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口》简安哲

70、变态想法

　　70

　　徐招没想到唐晓玲这次是真的病重，这对母子在他这儿的信用值比骗子还要低，即使在VIP病房见到了躺在床上憔悴的唐女士，徐招还是去了护士站询问了病人的情况。

　　然而转身就看见了一脸阴郁之色的应诚，“你觉得我会拿我妈的身体做幌子骗易周回来？”

　　徐招讥讽道：“以前又不是没有夸大过病情，还不止一次。”

　　他还想说报应，但又在“癌症晚期”几个字面前生生忍住了口。

　　“你来做什么，你指望病人看到你会开心吗？”应诚不耐烦的看着他。

　　“说实话我完全没考虑过唐女士的感受，就像你每次把易周拽回来也丝毫没为他考虑过一样，我只是不放心易周，就跟着来了。”徐招不急不缓的说，“应诚，请你不要因为你妈妈生了病，就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理直气壮的觉得我们该迁就你们。事实上什么都没有改变，请你记住，你妈妈的病不是我们造成的，但易周的病和痛苦却实实在在来自于你们，这一点我永远都不会原谅。”

　　徐招本来以为来看一看就能走了，结果却一直拖到了晚上。

　　原因是唐女士一直在睡觉，中间稍微醒了一下下但很快又睡着，据医生说病人最近的睡眠太差，不得已才借住药物的方式入睡，要到晚上的时候才能醒了。

　　徐招说我们下次再来。“下次”基本上就是不会来了。

　　而易周却不想拖，有些话他憋得够久，再不说会搅的他不得安宁。而且他仿佛有种预感，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徐大哥，”易周悄悄拉了拉他的手，“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再进来吧。”

　　徐招有点无奈的点点头。

　　应诚瞥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徒步来到医院附近的一家粥铺，两人其实都不是很饿，就点了两份蔬菜粥慢慢吃着。

　　“我记得我小时候，有想过把唐阿姨当妈妈。”易周用勺子慢慢搅着碗里的粥，“我的个性很别扭，一边烦她，一边又觉得她是不是真的对我好，把我当家人，就像寻常妈妈管着孩子那样。我还记得有次生病，她在床边守了我一夜，很细心的照顾我，当时特别感动，乖了一个月没和她吵架，直到某天她把一张有A4纸那么大的日程表拿到我面前。”

　　易周还用手比划了一下，“从兴趣学习，饮食锻炼，人际交往，全都密密麻麻的安排好了，你都不敢想象一个七岁的小孩能有多忙。她还每次都在易承启面前说我的好话，说我做的很好很听话，但其实我坚持了一星期就放弃了。”

　　“一周？”徐招说。

　　易周应了一声，随之反应过来这是谐音梗，笑了笑又继续说，“关系变差之后，应诚总说我不知好歹，我也怀疑过自己的原因，就和唐阿姨说，求她别管我了，她嘴上答应，行动上却一切照旧，都怀孕了还每天下厨煮饭，再之后她失去她的孩子······总之，那个家变得更加难以忍受，我很确信我留在那里总有一天会疯掉，但离开的念头却没法那么坚决，犹犹豫豫，我真的很讨厌那样的自己。”

　　徐招把手覆在他手上，只觉得心疼，“别责怪自己，你没有错。纯粹的恶会让人避之不及，但亦真亦假的善总会让人抱有一丝希望，唐晓玲对你或许有真心，但最终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控制你。”

　　两人正说着话，粥铺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了，应诚身边的助理推门进来，“唐总醒了。”

　　-

　　易周进去和唐晓玲说话时，徐招和应诚在外边等，两人坐着长椅的两端，互不搭理。

　　“咯哒”一声，徐招偏头一看，应诚手里的打火机燃起了火苗，他指着墙上的指示牌，“禁止吸烟这位先生。”

　　“你也来一根吗？”应诚问。

　　“我讨厌烟味。”徐招说。

　　过了一会儿，应诚起身，往吸烟区走了。徐招拿出手机，回了几个消息后，突然感觉有些困，走廊有自动咖啡机，他过去买了两杯。

　　两杯都喝完了易周还没出来，徐招捏扁了纸杯往垃圾桶掷去，应诚抽完烟回来了，身上还笼着未散去的烟味。

　　正当徐招打算离他再远一点的时候，应诚突然开口说：“你觉得我很莫名其妙吧，为什么一定要易周回来，他都不是我亲弟弟，我们之间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抱歉，我没有想听你讲话的意思。”他坐在这里不过是想离易周近一点，而且里面如果有什么动静可以第一时间听到。某人的什么想法他根本没兴趣了解。

　　应诚嗤笑了一声，看着徐招：“你的人生几乎没遇到什么挫折吧，星途顺风顺水，最火的时候都能任性选择出国学习，也是因为你背后有人撑着你。”

　　徐招没说话，他的大概经历都能在网上搜到，应诚都不需要特意去查。
　　“所以你不可能知道，那种小时候就四处搬家无处可依的那种感觉。”应诚的声音头一次在夜晚显得清晰而真挚，“我妈不是遇到易承启才愿意安定下来，是因为易周才让她愿意安定下来，而我，我更需要一个安定的家，而这个家里，必须要有易周。”

　　徐招冷笑道：“如果你真的这么需要易周，就不会费尽心思的折磨他。”

　　应诚道：“我是在费尽心思的想让他留在家里，算什么折磨？只不过他天生性子顽劣，有些时候必须要想些办法。”

　　徐招的火又蹭蹭上来了，“变态想法。”

　　他不断催眠自己这是医院这是医院，而且和应诚动手毫无益处，对易周造成的伤害也无法挽回，他尽量稳住脾气，不被这个变态牵着鼻子走。

　　“呵，易周能和我这个变态共处这么些年，只怕他比我更变态。”应诚斜斜的看他一眼，“小心你被我们家的小变态缠上，甩掉他可没那么容易哦。”

　　徐招一整个大无语，上次还警告他易周会甩了自己呢，现在又反过来了。

　　病房的门开了，易周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慢慢走出来，徐招迎上去关切道：“怎么样，没事吧。”

　　易周低头靠着他的肩膀：“我有点累，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