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人设》为雅留白

8、第 8 章

　　“苏瑞一直没有回复，估计是凉了。”
　　听到何珊珊说出这个噩耗，心中没有一点波澜，她知道肯定是这个结果，自从那次在饭桌上骂过周隐之后，她就知道自己肯定没戏。
　　不对，是从知道甲方是周隐之开始，她的前途就已经没了。

　　何珊珊以为她伤心，连忙转移话题：“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最近有个综艺挺火的，有人找我们聊档期，要不要试试？”
　　其实没有报什么希望。
　　葛薇这脑子接综艺一向吃亏，指不定哪句话就得罪人了，自己还不知道。要不是万不得已的境地，何珊珊也不想她冒这个险。

　　谁知她最近性格居然变得听劝起来。
　　葛薇带着早起上工的困意，问了句：“什么综艺啊，我收工了看看。”
　　“好好，我微信发你。”

　　挂了电挂。
　　葛薇疲惫的揉了揉眼睛，已经从凌晨等到了十二点。
　　助理正在和现场的副导演沟通着什么，俩人向这边看了一眼，过了一会，助理向葛薇走过来，表情有些失落。

　　葛薇：“看样子今天可以早收工了。”
　　助理：“没关系的姐，最近事情这么多，休息几天状态好了再拍。”
　　副导演匆匆忙忙跑过来：“不好意思，薇薇姐，这个礼拜暂时都不用来剧组了……”

　　助理：“什么意思？不是说停工吗，怎么只有我们不用来？”
　　副导演：“我也不清楚，都是按指令做事的。”
　　助理：“导演呢，让导演过来说清楚。我们家姐姐已经在这里晒了两个小时了，现在三两句话就想打发了。”
　　副导演烦躁的搓了下额头：“大家还要忙别的事，哪有时间啊。”
　　葛薇从车上走下来：“知道了，你先回去工作吧。”

　　副导演一脸为难道：“那个剧本……可不可以……
　　葛薇爽快将手里的剧本递给他，脸上挂着得体地微笑，助理还要理论但被葛薇拦住了。
　　副导演转身骂骂咧咧地走了，声音很清晰的传到俩人的耳中。
　　副导演：“自己做了什么事不知道吗，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明天还不知道是不是在监狱……”
　　助理气的理论：“你说什么呢，这是造谣知不知道？！”

　　“行了，早点回去我还能补点觉。”
　　葛薇这两天已经被训练的极为镇定了，麻木的往回走去。
　　手机在掌心嗡嗡震动，瞥了眼来电显示。
　　葛薇犹豫了下，按了挂断，走拉上车门又频繁响起来。
　　她接起来，语气冷淡的抢先道：“钱打过去了，就不要再联系我，一个字我都不想听。”

　　对面的人语气无赖：“有你这样不抚养爹的女儿吗？”
　　“那有你这样等女儿当了明星就来吸血，趁着女儿落难就落井下石的爹吗？你这样的人被野狗咬死都不为过，反正现在我也差不多毁了，你再打来我不保证我会做什么，你也别想过舒服了！”
　　“哎你——”
　　没等对方说话，她把手机扔到一旁，深呼吸，平复那股许久没有涌上来的怒气，车厢内温度适宜，她却觉得浑身冰凉到了指尖，原本就透白的皮肤，现在更显得没有血色。

　　几分钟后。
　　助理推门进来吓了一大跳，小心翼翼：“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有点低血糖而已。”
　　葛薇已经恢复了平静，嘴角浮起淡淡的笑：“你姐姐脸在江山在，亏不着你的，快来，帮我补下妆，一会还要回公司见个制片人。”
　　“好，我去拿包。”
　　助理转身出去，葛薇突然感觉眼前一黑。
　　手脚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身后的助理惊恐喊道：“姐姐——”

　　*

　　何珊珊转过身，叹了口气：“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
　　“是她家里人主动联系我的，我只不过是帮了个忙。”
　　“那根本不算家人！”
　　曹继泽走近，看着何珊珊：“一切以公司利益为重，听懂了吗？要不是看在她底子厚，才给她机会，放到景洋，小夏身上，我早就雪藏她了！”
　　“可这个节目组就是想用薇薇炒话题度，现在一帮不明是非的人等着看她出丑受罪才开心！她是我带着入行的，我不忍心——”

