挑首饰，而且是为女人，挑首饰。
二十名小监礼手捧托盘依次排站开，每人手中的托盘上都摆满了奇珍异宝，或是珠钗步摇，或是如意翡翠，或是绫罗绸缎。
丞相冷学文如今已是两朝元老，这位新君昔年为宣平公时是如何的喜怒不定他是早见识过的，可如今这番景象还是让他大为纳罕。
“陛下，您这是……？”
楚玚看了看身后的老臣，脸上淡然一笑：“不是你们整日催我选女入宫？我这也是在替你们了却一桩心愿。”
老臣们被噎了个无语，楚玚已然淡定转回头：“这些都不好，再去拿一批来我看，去多宝阁拿！”
众老臣满面惊讶：“陛下，多宝阁都是经年积下的天下贡品，那位淑女只是等级最低的后妃，陛下此举恐怕……”
“你们今天来应该不是要与我商谈此事的吧！”楚玚转头，打断老臣们的话，“朕后宫的事，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众老臣面面相觑，急忙躬身答‘是’，的确，这位新君虽然喜怒不定，爱好无常，但不得不说，自他登基以来，大庆国力倒是一年强比一年，四海臣服，连整个羌夷族都已归顺称臣。
这是位极聪明极有手腕的君王，可冷学文总隐隐觉得，这位新君似乎志并不在皇位，而他之所以一年年的坐在这里，不过是在替谁守着些什么东西，因此他虽然极为聪明，对于皇帝事，却也不过是被迫应付，总是一付貌合神离的模样。
而直至今日，直至刚刚，冷学文才终于在这位皇帝的脸上看到一丝真心喜悦的神采，往年总有朝臣背后慨叹先皇长子慧王殿下的溘逝，可如今一年年过来，那些声音越来越少，冷学文知道，连他们也似乎隐隐发现，就算当年慧王真能继承皇位，亦未必能做得比当今皇上要好。
既如此，这些细枝末节倒不必在意了，如果真的能有些什么事或人能将陛下的心拴在宫里，冷学文这些老臣们，倒是乐见其成。
***
此时此刻，宣平国公府，雪棠轩正屋门前，殳瑶正带着身后的丹娘跪接圣旨。
皇宫内宣旨的监礼们读过圣旨，急忙弯腰恭请殳瑶起身，随即满脸笑意的指了指身后小监礼们手中的托盘：“殳瑶姑娘，这凤冠霞帔，还有九凤步摇，都是陛下为您专赐，还有这件，”
监礼特意后退几步，走到一个专门被大红方巾覆盖的托盘前：“这件翡翠络衣，是多宝阁内国宝之一，往年只有先太后寿诞穿过一次而已，如今，陛下说，这件宝衣，往后将只属于您。”
监礼话落，连一旁丹娘都满面好奇看过去，只见那宝衣紫金颜色，其上以金线纵横交错穿起数百颗晶莹剔透的名贵翡翠珠络，整件衣服在阳光之下华彩翡然，夺人目光。
“还有，”宣旨监礼公公话落，又退后一步，随即，手捧宝衣的监礼走上前，抬起头，露出一直挡在帽檐下沉稳的面容，“殳瑶姑娘，陛下有话，自今日起，到您进宫后，都要我在旁伺侯您。”
殳瑶淡然听着，转目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李荣。”
***
午后，坤和宫。
一向不太喜欢出门或者说一向不理万事、清高淡然的皇后褚纯，忽然破天荒叫来了宫内宫女们：“今日天光正好，又要入夏了，你们随我，去花园中走走吧。”
“是，”宫女们掩住眸中惊讶，伺侯自家娘娘换装。
“绿罗，羹汤炖上了吗？”一大队人行至宫门口，褚纯忽然开口确认。
“回娘娘，炖上了。”
“嗯。”褚纯淡应一声，方才抬步。
御花园洒扫的小宫女们远远见着皇后到来无不满目惊讶，纷纷跪地行礼，褚纯未发一言，领着一众宫人来到了距离御花园入口处不远的八通亭，命宫人们摆座，随即便淡然落座，言自己要赏花，要宫女们于亭外伺侯。
绿止看着自家娘娘亭上的背影，忍不住偷偷拽了拽绿罗的衣袖：“绿罗姐姐，这里是八通亭，通往后宫各个宫苑都要经过此处，娘娘是不是来这里等着看那位新淑女的？”
“不得胡言，”绿罗喝止小丫头，可连她心里也有些隐隐不安，自家娘娘可是当今皇后，如此行动，未免有些过于急躁和轻浮了。
可她是娘娘的仆人，娘娘有忧她们当仆人就要解，于是，当绿罗远远看到一辆从不曾在后宫内见过的华美车驾，便疾步上前，轻声喝住来人。
