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刺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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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王府后院正室卧房里，龙凤花烛将一室洞房映亮，不知何时已经将红盖头取下的褚纯妆容精致，美目淡然，正端坐于卧房书桌旁的太师椅上，她自发间取下一支珠钗，一双雪白柔荑轻拨烛芯，象征喜事的龙凤花烛因为她的动作而毕?作响。
而褚纯的对面，此时正趴在书桌上不醒人事的却并不是身着喜服的慧王楚煜白，而是另有其人。
这正房卧室很大，书桌在外间，里间摆放了今日的喜床，大红的帐幔层层叠叠的将喜床包围，而此时此刻，那里响起一声男人模糊的咳嗽。
楚煜白摇晃着脑袋，不甚清醒的从喜床上坐起身，他环顾四周，随即站起身来，双眸迷蒙的再次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让他略感悚然的一幕：
“纯儿？你在做什么？”
褚纯沉默，眉目淡然的放下手中拔弄烛芯的珠钗。
楚煜白身体内酒气翻腾，他揉了揉额角，依旧满目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褚纯的对面：“这是……楚玚？”
这次褚纯终于开口了，她嫣然一笑：“嗯，他醉了。”
“怎么会？”楚煜白颇有些不可置信，他站起身，步履踉跄的走到一旁矮桌上倒了杯茶，随即一饮而尽，“他武功奇高，酒气等闲不能入身，况且他今日为照看我，也几乎未曾饮酒。”
“是吗！”褚纯漫不经心答着，随即忽然转了头，头上环佩钉铛作响，一双美目盈盈的向楚煜白望过去，“殿下，纯儿能问您个问题吗？今日您能娶纯儿，高兴吗？”
像是被忽然被看透内心似的心中一凛，楚煜白一怔，正在倒第二杯茶水的手动作一僵，转回头，望着自己今晚的新娘：“纯儿怎会这样问？自然，是高兴的。”
“真的吗？”褚纯一笑，她今日妆容极美，再加之那笑似往日柔和，温婉，灯光之下，便更显光彩照人，“那殿下醒来，看到有外男闯入我们的洞房，怎么未见生气？”
“我……”像是被忽然问住了，楚煜白转了头，放下茶壶茶杯，侧目避开了花烛旁向她直视而来的视线，“纯儿是说楚玚吗？楚玚与别人不同的，他和我自小长大，又与我是血亲，他不能算外人。”
屋子里安静一瞬。
“那楚玚从来都倾慕于我，这件事，殿下难道不知情吗？”
娇娇柔柔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利刃破空出鞘，烛花忽的再次爆响，楚煜白双眸此时满是不可思议的瞪大，他再次望向桌旁的人影：“纯儿，你在胡说什么？”
褚纯眸光平静而淡然：“纯儿一直好奇，殿下心中真的倾心于我吗？如果是真的话，怎么会连这样的小事都一直不曾发现？还总是与楚玚同进同出，毫不避讳。”
楚煜白满眼不可置信的望着端坐在面前的人。
可褚纯竟似丝毫不为所动，自顾自丹唇轻启，继续道：“明明上元节时，在仙缘酒楼里，楚煜城和必勒只是与贺云璃多谈笑几句，你的脸上就满是藏不住的伤心和失落。”
“你……”楚煜白瞪大了双眼，满目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人，如同那里此时坐着的是一个鬼魅。
“罢了，”褚纯忽然摆了摆手，“事至如此，真心不真心的，又有何干系？”她顿了顿，忽然再开口，“杀了吧！”
雪白柔荑忽的轻轻一摆，一个通身黑衣，蒙面之人手持长剑自喜床后的层层大红帐慢中走出，楚煜白满目惊讶看着面前一幕，很明显，褚纯刚刚最后那三个字，就是向这黑衣人说的。
楚煜白转目：“纯儿？不对，你究竟是不是纯儿！你到底是谁？你……”
话未落，黑衣男子已飞身而来，长剑破空，楚煜白急忙纵身一跃，堪堪躲过，可因为刚刚大醉，他一个旋身，再立住时竟甚至险些连步子也站不稳。
“来人！来人呐！”楚煜白高声大喝，可洞房外寂静如水，没有半点应答。
又是一剑，楚煜白再次后退，随即冲着屋内大喊，“楚玚！楚玚！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
桌上昏睡之人丝毫无所觉，纹丝不动。
长剑再次劈来，楚煜白随手捞起身侧一个木凳想挡，可那举剑之人武功奇高，内力深厚，木凳应声而碎，楚煜白左臂亦被剑势劈出一道奇深的伤口。
鲜血霎时如注，整条胳膊入骨巨痛，而与此同时，那疼痛反倒让此时的楚煜白霎时酒醒大半，他转身又避，从喜床一侧丈高的花瓶里抽出一把长剑，横剑而挡，堪堪挡住那人再次的攻势。
“还说高兴娶我？殿下怎还将利器摆在喜床一旁？”一旁褚纯似乎丝毫不为楚煜白找到剑而担忧。
