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掌镜[先婚后爱]》夏知意

2、因戏生情

　　周氏集团大厦。

　　这座位于京城核心商圈的摩天大楼，是无数人对“繁华”二字具象化的理解。
　　而被巨大的全景落地窗包裹的大厦顶楼，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万千灯火，多少青年才俊终其一生，却连走入这座大楼的资格都没有。

　　年轻俊美的男人穿着白衬衫，每一颗扣子都一丝不苟地系着，端坐在投影幕布前，对着一众金发碧眼的海外高管宣布视频会议结束。

　　末了，他摘下金丝眼镜，眼睑低垂着，似乎还在思索刚刚的议题，若不是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正轻按着太阳穴，还真瞧不出半分疲态。

　　办公桌正对着落地窗，车水马龙的繁华尽收眼底，他却无心欣赏，眼神漠然，禁欲意味十足。

　　灰色西装的特助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看向重新戴上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轻声汇报道：“周总。刚刚的会议纪要已经整理完了。”

　　“辛苦了。”周煜微微颔首，这才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换了更舒适的姿势靠着闭目养神。

　　他修长的双腿延伸到羊毛地毯上，整个身形颀长又劲瘦，在同性眼里都觉得赏心悦目的程度。

　　金特助将会议文件放到桌面上，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冯老爷子派人送来了冯曼曼的订婚宴，时间是两小时后，您看？”

　　今天是七夕，自家老板单身没约会，但他还是要惯例请示下。

　　“推了。”周煜只淡淡瞥了一眼邀请函上的名字。

　　女方是冯庆的小女儿，因着年龄相仿，在各种聚会里见过几次，冯老爷子还有意撮合过他俩。
　　只是他没那个心思，冯曼曼也有富家小姐的骄傲，虽然表示欣赏却也没死缠烂打，这事便没了下文。

　　男方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但这个姓氏显然不在他的社交名单里。

　　“好，我这就给冯家回话，说您有国际会议走不开。”金特助说着就要把门带上，却见周煜突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神情一改刚刚的淡漠，有些过分严肃。

　　“等等，男方是什么来历？”周煜盯着他手里的邀请函，黑色的瞳仁突然凝上了一层霜。

　　金特助没想到老板会对这事上心，莫名紧张了几分：“回周总，男方叫言修，是个演员，听说……和冯曼曼小姐是因戏生情。”

　　-

　　四十分钟后，小晴终于把车开到了目的地。
　　她一路感叹，冯曼曼虽然够不着一线女星，好歹也是如假包换的京圈公主，排场大到，足以让平日畅通的六车道水泄不通。

　　小晴将车熄火，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睡美人，只见栗心双眸紧闭，显然还在梦中。

　　“心姐，醒醒，我们到了。”

　　栗心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推自己，揉揉惺忪的眼睛，确定自己是在地下停车场，而不是梦中荒唐的婚礼现场。

　　“我刚刚……梦到自己参加了言修的婚礼。”

　　梦里，男友穿着大红色的古代喜服，牵着一袭绿衣的冯曼曼走进高堂，两人欢欢喜喜地行夫妻对拜之礼，而栗心却还是现代人的装扮，站在一众宾客中间，举着相机敬业地给他们拍结婚照。

　　栗心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单反相机，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她怎么做梦都在干活？

　　在这个梦的结尾，栗心赶在两人进洞房前，将相机对准言修的后脑勺狠狠扔了出去，男人颤颤巍巍地转头，面色苍白、额角淌血的惨状，把她吓出一身冷汗。

　　听了这个梦，小晴忍俊不禁：“心姐，梦都是相反的。别说冯曼曼，就心姐你这颜值、这身材，放在整个娱乐圈都是顶配的存在！姐夫绝对不会想不开！”