　　“你们在说什么？”
　　葛薇推门进来，两人惊讶看她。
　　曹继泽立刻给何珊珊使了个眼色，自己退到后面去了，何珊珊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薇薇你这两天在组里，可能没有关注热搜的消息，最近有个棘手的事，我们正想跟你商量……”
　　葛薇抢过她的手机，看了一眼：

　　【这女的凭啥顶替我哥！】
　　【那个夏天赢了资本的少年，终于还是败给了葛薇】
　　【葛薇后台有多硬啊，这就洗白了？】
　　【真难塌啊，都有粉丝自杀了，她怎么还蹦哒】
　　【想起了被薇姐八百营销号支配的恐惧】
　　【秦亮粉丝快别说了，不想让你哥混了】
　　【这还是葛薇第一次参加综艺吧，就拿秦亮当炮灰使了，牛死了】
　　【她那个脑子还是别参加户外综艺了，又作又蠢还耍大牌，肯定要把这季搅得血雨腥风！】
　　【我们野子口碑这么好，不要她来啊啊啊啊】

　　“也不知道谁放出的消息，我们还没答应，那边就已经放小道消息，现在你还没去就已经挨骂了！”
　　“我参加节目跟他退出有什么关系？”
　　葛薇一脸懵，百思不得其解。
　　“就是说啊。”何珊珊尴尬转移话题：“这人是最近选秀的大热门选手，听说是因为被曝出有私生活问题，才临时被取消的，这些事都被公关下去。你也是赶在这节骨眼，被人当枪使虐粉了。”

　　“那你们想办法啊，在这守着我干什么。”
　　何珊珊看了眼她身上的病号服，欲言又止：“这不是担心你受刺激，不愿意接那个综艺嘛……”
　　“去！干嘛不去。”
　　她穿着病号服坐在沙发上，随手拿了颗苹果啃起来，囫囵道：“既然都挨骂了，我不接岂不是很亏，谁爱看不惯看不惯吧。”
　　何珊珊欣慰的笑：“这就对了！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是错，那就大胆往前走，我这就去跟曹总商量下签约的事情，咱们占优势肯定能谈妥。”

　　“珊姐。”葛薇忽然叫住她。
　　依然是那副没心没肺的笑脸：“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剧组解约的事？”
　　何珊珊惊讶回头，这次葛薇居然有脑子反应过来。
　　她尴尬僵住，葛薇微微挑眉已然懂了，忽然笑：“没事，反正算命大师说，我挨骂能挣钱，就是这个命，你说的对吧。”

　　*

　　《原野》发布会如期举行，台下人头攒动。
　　在巨幅的节目海报的背景下，主持人介绍着节目嘉宾的出场，气氛一直很好，直到葛薇走上台时，人群下引起了阵阵骚动。
　　开始是小声地质疑，大家纷纷在座位上讨论，声音渐渐变大。

　　“滚下去——”
　　一句刺耳的声音从台下突然传来，清晰而又煽动力。
　　很快这句话就变成了一种口号似的呼喊。

　　台上的葛薇微笑面对闪光灯，嘴角有些控制不住地抖动，看向那一双双审视的眼睛。
　　现场的安保人员拦在外面，竭力控制人们的情绪，但一个水瓶突出重围砸向舞台，精准的摔到葛薇的侧脸，耳环坠地，脸上和脖子上迅速红了一片。
　　场面陷入混乱，葛薇蹲下的一瞬间，手掌撑着地面，才没有摔倒。
　　她眼眸只是直视前方，缓缓稳住高跟鞋站起来。

　　“别装了，赶紧滚，贱人！”
　　“你不配站在这儿，杀人凶手！”
　　“秦亮，秦亮，我们要看秦亮！”

　　葛薇刚拿到话筒，张口想要说什么。
　　台下的何珊珊急忙挥手，这个时候说什么都要慎重，她便只轻轻微笑：“谢谢到场的各位观众，不耽误各位的时间，继续吧。”
　　她低头鞠躬后，随着主创团队渐渐退场到幕后。
　　谩骂声仍没有结束，激动的人群几乎要涌到幕后去。

