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永恒之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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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的伊犁河谷，平原上整齐切块的田野不知不觉披上了黄金甲，深谷碧水清幽，山顶白雪皑皑，攀坡而生的云杉常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人们从夏日的罗曼蒂克迈进了金秋的童话世界。
陌妍近几日身体欠佳，时常感到有气无力，大概是由于日夜温差大又不小心感冒的缘故，她又整日咳嗽。
秦川带她到了伊犁自治洲最好的中心医院检查治疗，得到的消息却是肺炎引起并发症白细胞急剧下降，癌细胞扩展肺功能严重受损。
由于医疗条件有限，秦川得到的建议是立刻转院到北京更大的专科医院做深入治疗。
秦川虽然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可真要面对时，他内心还是慌乱不堪。
傍晚，秦川独自来到庭院，他仰望天空却无心欣赏漫天钻石般璀璨的繁星，只是叹着长气，将手中的啤酒肆意灌入口中。
陌妍站在窗边悄悄望向秦川，她从未见过秦川如此惆怅，大半罐啤酒被他一仰而尽，即便这样似乎也无法将他从痛苦中解脱。
秦川又习惯性地将手指送入唇边啃噬，每当他踌躇满志无法自拔时这个标志性的动作总会如影随形。
可此时陌妍看不到的是，秦川脑海里那个小王子身影的闪现。
“星星真美，因为有一朵看不见的花”。
即便小王子游走于各个星球，但他心里依然惦念着那朵玫瑰花，那朵始终开在他心底的花。
陌妍就是秦川心底的那枝花。
他不知该如何将现状告诉陌妍，是遵循医生建议到更好的医院受尽医疗折磨维持生命直至最后？还是带上陌妍去看星辰大海，在生命有限的长度中，寻求繁花似锦的广度？
其实秦川心里是有答案的，他不忍心看到陌妍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受尽医疗折磨，即便结果摆在眼前，又有谁能认可他拿生命去冒险呢？
秦川不在乎任何人的质疑，只是不知道陌妍会怎么想。
正当他望着星空发呆时，陌妍悄悄来到了他的身边。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秦川被身边的声音拉回现实，他转身看去正是陌妍。
“怎么出来了，外面凉。”秦川帮陌妍拉紧了身上的披风说道。
“你有心事，我怎么睡得着。”陌妍炯炯有神的两只大眼睛心事重重地紧盯着秦川。
秦川轻轻将她拥进怀里，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抱起陌妍回到了房间。
“我去打盆热水给你泡泡脚，这样身体会暖和些。”
秦川将陌妍抱上床后便转身欲要进浴室，却被陌妍一把拉住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经过上次的事后，陌妍更懂得了解秦川的心事了，她揣测地问道。
秦川顿了一下，扭头回复说：“我先把热水端来，外面凉你泡泡脚驱驱寒再说别的事儿。”
不多久，秦川端着洗脚盆过来，他蹲下帮陌妍把裤角撸起，将她的双脚慢慢放入水中。
“水温怎么样？”秦川问。
“刚刚好，暖在心里那种。”陌妍打趣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秦川眼里满是对陌妍的心疼。
陌妍心里也料想到了原因，她想为秦川宽心，于是努力压制难过，用平和的语气说：“我这辈子已经赚大了，能做自己，又得到爸爸的认同，还多活了这么久让我遇见这么帅气又体贴的老公，我的人生实属圆满了。”
陌妍双手托起正低着头为她洗脚的秦川的脸，凑近，“只是我不能为你养育一个孩子，这是我最大的遗憾。”
“如果我离开了，你就再找一个替我来爱你，然后生一堆小朋友。”
陌妍眼里闪着泪光，她内心满是不舍和遗憾，却又无可奈何，只希望未来没有她的日子秦川能好好活着，仅此而已。
听到这话，秦川掩饰不住泛红了眼圈。
“医生建议我们转到北京再做进一步治疗。”秦川刚将医生的建议说出，就被陌妍强烈拒绝了。