　　“嘘！今天到场的人都是我们工作室的潜在客户，更要谨言慎行。”栗心一边绕到后排拿摄影包，一边叮嘱助理。

　　冯曼曼不止是新晋小花，更是实打实的京圈名媛，今天这场喜宴的客人除了来自娱乐圈的俊男靓女，更有许多商圈大佬。

　　-

　　“栗摄，冯小姐一直在等您。”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她们来到了新人的化妆间。

　　栗心下意识地寻找男方的身影，却被冯曼曼的出现拦截了视线。

　　“我未婚夫还在更衣间，他也是演员，工作忙，今天才在现场匆匆试礼服。”说起未婚夫，冯曼曼眼里有不加掩饰的甜蜜。

　　“没事，我就是一直没见到准新郎本人，怕待会跟拍的时候出错。”栗心挤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冯曼曼意味深长地一笑：“这个嘛……待会舞台上最帅的男人就是，你们可以去准备了。”

　　栗心微微颔首，没再多说。

　　不止是娱乐圈，就算是普通人的婚礼都会出现伴郎比新郎长得帅的情况，她想提前和准新郎对接完全是在走常规流程。
　　但不知为何，冯曼曼避重就轻的态度，让栗心感到说不出的怪异。

　　从化妆间出来，小晴忍不住低声八卦：“冯曼曼本人也太瘦了，皮包骨头的，一点都不好看！最近的《玉滢传》演技确实有进步，和男演员的对手戏也有CP感，但是她这种资本家的丑孩子，硬演绝世大美女也太出戏了！哦，我这猪脑子，居然忘了，这部剧男主就是姐夫！”

　　小晴后知后觉地捂嘴，她刚刚脱口而出姐夫和女演员有CP感，老板不会吃醋吧？

　　“当女明星是挺不容易的。”栗心心不在焉地回道。

　　她没看《玉滢传》，一是没时间，二是男友暗示自己别追他演的情感戏，说是怕她吃搭档女演员的醋，影响他演技的发挥。

　　“资本家的丑孩子”当然不至于，冯曼曼好歹也是真金白银养出来的真千金。
　　只是放在美女遍地的娱乐圈，姿色确实普通了些。

　　但她心不在焉的真正原因，是男友在电话里说《玉滢传》剧组今天举办庆功宴，可是冯曼曼有事不能出席庆功宴，剧组的人难道也不来她的订婚宴？

　　栗心刹住脚步。

　　难道真的像她猜想的那样，言修对自己撒谎了——因为他今晚准备跟自己求婚？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让她剧烈的心跳逐渐平复。

　　她以为是神秘的男主角终于登场了，急忙抬手示意团队的人开始准备，可扫了一圈舞台，却仍旧只有主持人在自说自话的对稿子。

　　“是周氏集团的小周总！”
　　小晴踮脚指了指身后，肉眼可见的激动。

　　栗心这才循声望去，只见原本三三两两交谈的来宾，此刻不约而同地涌向门口，似乎在迎接一位重要人物的到来。

　　对这位重量级嘉宾的议论声，也七嘴八舌地展开。

　　“周氏集团那位居然也来了，这冯家小姐还真是面子大。”

　　“听说冯老爷子有意撮合过俩人，周总该不会是后悔了，专门跑过来抢亲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冯家是想跟周家联姻，但这位小周总眼高于顶，连相亲都没答应，听说当时冯小姐在家砸坏了好些古董。”

　　“听说周总流落在外十多年，被周老爷子寻回来后，用短短几年就肃清了周家上下，把虎视眈眈的叔伯收拾得服服帖帖。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就算没从小养在身边，也不妨碍父子俩流着同样冰冷的血。”

　　栗心听着这些议论，远远地瞧了一眼被众星捧月般的矜贵男人，他穿着简约的黑色高定西装，气定神闲地坐在了舞台正对着的主桌上，虽是晚辈，却连冯老爷子都要起身迎接。

　　这位周家掌权人，排场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她并不认识周煜，但总觉得这人莫名眼熟，大概是有过合作——工作室偶尔也会接一些给大公司高管拍摄形象照的活。