　　“不是……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吗？”
　　车正行使回公司的路上，葛薇敷着冰袋，声音还在发颤：“他们没有看新闻上写的东西吗，你快去再发一遍！”
　　何珊珊叹口气：“没用的，就算警局那边说清楚了，现实中大家的情绪，还是需要时间消化。”

　　“这次的事是有人在背后带节奏！”
　　回到公司，曹继泽给他们看视频里的画面，是一个男人正在直播。
　　边哭诉边拿着儿子的照片，在愤怒的控诉着什么，另一侧都是快速刷新的评论，以及各种眼花缭乱的礼物。

　　“秦亮是因为被曝出有私生活问题，才临时被取消的，但这些事都被公关下去。你也是赶在这节骨眼，被人当枪使虐粉了。”
　　曹继泽脸色很不好看：“现在重点不是秦亮和他的粉丝，是受害者家属突然跳出来反咬，我们必须要站出来应对，想想打算怎么办？”
　　葛薇突然站起来：“我去找他。”

　　“不行！”曹继泽立刻否定。
　　葛薇素着一张楚楚动人脸，眼神却很坚定：“如果我不去，大家只会认为是真的，只有我自己去才能解决。”
　　“你以为那是说一两句话能摆平的？别闹了。”
　　“我能忍下来，你相信我。”

　　人似乎是在一夜之间长大的。
　　何珊珊头一次看着自己亲手带的孩子，有这样镇定的目光，也动摇了几分，回头劝道：“如果我们隐蔽一点也不是不行。”
　　曹继泽指着两人，半天说不出话，摔门出去：“你们后果自负！”

　　*

　　“他有些精神疾病，才会造成冲动自伤，目前还在封闭诊断中。”
　　医生在病房门外叮嘱：“你们可以和家属进行沟通，注意声音低一点……”
　　刚说完这句，就听到休息区里传来哭声。

　　男人坐在椅子上正在直播，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诉。
　　从中午看到现在，大概已经有五个小时没有中断了，何珊珊倒吸一口凉气，拉着葛薇的手：“一会我说话，你闭上嘴，就当个摆设，听明白了吗？”
　　葛薇四处看了一眼，坚定地点点头：“收到。”

　　“你们这些黑心肝的来干什么？来看他死没死吗？”
　　男人抓着自拍杆就冲过来：“大家来看看，就是这个狐媚子勾引我儿子，不然我儿子也不会跳楼，你看她长得这个样子，不知道用了手段当上明星的，这种祸害就不应该出来赚钱……”

　　葛薇默默攥拳，脸色已经很不好看。
　　何珊珊拦在中间说和：“医生说你儿子需要疗养，这些费用我们都可以承担，只要你站出来说明情况，不是我们导致的……”
　　“你们做梦。”男人指向葛薇，恶狠狠的宛如诅咒道：“除非她站在天台上拿着我儿子的画，直播向我们道歉，让她所有的粉丝都看见！我要让她——”

　　“你说什么？！”
　　何珊珊还说话，只觉得眼前一阵风闪过去。
　　葛薇已经冲到了男人面前，怒骂：“我长什么样是我爹妈给的，我妈还给了我素质和修养，不像你什么也没有教给你儿子，还要在这里吃他的人血馒头，我不告你算我人美心善，你还在这里要挟我！”
　　男人被喷的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剩下脏话频出。
　　直播间里更是炸开了锅。

　　何珊珊瞪了葛薇一眼，过来缓和气氛：“好了好了，大哥您还没吃饭吧，我们去买点吃的上来哈，咱们休息下慢慢说，有什么条件好商量……”
　　“我凭什么……”葛薇被捂嘴拉了出去。
　　病房内还回荡着对方尖锐的叫骂声，夹杂着护士的劝告。

　　两人在外面，冷静了十分钟。
　　葛薇越想越难受，看何珊珊回来。
　　忍不住委屈：“他这样对我，难道还是我的错了？”
　　“对，就是你的错。”何珊珊难得一见的严肃：“你没有做好当艺人的觉悟当初就不应该签那份合约，还记得你当时是被什么压到自尊的吗？现在就用什么再站起来。”

