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总会停》凤仪

7、相亲

　　钢琴演奏会当天，关琳与张丽换了班，下午3点就走了。

　　她回到家，先洗了个澡，换上新买的暗红色雪纺连衣裙，对着镜子涂涂抹抹一个多钟头还不够。接着又奔发廊，弄了头发，再奔美容院做了指甲。这一系列搞下来，三几百红彤彤的钞票立马飞到别人腰包里去了。

　　关琳这人平时别的什么都好，就是忒抠门。为了别人不太放在眼里的三、五毛钱在菜市场跟人讨价还价十几分钟甚至个把小时，那都是常有的事。成功之后更是眉开眼笑，活像占了天大的便宜。从前她倒不是这样的人，只是高中辍学以后，没钱的滋味尝多了，逐渐就养成了现在这副德行。

　　这日，关琳大出血，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女的，表面上不说什么，暗地里，想结婚都快想疯了。

　　关琳底子并不差，长相咱不说沉鱼落雁、羞花闭月吧，至少让人大多数人看着顺眼、亲和。她笑容很甜，笑起来还有俩酒窝子。身高也一米六几，身材苗条，前|凸|后|翘。

　　至于为什么26岁还找不到对象，除了第一任男友给她带来的惨痛回忆之外，她必须承认，在那以后，曾有一段日子，她很乱来。在夜场里结识了男人直接往家里带。但那种以肉|体|交|合填补寂寞空虚的关系通常不会长久。后来也有认真谈过，却还是因为各种原因分手。此后，她就一门心思想找人结婚了。不为什么狗屁爱情，只是想找个人作伴。但不知为何，身边对她有意思的男人，跟夜场里那种也差不多，都是想玩玩的。这倒应了句话，物以类聚，鸟以群居。正正经经的男人自然想找个清清纯纯的姑娘，又哪能看上她这么个高中都没毕业、在夜场里打滚好几年的？

　　对张丽，关琳是信得过的。她家墩子虽说也是早早混社会，却是个很好的人。文化水平不高，但搞技术的人吃香呐。她想，敦子的哥们儿，又是搞技术的，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就凭她自己这点斤两，她不求找到什么帅哥、富翁、真爱，只要是个好人、有稳定工作、对她还不错，那就谢天谢地，赶紧抓稳了结吧。一回家，屋子里就她一人的日子，她已经受够了、受够了！

　　晚七点半，天色暗了下来。大剧院内灯火辉煌，而门前的广场上也已满是等待入场的乐迷。呵，说是乐迷，其实绝大多数是带着小孩的家长与钢琴老师。半大的娃娃满地跑，对于他们而言，什么钢琴演奏，只是新鲜而已，还不如剧院门口卖的银光棒有趣。

　　关琳穿过人群，走到大剧院门前那幅巨大的演奏会宣传牌下。一头黑亮的长发左右编出两股麻花盘起来，一袭暗红色荷叶边的连衣裙，将她本就白皙的肌肤衬得更加好看。白色珍珠耳环，白色珍珠坠子的项链，纤纤玉足踏着小巧玲珑的银色高跟鞋，腕上挂着同色的小提包。关琳这身打扮，别说，看上去确实是女人味十足。人打那一站，优雅、恬静，还真有点像弹钢琴的。

　　她仰头静静看着广告牌上的那四只手。其中一双有些苍老，必然是维里耶夫的，而另一双，那是她的青春啊……

　　关琳看着，看着，也不知思索着什么，自顾自地笑了笑。半晌，她埋头，从包里摸出手机看时间。

　　7点35。人差不多该来了。她正准备将手机放回包里，手机屏幕一闪，接着铃声就响了起来。她接过，电话里很快传来一个宗气十足的男声，伴着嘈杂人声。

　　“喂，您是关琳吗？我陈况呐，您在哪呀？我已经在广告牌下面了……”

　　她听那头说着，立刻回头四下打量。很快便看见一名身着尖领花衬衫、下穿黑西裤、脚踏黑色尖头皮鞋、五官硬挺、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在她身后不远处一边打电话一边眯着眼在人群中四处张望。他头发剪了个短碎，额前那一撮，用发胶疏得立了起来。脖子上，还挂着一根明晃晃的金链子。

　　就在这时，那男人似乎也很快在人群里瞅见了关琳。

　　四目相接，俩人均一愣，不约而同地眯起了眼睛。他们一言不发，互相打量着，慢慢靠近对方。

　　半晌。

　　“关琳！？”

　　“陈况？怎么会是你？”

　　那一霎，关琳本能地翻了个白眼，笑。名叫陈况的男人，也偏头笑了笑，直拍脑袋。

　　这世界，还真是小小小。

　　关琳有个大她四岁的表哥，是她大姑的儿子，扶不起的阿斗。关琳刚进高中的时候，她表哥张晓东正在那所学校读高三。平日里也是个不学无术的货色。某日，她大姑来电话哭诉，说她哥在学校被人打。对方可狠了，冲进教室问了一声“谁是张晓东？”她哥还没来得及吱一声，刚抬头，对方就冲上来，抱住他的头，抬脚用膝盖狠狠一顶，几下子撞他鼻梁骨上，顿时鲜血止不住的淌。表哥从学校回家后，哭兮兮跟他妈说，在学校被人打了，对方是他们一中的扛霸。大姑妈心疼得要命呐，那电话里就哭得稀里哗啦的了。

　　关琳这人有一特点，谁对她好，她对谁万倍好，谁对她不好，她对谁万倍恶，她不惹事，但绝不怕事。一听家里人挨了打，次日，她便一人冲进高三教室，把打人那厮叫出来。人家一看是个陌生小女生，还以为有低年级的向他表白爱意呢，笑呵呵就出来了。刚走教室门口，关琳抓着他衣领伸手就是一拳，直直打对方鼻梁骨上。对方没有防备，被她那一拳头揍得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关琳看准机会，又补了一脚踢他脑门上。那高三男生，传说中的一中扛霸，被她揍得趴地上，半天缓不过气。而关琳揍了人，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张晓东是我哥，管你扛霸、拖把，再敢动我家人，整不死你我不姓关！”

　　打那天起，整整一学期，有一个高三的，成天妹子长妹子短的跟她屁股后面。此人正是陈况。

　　托他的福，关琳也算一战成名，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同学老师眼里的“小太妹”。时不时有些不务正业、成天学古惑仔搞帮派的男生，远远见了她，笑眯眯喊“琳姐”，对她十分友好，更甚者，还称呼她为“嫂子”。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高中时代的名声，就是这么被搞臭的。那些乖乖女、乖乖男，哪一个不对她敬而远之？说不准，宋逸臣也是其中之一。好在人况哥很快就毕业了，别说大学，毕业证都没捞到，据闻被老爹弄去当兵，还是点特种兵。

　　看着眼前那人，回想当年，某日走到校门口，远远听见有女生喊了声“帅哥”，她回头，看见陈况走路一抖一抖，万分装逼地从学校大门晃出来。听见女生高呼后，此人还十分得意，把脑袋朝天一甩，大步流星朝前走的同时，不忘咬住上嘴皮吹口气，把额前那一撮刘海给吹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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