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晴却有晴》绿蚁红泥

5、第五章

　　平时喜爱吵吵闹闹说个不停地少年突然安静了下来，任谁也会发现其中不对，更何况是心细如发的欧阳少恭。看到好友如此这般没有精神，他不禁有些担心地开了口：“小兰，今晚适逢灯会，不若你我一同泛舟放灯如何？”
　　若是今天之前听了这番话，方兰生早就高兴地连自己姓甚名谁也记不得了，但现下被几件事困扰，他也没有这般花前月下的心情了，只是强笑着点头说道：“那自然好。只是，我现下有些事情在身，还是晚上河边再见吧。”
　　欧阳少恭大概没有想到他是这般反应，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说道：“这样也好，是否需要通知一下方家二姐，免得她在家中担心。”
　　方兰生听到这里，硬打了几分精神连连摆手说道：“这就不劳少恭费心了。”一边说着他一边在心里想，自己现在的“要事”正是要找人把这几天的事情瞒天过海，倘若这次出城被自家二姐知道，说不定一层皮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噤，对着欧阳少恭说道：“我先走一步，晚上咱们河边再见。”

　　方兰生匆匆忙忙跑到书院，气喘吁吁地拉着好友周复说：“帮、帮我个忙，若、若是你碰上我二姐，就说这几天我在这里和你秉烛夜谈。”
　　周复先是拍打着好友的后背帮忙顺气，可听完之后手臂马上僵硬了下来，慢慢问道：“二、二姐？”
　　“是啊是啊，你可别忘了。”方兰生恨铁不成钢地把这小子僵住的胳膊拽了下来，那方如沁虽然有些凶是不错，可也不至于听到名字便呆了啊。
　　周复只是用力摇头，飞快说道：“我是说，你、你二姐往这边来了。”
　　方兰生听后身子一僵，然后尽量保持嘴巴不动放低声音说道：“记住，秉烛夜谈！”

　　“方、兰、生！！”
　　不一会，女王殿下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方兰生捏捏已经呆立在原地的周复，对方竟没有反应，暗骂一声没用，最后还是要小爷自力更生。他挑起嘴唇露出谄媚的笑容转过身去，笑道：“几日不见，二姐越来越漂亮了，只是不知……”
　　话未说完，便被方如沁揪出左耳，发出一声惨叫：“啊！二、二姐！这不是面团，是耳朵耳朵啊！！！”
　　“这东西长着不听话，留着有什么用？！你也知道咱们是‘几、日、不、见’了啊，这几天到底在哪胡混，给老娘一五一十交待清楚！”
　　方兰生此时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想着周围还有个帮手，赶紧冲着周复使眼色说道：“我和周兄秉烛夜谈来着，不信你问他！”
　　耳朵又是一紧，耳边炸雷一样的声音：“放屁！”继而又听到方如沁说道：“周复小兄弟，你看这是我们方家家事……”
　　“啊，我正好要去完成先生的功课，方家二姐、兰生，我先告辞了。”
　　方兰生听后一边在心中暗骂对方没义气，一边还要对着方如沁低声下气：“二姐，我知道错了，我说实话，你先松手！啊啊啊！疼！！！”
　　“还学会跟老娘讨价还价了，还不快说！”
　　“我一直跟少恭在一起！”
　　方如沁这才松了手，揉揉自己的手腕说道：“真是本事了啊，眼睛还没好就几天不回家。”
　　方兰生揉着自己发热的耳朵说道：“二姐，我是男人啊，下次在人前给我留点面子吧。”
　　谁知对方斜睨了自己一眼，凉凉说道：“这男人也分三六九等，我要是不好好管教你，保不成你现在就变成你爹那样了！”
　　方兰生想到方家的男人一向没什么地位，一下子心都凉了，暗自腹诽“唉……男人就是难，男啊难啊，这念起来就注定一辈子难，不男就不难，是男就很难……”[1]
　　方如沁见状用力弹了弹他的脑门说道：“别嘀嘀咕咕的，还不给我回家？！”
　　“二姐，我与少恭约好今晚一起泛舟。”
　　“那少给人家惹麻烦。”说完，方如沁转身就走了。

　　有了这么一出，他原本沮丧的心情反而好了很多，先前自己只顾着纠结关于蓝笙的那段记忆，竟然忘记自己还是方兰生，方如沁虽说是凶了些，可归根结底是因为关心。
　　方兰生静下心来开始考虑以后的打算，想想昨天大概是因为记忆的原因反应过度了，自己与少恭有总角之好，几天相处下来又觉得那人君子如玉，想想他提过曾经只身从青玉坛逃脱，想来也是有些本事傍身，再加上他好像精通医毒之术，那天被俘去，说不定还是自己连累了他。
　　想通了这些关节，方兰生只觉得心情舒畅，再想到欧阳少恭见多识广交游广阔，自己跟着他出去，说不定真的会有什么收获。

　　方兰生看天色已晚，想起和欧阳少恭的约定，便拍拍身上向着河边走去。
　　许是因为有灯会的缘故，这条路上并没有几个人，但是可以听见远处河边的鼎沸人声。他抬头看了看漫天的繁星，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突然右侧红光一闪，一名身着艳丽红衣的女子显现在前方，纵然这女子身姿高雅眉目如画，但是这样的出场方式也只惹来方兰生一句：“鬼啊！”
　　谁知那艳丽女鬼用袖口掩住嘴角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女鬼。”
　　方兰生在脑中搜索对付亡灵鬼怪的方式，没有料到对方还会回答自己，看了看那身着宽袍广袖的窈窕身姿，顿了一会说道：“原来是妖怪。”
　　那女子大概觉得方兰生的反应很是有趣，不由笑得眯起了眼。
　　方兰生见状小声嘀咕道：“笑什么笑，鬼也好妖也罢，还不都是吸人精血的邪物，惹恼了我，看我收了你。”
　　那红衣丽人也不害怕，纤腰轻摆莲步微摇，慢慢靠了过来，梨涡浅笑说道：“看你颇有些法力，帮姐姐一个忙如何。”。

