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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狐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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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知崇虽然存了和孟庭昉抢人的心思,但对于如何实施自己野心勃勃的计划依旧茫然无措。他和燕知礼说好听些是春风一度、露水姻缘,说难听些就是见色起意、秽乱苟且,除了一些床笫之间的习性,他并不了解燕知礼。
出乎意料的是,不等乔知崇抛下鱼饵,燕知礼自己就找上门来。
乔知崇不需要为生计疲于奔命,每天有大把空闲时间,他消磨时间的方式和过去没有很大区别——出席各式各样的宴会,参加贵族的私人沙龙,逛逛商场,打打桥牌等等,最近他还附庸风雅,迷上了戏剧,在京州大剧院买断了一个高级私人包厢一整年的使用权。金泽润作为一家之主,要管理金家的产业,没有太多闲暇陪他,乔知崇乐得自在。
某日,乔知崇正斜倚着包厢里陈设的软塌,悠闲地欣赏台上男演员卖力的演出,包厢的门倏然被敲响,乔知崇慵懒地应了一声,一个侍应生打扮的男人款步走到他跟前,恭敬地递给他一个信封。
“一位先生让我把它交给您。”侍应生说。
乔知崇削葱根一般的手指随意地掐住信封一角,轻薄的纸片在他指间摇摇晃晃,他美目一转,瞥见了位于信封右下角的几个潦草的字母——ASH。
燕知礼之所以敢明目张胆地把落款写在信封上,是因为Ashley这个名字本身就是胡编乱造的,他笃定只有乔知崇知道这三个字母背后的涵义。
乔知崇挑了挑眉,面不改色地将信封收好,微笑地对侍应生说:“谢谢,我收到了。”
侍应生完成任务,欣然退出了包厢。乔知崇顾忌包厢里金家的仆从,没有立即拆开信件,而是继续观赏演出。过了半晌,乔知崇借口方便躲在卫生间里拆开信札,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几个字——明晚19时,乔伊斯饭店1204。
乔知崇心如擂鼓,不敢想象事情竟然这么顺利,他勾引燕知礼的念头将将形成,对方就先一步约他私会,这封信简直是瞌睡时送到身边的枕头。
乔知崇将纸条上稀稀落落的几个字反复看了几遍,依依不舍地把纸条揉成小纸团,扔进马桶里冲掉,旋即像个没事人一样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明天该用什么借口,甩开仆从独自赴约呢?”乔知崇走出卫生间时,心情颇好地想着。
翌日傍晚,乔知崇对金泽润说自己心情不佳,要独自驾车出门散心。金泽润有些不放心,恳请乔知崇至少带着司机和仆从,乔知崇闻言美目一瞪,先是佯装生气,随后一通撒娇卖好,在乔知崇棍棒夹带甜枣的攻势下,金泽润无法招架,很快缴械投降。
乔知崇虽然有的时候愚不可及,但对自己当前要做的事可能面临的风险心知肚明。他没有直奔目的地,先谨慎地在京州大桥上兜了一圈,临近八点才绕道来到乔伊斯饭店。
乔知崇此前对燕知礼选择的私会地点心存疑虑,不明白燕知礼为什么要选择一个公共场所,直到他步入金碧辉煌的建筑,被等候多时的侍应生拦下,带着他从私密性极高的通道搭乘专用电梯升上十二层,心中的隐忧这才打消,想必这家饭店是燕知礼的地盘。
站在1204包厢门前,乔知崇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失序,不知是因为背德行为予以感官的刺激,还是因为即将见到久违情人的激动——有一点乔知崇从不否认,在他遇见的形形色色的Alpha里,燕知礼是最令他心动的一个。
门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燕知礼颀长的背影,他鹄立窗前,穿着挺括熨帖的白色西装,身姿笔挺,站姿如松,听见门口的动静,燕知礼微微转身,对乔知崇露出恰到好处的浅笑,同初见一般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你来了,知崇。”乔知崇听见他说。
乔知崇曾经隐晦地向金泽润打听燕知礼的事情,金泽润知道的也不多,只说此人小门小户出身,大学与孟庭昉结识,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把孟庭昉迷得五迷三道,大学没有毕业就入赘孟家,现在依仗孟庭昉的势力在孟氏集团风生水起。
金泽润说这些话时语气鄙夷轻蔑,却不得不在最后承认,虽然他对燕知礼看不上眼,但此人确实有能力有手段。彼时乔知崇还不以为然,心道不过一个靠巴结讨好Omega混迹京州上流社会的Alpha,能有什么本事?如今与燕知礼单独相处,乔知崇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二人落座后,燕知礼并没有一上来就追忆往昔,而是询问乔知崇有没有用过晚饭,在得到否定答案后他叫来侍应生,细心地点了几道菜。乔知崇原在冷眼旁观,待热腾腾的饭菜上桌方才感到诧异,竟然都是乔知崇吃得惯的潮海市招牌美食。
“你怎么知道我的口味?”乔知崇稀奇地问。
燕知礼轻哂,先帮乔知崇盛了一碗滋补汤,旋即以一种怀念的语气答道:“从前……我们闲聊的时候,你简单提过几句。”
“是吗?我都不记得了。”乔知崇愣愣地说。
燕知礼笑了笑,如水的眼眸轻飘飘地瞥了乔知崇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似是藏着一丝促狭和几分暧昧,但他却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最近看了什么戏剧?”
燕知礼最擅长让人产生错觉,此刻乔知崇就产生了燕知礼十分在意他、时刻把他放在心上的错觉。
“随便看看,不记得了。”乔知崇脸有些热,这话倒不是敷衍,他看戏剧本身居心不良,不过是为了欣赏男性演员刀刻斧凿的英俊容颜。
燕知礼又露出那种仿佛洞悉一切、包容一切的淡笑:“有一阵子我也常去剧院,但最近不去了。”
“为什么?”乔知崇问。
燕知礼注视着乔知崇,似笑非笑,乔知崇被看得面颊微红,但他并不因此退却,过了一会儿,镇定下来的乔知崇追问:“为什么最近不去了?”
“因为你经常在那里,而我不敢见你。”
当晚分离的时候,燕知礼绅士地将乔知崇送到地下停车场,担心乔知崇饭后倦怠,还为他安排了一个司机。
乔知崇坐在车里,第一次体会到恋恋不舍的滋味。今晚他过得实在是愉快,他们尽兴地聊了许多话题,旅游的所见所闻、世界各地的美食、当季服饰的潮流、中外戏剧的长短等等,燕知礼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无论乔知崇说了什么,他都能接下去。要知道,金泽润和乔知崇的对话往往不会超过一刻钟。
轿车启动的轰鸣声将乔知崇从回味中唤醒,望着窗外神色温柔的燕知礼,乔知崇情难自禁地唤了一声:“Ashley……”
“嘘。”燕知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弯下腰拉近与乔知崇的距离。隔着车窗,乔知崇听见他低沉的嗓音轻轻吐出几个字:“很快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