“大胆，这里是皇宫后苑，车驾从来不得入内，你们是何人？”
一个面生的一身粉红袄裙的丫鬟走上前来：“我叫丹娘，这是瑶淑女的琉璃车驾，你又是何人？”
绿罗微抬下巴，面色自得：“原来是新淑女啊，我是皇后娘娘身边宫女绿罗，既碰到了，皇后娘娘如今正在八通亭赏花，让新淑女下车，给娘娘见礼吧。”
那丫鬟转回身，走到马车外隔着车帘似乎在向车内的人转述，下一刻，车内悠悠响起一个清冷动听的声音：“皇后？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绿罗本因为那声音之美有一瞬间怔然，听闻此言一时已是怒从心起：“你大胆！”
一旁心直口快的绿止更是早已按捺不住，几步冲上前来：“你一个最下等宫嫔，竟敢直呼娘娘封号。”
“绿止！”八通亭里，那个原本一直淡然坐着的珊瑚红身影此时已站起身来。
绿罗、绿止忙躬身退步，隔着数步的距离，一个八通凉亭，一辆琉璃车驾，遥遥相对。
车驾里的声音终于又响起了：“原来皇后娘娘真的在这里，那臣妾给您见礼了。”
八通亭上的身影一僵，声音冷冷：“你竟敢，不下车吗？”
这时，一直沉默立在车驾旁的另一个监礼身影几步走上前来：“启禀娘娘，这是陛下的命令，瑶淑女在整个宫内行走皆可乘座驾，见任何人都可以不必下车行礼，甚至包括，陛下自己。”
一旁皇后身边的宫女们眼睛蓦然瞪大，满目的不可置信。
八通亭上的身影眉头紧锁：“李荣公公，你怎会在此？”
“启禀娘娘，小人已被陛下赏赐给瑶淑女，从今往后，小人就是瑶淑女的人了。”
这一次，众宫女脸上的惊讶更甚刚刚，李荣公公可是皇上登基时便选在身边的御前监礼啊，怎会随意赏给伺侯他人？甚至是一个最下等的小小淑女？
“哼！”众人听到八通亭上传来一声冷笑，“瑶淑女好手腕啊！昔年本宫也曾去过宣平公府，倒从不曾注意到过有瑶淑女这样一个人。”
“是吗？”车内那清冷动听的声音再次懒懒响起，“那可能因为陛下为国公时昔年待客只在前院，而我，从来在后院起居。”
一句话，主客有次，亲疏有别。
八通亭上的身影再次一僵。
“李公公，马车坐久了有些累，我们走吧。”
“是，”李荣躬身，命令车驾继续。
看见那一众华丽的车驾仆人远走，绿罗急忙回身向亭上跑：“娘娘，您莫动怒，她只是一个小小淑女，按宫中规矩，明日，她一样要登坤和宫给您见礼。”
一向温柔持重的人此时身体竟在瑟瑟发抖，脸色微微苍白，褚纯冷声开口：“去，把外面那些小宫女小监礼都给我叫进来。”
“是。”
不多时，八通亭阶前已经齐刷刷跪了两排宫女监礼。
绿罗冷着脸走上前，声音沉冷威严：“我知道你们平日在御花园洒扫，最喜传些八卦，关于新来的瑶淑女，你们都知道些什么？还不速速说来。”
小宫女们面面相觑，随即纷纷磕头，却不敢开口。
这时，却听亭上响起一个悠然冷静的声音：“每人说一条，说不出来的，打死。”
亭下宫人一时脸上大惊失色，纷纷磕头，大声道：
“奴婢听说陛下赐瑶淑女住宫内最华丽的春华殿。”
“不，那不叫春华殿了，陛下昨天为新淑女特意改了殿名，叫瑶光阁。”
“小人听说陛下从多宝阁选了许多宝物赐给新淑女，有九凤步摇。”
“还有翡翠络衣，而且是永远赐给淑女，只属于她自己。”
“翡翠络衣？”亭上之人反问道。
“是，那是大庆宫内奇珍，听闻只有前太后穿过一次而已。”
“还有……”
“够了！”八通亭上的人抬手，挥手命众人退下。
绿罗忙上前：“娘娘，您不必挂心，十年来，您一直宠冠后宫，无人可比……”
褚纯站起身：“不必多说了，时辰差不多了，你，现在去请陛下来坤和宫用晚膳。本宫先回宫梳妆，等陛下来。”
是呀！她们慌什么，陛下从来都只在坤和宫用晚膳，十年来，从无例外。
喜色重新挂上绿罗脸庞，她轻快开口应道：“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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