　　“拿着。”
　　葛薇还是懵的，手里被塞进一大盒打包的餐食。
　　“给他送进去，亲自去送。”
　　盒透过袋子烫的她抱不住，一部分汤汁泼在了胳膊上，葛薇瞬间红了眼睛，蓄着泪花：“真的很烫……”
　　“忍一下。”何珊珊一字一句：“进去道歉。”

　　*

　　“查到了吗？地址给我一下。”
　　周隐之挂完电话，驱车到了医院。

　　经过病房时，看见一幕熟悉的身影，葛薇在水池边冲手背，胳膊烫红了一片。她像是没有意识到似的，一边搓一边放到凉水下冲，眼睛红通通的，明显是刚哭过的样子。
　　周隐之从旁经过，顿了几秒钟才将目光移开。

　　病房里，男人正在一边吃东西，一边刷抖音。
　　丝毫不顾及旁边病床上躺着的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烫得差点把鱼肉吐出来，立刻赔笑道：“老板你来啦！我正要给您汇报呢……”

　　周隐之坐在他对面，眸光冷漠：“你没按我给你的剧本来。”
　　“害，我是答应了，但那毕竟是我亲儿子，我顺便跟她要点赔偿不过分吧？再说，反正现在是我儿子躺在这里，那娘们还在外面当明星呢，外人一看，肯定就知道谁是坏种——”

　　一张卡扔到他面前。
　　周隐之冷淡道：“从明天开始，我要你所有的信息都消失。”
　　“好好好，大老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男人嬉皮笑脸，伸手就要拿卡时，手背忽然被按住，仰头看向他。
　　周隐之轻佻嘴角，放满了语调：“你有一个字说的我不满意，就进牢里数钱，明白吗？”

　　男人立刻点头如捣蒜，解释着：“我不知道您跟这女的认识，再也不胡说了，本来也就没她什么事，我肯定解释清楚！”
　　当目光划过男人阴冷的脸，他顿时咽回去后面的话。
　　“明白明白，我不绝多说一个字！”

　　从病房里出来时。
　　他看到葛薇靠在椅子上睡过去，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娃娃，模样看起来十分乖顺，手背上还有一片烫红的痕迹，没有消散。
　　他迟疑了一瞬，见她睡的格外昏沉，附身蹲下来。
　　鬼使神差般的，指尖碰过她的唇瓣，和从前他陪着她去医院那次一样，她趴在医院的长椅上，像个没力气的小猫，软软的摊在怀里。
　　瞬间，那些记忆里□□的触感全都涌了上来……

　　那些在海岛同居的日子。
　　他们曾经亲密无间，他放下所有的烦扰，陪着她闹陪着她疯。
　　夜晚时，她与他鼻尖相贴。
　　近得能看得清葛薇的睫毛，温热的气息环绕，升温。
　　她先吻上了他，舌尖轻点他的唇珠，有些发怔地问：“周隐之，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周隐之含着笑立刻反客为主，捧着她的后脑勺，深吻下去。
　　浓烈而炽热，夹杂着海风的味道，“对你好还不好？”

　　葛薇被吻的呼吸困难，揽住他的脖颈，却不放手。
　　长久地抱住他的腰，贴近他的胸口，像是瑟缩寻找羽翼保护的幼鸟。周隐之爱惜似的将她禁锢在怀中，笑着逗她：“怕什么，我又不会离开你，永远在你身边。”

　　后来他才知道。
　　葛薇在那晚尤为热切，只因她是做足准备离开的人。
　　留他空梦一场，夏日的岛屿是乌托邦，梦醒时，他的金丝雀已经飞出笼中。
　　他找不到她半点痕迹，原以为她只是一时赌气任性，他用尽各种办法试图挽回，但都狼狈收场，只剩下反反复复的，卑微的问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回答他的只是沉默。
　　他明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梦想就是演戏。
　　她演的最好的角色，就是他身边那个懵懂无知，楚楚惹人怜的乖顺情人。
　　都怪他不解其中意了。

　　周隐之回过神后，已经坐在了车里。
　　车窗外阴雨绵绵，掌心却仍是温热的，沾染着她皮肤的触感。
　　他疲惫的闭上眼静坐着，慢慢抬起左手，一点点擦拭掉掌心里她留下的泪和汗水，仿佛无法克制一般的。
　　忽然，放在舌尖轻舔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