　　抬头看看那离着越来越近的脸孔，方兰生在心中腹诽，女妖怪什么的就够讨厌了，比自己高就更加热心厌烦。他连连后退说道：“不好！当然不好！人妖殊途，我能帮得上你什么！”
　　“我不是妖。”
　　“坏人也从来不说自己是坏人，你说自己不是就不是了，明明就是莫名其妙‘嗖’地一声蹦出来的。我告诉你，我可是有些道行的，想要吸我的精血，你可要掂量掂量。”
　　那女子笑得更加厉害：“你这猴儿真是有趣，真想知道你这小脑袋瓜子里都装着什么古怪想法。”
　　方兰生一听她开始打自己脑袋的主意，哪里肯依，暗暗拈了一个对付精怪的法诀就丢了过去，谁知金光过去，对方依然款款而立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实战经验几近为零，也不知道是自己那和尚爹教的不到家还是这妖物太过于厉害，只得匆匆施了个障眼法夺路而逃了。

　　狼狈逃走、慌不择路的功夫，一个红色的物什斜里飞了过来，方兰生下意识以为是那女妖怪的什么法术，马上左手封印掐了个冰封术在那个未知物体碰到自己之前把它定住了。
　　感觉死里逃生，他抹抹额头的冷汗，看向四周，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面容很是古怪。
　　不对，非常不对！
　　方兰生默默看向那冰中的物什，红绸彩绦，兼绣以鸳鸯戏水的图案，这哪里是个暗器，分明就是喜庆的绣球。

　　一个管家摸样的人站了出来说道：“不知公子这是何意。”
　　知道自己闯了祸，方兰生只得杵在那里赔笑：“不好意思，我只是不小心闯了进来，这是误会误会。”
　　身侧有人也开了口说道：“这绣球明明是我接到的。”
　　方兰生见有台阶下，更是开心：“你看，接住绣球的人在这里。”
　　那管家似有些犹疑说道：“按理说，应是看谁最后接到了绣球。” [1]
　　方兰生这下傻了眼，自己不会因为这样误打误撞有了个便宜老婆吧，都怪那个女妖精。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他突然看到那个妖怪已经追到路口左右查看，他慌忙解了法术把绣球往方才说话那人怀里一推说道：“我还有些事，改天再来登门解释。”
　　说完，便朝着另一边跑去，只听到后面一声怒吼：“我倒要看看方家二姐能不能给我们孙家个说法！”
　　不是吧……

　　与少恭的约会他是万万不敢再去了，至于家，当然是更不能回，方如沁一向最擅长的就是大义灭亲，要是知道今晚这些事，恐怕会把自己剥皮抽骨送给那孙家解恨。
　　他隐约记得欧阳少恭要启程前往江都，赶紧在城外必经之路上等候。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他便看到了欧阳少恭，只是随行的竟然还有那个黑衣冷面的百里屠苏和一个身着橙衣的娇俏可爱的女孩子。

　　“少恭少恭！”
　　欧阳少恭见到在此等候的方兰生，眉头不由微皱说道：“小兰，你怎么又跟了出来，我说了多少遍此行凶险，你莫要淘气。”
　　方兰生摇晃着欧阳少恭的广袖说道： “少恭你不要把我当做小孩子，我这几年习得不少法术，肯定对你大有助益。”
　　见对方没有动摇，他有些不爽，嘟嘟囔囔道：“少恭你怎么能如此偏心，带那个木头脸去也不带我。”
　　欧阳少恭只是慢慢摇头说道：“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你啊……”

　　说话的功夫，刚才那位娇俏少女跳出来说道：“不许你说屠苏哥哥坏话！”
　　看到这个女孩的打扮，方兰生一愣，心下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在哪里，在哪里见过这名少女。
　　细想的功夫，欧阳少恭在一旁开口说道：“小兰，你若不听话回家，我可要给方家二姐修书一封。”
　　“别别别！”方兰生一时间也没有精力想这个可爱少女的来历了，只是苦苦哀求好友，还把昨晚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说完，还感慨一番：“好吧……其实我真的很倒霉，唉，男人就是难，不难就是不男人……”[1]
　　欧阳少恭这才松了口：“如此说来，昨晚小兰是因为这般未能赴约？”
　　“正是正是。”方兰生见他有所松动连忙再接再厉：“我现在回家就死定了，要是让我二姐知道，肯定把我直接打包到孙家任人宰割。”
　　“说不定直接做了孙家的姑爷呢，这岂不是一桩美事。毕竟，你这样胡闹下来，那孙家小姐……”
　　方兰生听后连连摆手说道：“我正是为了她好才如此！”他定定看着欧阳少恭的双眼说道：“我若是娶了她才是害了她，因为我心里的人并不是她。”

作者有话说

　　[1]引自游戏。
这一章写得很匆忙，因为最近在构思原创情节，总不能一直跟着剧情跑，我想等小兰的感情稍微有点眉目就开始逐步加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