“你……！”楚煜白满眼愤恨，可未及他继续开口，黑衣人已再次冲来。刀剑相击之声霎时在屋内铿锵响起，两个人影在大红喜光漫照的洞房里上下翻飞。
洞房外，此时似乎忽有另一人影悄悄走近，可虽说它看似是人影，但又好似十分模糊，虽好似此时就隔窗立在屋外，可却十分淡缈，甚至连影形也似在随风摇曳，不时聚而又散，散而又聚，好似似有若无一般。
可随着那窗外之影出现，随即，窗棂处‘咚咚咚’响起三声敲击声。
“来了？”褚纯抬眸，向窗外那影儿问道。
窗外没有声音，可那影似乎回应似的点了点头。
楚煜白还在屋内与黑衣人翻飞打斗，他虽然受伤，又饮了酒，可他武艺本就上佳，自小都是由皇帝身边武艺最高强的暗卫亲自教导，除了楚玚这样武神级异于常人的武艺，普通杀手等闲近不了身。
又是一剑，楚煜白的剑尖挑下那刺客一缕长发，甚至连他黑色面罩被同时刺下。
他双眸因为惊讶霎时瞪大，语气间满是不可置信：“竟是你？”
那刺客因为忽然露了真容脚步有些微动容，楚煜白趁势直攻而上，准备反击。
“殿下，不要再抵抗了，”书桌旁再次响起褚纯柔弱平静的声音，她的双眸饱含期待的望过去，“纯儿此时有一件十分想做之事，可此事甚难，非要殿下身死方可行，婚约一场，殿下就帮纯儿这一次好不好？”
“你这蛇蝎女人，当真恶毒！我和父皇母后竟能皆被你蒙蔽……”那刺客忽而转向，一招招连发剑招，楚煜白胸前又添一伤。
“哼，”褚纯冷笑，“殿下骂得义正言辞，可先变心的人难道不是殿下吗？自从疆梨归来，你几乎再没来看过我，整日只与那贺云璃为伍，又当怎么说？”
“我与贺姑娘清清白白，从未逾越矩……”
楚煜白未及说完，褚纯已是一声冷笑：“说的好听，如今她就在屋外，要不要叫进来与殿下对质？”
“你说什么？”楚煜白转头看她，满眼不可置信。
褚纯红唇微挑，亦笑亦怒：“果然提到她，殿下就急了，不若殿下也不要再抵抗，她现下就在屋外呢，我这就派人杀了她，让她去地府与殿下作伴，这样殿下黄泉之下也不再孤单，能够安心赴死，好是不好？”
话未落，褚纯再次冲窗外那个一直似有若无的影儿喊道：“去吧！”
窗外黑影微一点头，转瞬于窗外消散。
“不可！”楚煜白神色急变，他破空使出剑招，向面前黑衣人一阵急攻之后，急急转身调转方向想要跳出窗外。
可已经飞起的身体在跃到窗前时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住，那是怎样的力量？楚煜白辨不出，那力好似既软且硬，既冰冷且强大，如流水，如寒冰，既可弯延数里，又可水滴石穿，罩在整个洞房四周。
他站在窗前，那力如活物一般瞬间攀爬至他的全身，可他低下头，什么也看不到。
楚煜白动不了。
一直端坐于椅子上的褚纯缓缓站起身，她走到黑衣人身旁向他伸出手，黑衣人弯腰，恭敬将手中的剑递到褚纯的手中，褚纯冷眸望着手中寒光森森的剑刃，红唇微微一挑，随即调转剑尖，单手向那僵在窗前的大红身影狠狠刺了下去。
大红喜烛光芒漫照，那裹了血的银白剑尖直接自楚煜白背后贯穿至胸前，整个卧房内此时静的落针可闻。
有什么东西在浸染楚煜白身上的大红喜服，没人能分得清那是血或是其他的什么，直至胭红之色渐渐浸染胸前那四爪金龙。
神采渐渐从那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四散，苍白渐渐弥漫到楚煜白通身。
窗子已经开了，窗外的夜风呼嘯，可因为那股力量，半丝吹不进房内。
洞房外长廊檐下的大红灯笼在红光漫照下静谧诡谲，没有任何人在那里，包括贺云璃。
一双雪白柔荑轻轻将楚煜白面前的窗子重新关上，他转头，满眼恨意的望着面前往日柔弱天真的那张美丽面孔。
“我骗你的，我不会杀她。”
话落，褚纯转身，抬手将楚煜白胸膛上的长剑猛的拔出，胸前弥漫的血色将楚煜白整个人浸染，那股禁锢他的无形的力量随之消失，楚煜白倒下，他仰面躺在血泊里，英俊的面容却因为刚刚褚纯那句话有稍稍欣慰。
重新坐回到太师椅里的褚纯继续开口：“可我，会让她比死更加痛苦一万倍。”
惊讶，痛恨，担忧，心疼……无数情绪此时自楚煜白双眸中猛然迸发，他的手指微动，想去握剑，可不能。他转头，望着褚纯，想去警告，可开不了口。万千情绪在他双眸中化成涛天巨浪，可渐渐，那巨浪成为漩涡，吸去所有神采，万千情绪皆化为无力，凝固，冰冷，再不能动……
“结束了，”褚纯收回望向地上楚煜白的视线，拿起手帕拭了拭刚刚自己关窗的手，随即转了目，眼神爱怜而复杂的抬起纤柔的手，摸了摸身旁仍旧趴在桌上不知所觉的楚玚的头发，“也送他走吧，我这里，还有好些事要做。”
“是，”那黑衣人重新戴起刚刚被楚煜白刺断的面罩，躬身，背起楚玚，跳出刚刚那窗，转瞬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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