“我不想再进医院了，既然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就让我看完这繁华世界吧。”陌妍一番话让心里正酸楚的秦川顿时坚定了信心。
“你想去哪儿？”秦川哽咽着问。
陌妍将头靠在秦川额头上，鼻头轻轻擦拭他的鼻尖，说：“去哪儿都行，只要有你在。”
秦川的心被陌妍的信任彻底融化，眼泪顺着脸颊倾泻而下，他心里清楚自己是陌妍的全部依靠，而他是多么想要让陌妍依靠他一辈子，长长久久那种，但现实的残酷留给他的时间却不多了。
几天之后，秦川规划好路线，将那辆拉货的吉普车改装后，带着陌妍开启了人生最后的旅程。
陌妍既兴奋又期待，仿佛回到了与秦川第一次去普罗旺斯时的心境。
新疆有三个法国那么大，自从秦川和陌妍搬到伊犁地区后也只是领略了它周边的薰衣草风光，至于全疆的风采也还没机会亲自涉足，因此这次的旅程也是两人对全疆的一次全面认识。
黄色的吉普车承载着两个人美好的愿望，启程行驶于环疆公路上。
车载音响里传出许巍的《逍遥行》：
道路艰险并不平坦
我还能在这里
幸运地将这一首歌献给你
我的坚定我的欣喜
只因你在这里
这梦想成真的旅程
唱尽这世间
苍凉温暖
歌声献给你
才知道我是这样爱你
他们路过赛里木湖畔穿过彩虹公路、灯塔、琥珀，在双彩湖边嬉戏，在金色的草甸上席地而坐看牛羊马儿悠闲地吃草，时间仿佛凝固，只停留在两人的足下。
他们在五彩滩欣赏大自然的调色盘；在喀纳斯跟漫天星子银河说晚安；闯入禾木油画般的原始村落；领略额尔齐斯河穿越可可托海的悠然自得；他们看尽了天山天池的碧水蓝天；也身临其境地感受了百岁罗布人村寨的长寿秘籍。
早就听说罗布人村是个长寿村，在一个村子出现一位百岁老人并不稀奇，可是出现很多位就不能不引起人们的好奇。
秦川带着美好夙愿与陌妍来到了罗布人村。
在村寨里，有一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百岁老人的帽子。
秦川听说，围着帽子转一圈，会长命百岁；若是转两圈，则岁岁平安；转三圈，就是万事如意。
进入罗布村后顾不得欣赏美景，秦川打听了老人帽子的所在地，便直奔而去。
这是用胡杨林树枝和树干编织而成的一顶巨大的老人帽子，跟村寨里老人们头戴的帽子一模一样，只因美好的寓意让这顶放大的帽子带着些许神秘。
秦川拉着陌妍围着帽子虔诚地转了三圈，嘴里默默念叨着：“请为我的妻子白陌妍带去健康与吉祥。”
正当他俩驻足欣赏时，秦川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陌妍，还记得在罗丹美术馆里的雕塑吗？”
陌妍转头望向秦川：“当然。”
“一个是塞纳河畔的法式庄园，一个是塔里木河畔的沙漠绿洲；一个是大理石雕塑，一个是胡杨编织工艺。
虽然他们相隔万里，用不同的方式表达对这个世界的夙愿，但他们灵魂深处的感知何其相似。”
秦川若有所思，用专属于艺术生的感性与这个世界链接和感知。
“就像你和我，来自不同的家庭，有着不同的背景，我们展现给这个世界的形态各不相同，可我们寻求幸福的真谛完全一样。”
秦川话音刚落，只听从哪里传来一阵歌声：
哥是胡杨妹是柳，
杨柳依依沙上走，
月明塔河皆俱静，
地撒鲜花芳香浓，
天揽群星珠光灯，
梦绕疆外仙圣地，
哥妹情系花房舟。
“快听，罗布人村的爱情故事都在这首歌里。”秦川将陌妍揽进怀里，定睛聆听。
陌妍迟疑了片刻，问：“你想说的是什么？”
秦川嘴角微微扬起，说：“我在反思，曾经你爸到巴黎找过我，将你的身世告诉了我，还恳请我接受你。
但是——”秦川的表情立刻凝重了起来。
“我当时迟疑了，只因外在形态困扰了我，若能早点遇见罗布人村，我定会开化的早一些。”
陌妍被眼前这个会做自我思想工作的男人可爱到了，随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你是我见过的所有男人中最与众不同的，能不带偏见地理解和接纳像我这样的人，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听着陌妍对自己的赞许，秦川又恢复了那标志性的微笑。
就这样不知不觉半个多月过去了，在秦川的安排下两人已走过了全疆一半的路程，即便每天时间安排的特别松散，但陌妍的虚弱感还是日渐明显。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永恒之路（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