　　但栗心全然不知，就在她视线挪走的后一秒，周煜的目光却在人群中辗转过后，轻轻落在了她身上。

　　“我还以为，你拒绝跟我妹相亲，会连她的订婚宴都不肯来。”冯宴刚和其他几位来宾寒暄完，转头便瞧见了有些出神的周煜，一时起了调侃好友的兴致。

　　两人是同辈，年龄相仿，在工作之外也算有私交，否则以冯家在京城的地位，尚未继承家业的冯宴是不敢同周煜谈笑的。

　　周煜收回视线，淡淡地瞥了冯宴一眼：“做不成你小舅子，也不至于跟整个冯家断交吧？”

　　冯宴失笑：“知道你有白月光前，我是真心希望我妹能嫁给你的，至少……门当户对。”

　　冯家财力上虽比不上周家，但也是在京城有根基和名望的世家大族。

　　他话里有话，瞭了一眼化妆间的方向，字里行间都是不加掩饰的轻蔑：“退一万步讲，嫁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怎么都比嫁一个攀高枝的小白脸强。”

　　周煜随手拿起喜糖盒子端详，听到这话，挑了挑眉：“这听起来可不像是夸人的话。”

　　见好友独身赴约，冯宴唏嘘道：“拒绝我妹都是老黄历了，你居然还单着？你口中那位惦记多年白月光，是没找到人，还是人家名花有主了？”

　　“她不是单身……”周煜眼神深沉，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着喜糖盒子的一角。
　　他定定地望向一处，漆黑的瞳仁里框着主机位后、那道顶着栗色羊毛卷的倩影，声音有些暗哑：“不过，很快就是了。”

　　“嗯？”冯宴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他愈发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在生意场上上杀伐果断的周煜念念不忘，至今单身。

　　他抚摸着下巴，同时也替那位白月光的现任捏把汗：“听你这意思，是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

　　周煜收回视线，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失笑：“都忍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但是冯宴清楚，心思深沉如周煜，绝没有表面这般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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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了开始了。”
　　周围的又一次的骚动声，让正在做最后调试镜头参数的栗心抬起头来。
　　她对周围的同事比了个“OK”的手势，提前布好的所有摄影灯同时点亮。

　　舞台左侧，冯曼曼的眼睛被蒙上了白纱，被几个闺蜜缓缓牵引至舞台中央，她的一脸甜蜜无需掩饰，这本就是一场定好了结局的求婚。

　　栗心一边跟随女主角的出场，一边手势示意小晴放无人机。

　　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舞台右侧，被鲜花织成的瀑帘遮掩着，男人手里捧着的玫瑰花束，也将大半张脸遮住，看不分明。

　　栗心将镜头转向男主角的方向，等着定格幸福的瞬间。

　　周遭同时响起窃窃私语。
　　有人议论男方据说是个小明星，命真好，马上就要入赘冯家，成为乘龙快婿。

　　栗心没将这些议论放在心上，只专注于眼前。

　　花瀑后的身影终于有了动作，男人向前迈出了第一步，栗心也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快门。

　　镜头对焦，自男人手中的玫瑰一路升格，落在一张写满憧憬和爱意的脸上。

　　栗心缓缓将相机移开，嘴唇微张，却努力压抑着情绪。

　　对讲机里一片死寂，突然传来小晴惊掉下巴的声音：“心姐，那不是姐……言修……哥吗？”

　　栗心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舞台，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隔着攒动的人头，舞台右侧手捧鲜花的准新郎，分明就是她朝夕相处了三年的男友，言修。

　　“心姐，你发个话，我们就集体上去揍他……”

　　“闭嘴，继续拍摄。”栗心强行按下起伏的呼吸，将几乎握不稳的相机牢牢固定在三脚架上。

　　眼睛蓦地起雾，喉咙也发紧，指甲用力、几乎要嵌进掌心的嫩肉里。
　　须臾，她稳住颤抖的手指，再次轻按对焦，面无表情地按下一次次快门。

　　那个说今晚有重要的话对自己说的男人，竟然出现在她负责跟拍的求婚现场，还成了别人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