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门永存[17世纪]》Relativity

21、chapter21

　　17世纪末的序幕逐渐的落下，等我在轮船上听到路人的谈论着西班牙王位的继承战时，才恍惚意识到18世纪的到来。

　　这么算我大概也是历经过两个世纪的人了。

　　我叹了口气。

　　九月初的法国已经正是步入秋季了，阳光不同于夏日的炽热，而是温和与和煦的，风吹过大海，使海面变得波光粼粼的。

　　我站在甲班上，手肘抵在栏杆上，手撑着下巴，无聊的看着偶尔跳出水面的游鱼。

　　“这个时候站在甲班上吹海风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决定呢。”

　　一道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我对于被人打断了思索而有些不悦的转过头，看见了一个金发蓝眼的青年。

　　他个子很高，看起来大概二十多岁，留着一头略长而卷曲的金发，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看起来是大部分女人都会喜欢的类型。

　　可惜我现在因为某个臭小子真的很讨厌金发的人。

　　虽然伊瑟尔的发色是浅金色的，而面前这个男人的发色要再深一些。

　　见我不说话，那人又开口了，“你也是来和朋友游玩的吗？美丽的小姐。”

　　哈?

　　大哥你真的好意思对着我现在这头参差不齐的短发说出“美丽”这个单词吗？

　　好吧，我想了想可能只是他们法国人的一种语言的艺术。

　　简单来说就是跟我客套客套。

　　“我不是来玩的。”我敷衍的说了一句，想让这个人快点离开。

　　“是吗……”男人的脸上一闪而过尴尬，想来是根本没有料到我竟然这么的不给他面子，不过很快，他就又笑了起来，“真巧，我也不是来游玩的。”

　　我闻言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是为了与您在此有一场美好的邂逅。”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

　　其实如果换作是前世的我，大概会很愿意和这种金发碧眼的大帅哥唠嗑两句，但我现在是真的没心情。

　　就在我思考怎么摆脱这个人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女声。

　　“亲爱的艾维斯，我的甜心，你怎么在这里?舞会快开始了。”

　　我有些好奇的看过去。

　　那是一个看起来就十分富有的女性，化着浓妆，手中拿着一把镶嵌了钻石的羽扇，正掩嘴冲金发男人抛媚眼。一看就是个富婆。

　　而我旁边那个叫艾维斯的男人，在被富婆发现跟别人搭讪后，却丝毫没有慌张，而是冲我勾起一抹笑容，对我做着口型:期待与您下次的见面。

　　随后就朝着富婆走去。

　　啧。

　　原来是个小白脸。

　　他走后，我低下脑袋看了看自己。

　　也不对啊，我看起来像很有钱的人吗？

　　我疑惑的抓了抓头发，然后就离开了栏杆旁，走下甲板楼梯。

　　伊瑟尔出乎意料的没怎么管我，甚至都没有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想大概是他觉得我根本不敢逃跑吧。

　　船上的娱乐设施还是挺多的，我为了消磨时间，于是就去借了根鱼竿。

　　海风吹的衣角拂动，我把碎发别在耳后，然后坐下，静静的注视着海面的动静。

　　大概像我一样无聊的人实在是少，因此选择在这无所事事钓鱼的也就只有我一个人。

　　不一会鱼就上钩了，在一旁开牡蛎的水手见状连忙帮我找来了一个水桶。

　　我谢过以后，就把鱼放进了水桶，然后继续抛下鱼钩。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逐渐变成了橘红色，水桶里已经装了满满的一桶鱼了，水手看我的目光已经从怀疑变成了敬佩。

　　“再帮我拿一个水桶。”我继续抛下鱼钩。

　　“啊……好的，好的……”水手这才反应过来，然后急急忙忙的跑向仓库。

　　太阳已经快下山了，落日的余晖落在了身上，有些暖烘烘的。

　　“你一整天就在这钓鱼?”

　　“是……”我下意识的想回答，但在转身看见来人时，我有那么一瞬间卡壳了。

　　“您……您怎么来了，伊瑟尔少爷。”我强颜欢笑道。

　　伊瑟尔走了过来，他的身边罕见的一个人也没有跟。他看了看我旁边的水桶。

　　“怎么不去室内参加舞会?”他问我。

　　“您不是也没去吗？”我皮笑肉不笑回话，话落，又连忙补充，“况且，像我这种身份，怎么配去那呢？就连来到这艘游轮也是托了伊瑟尔少爷的福。”

　　——才怪呢。

　　伊瑟尔闻言看着我嗤笑了一声。

　　这时，水手已经把水桶拿过来了。

　　我感受到手中的鱼竿动了动。

　　紧接着，又是一条鱼进了水桶。

　　夕阳将女孩那头耀眼的红发照的熠熠生辉，她白皙的侧脸也被晕染出了些许暖色，浓密的睫毛专注的看着海面，看起来十分认真。

　　“你教我钓鱼吧。”伊瑟尔忽然说。

　　“钓鱼还要教吗？”

　　“难道不用?”伊瑟尔问。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

　　这个时候，我一般都是秉承着我狗腿子的属性的。于是我只是沉默了一会，就挂上笑容，然后把鱼竿递到他手里，决定先教他怎么用渔具。

　　“这样是收杆。”我一边说，一边操作。

　　“把鱼饵装上，然后抛下鱼钩。”我轻声细语的解释，一边调整鱼线长度，“注意鱼线长度，等到鱼竿动了，大概就是有鱼上钩了，这个时候，您就可以收杆了。”

　　伊瑟尔很聪明，我只是教了一点，他便可以完全掌握，甚至也钓上了几条鱼。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我就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伊瑟尔钓鱼，然后时不时嘘寒问暖。

　　不一会，两个水桶都装满了鱼，月亮也已经高高的挂在了夜空中。

　　不得不说，伊瑟尔这小子虽然人讨厌了些，但长确实长着一张不错的脸。

　　“时间有些晚了，您要回去了吗？”作为一名合格的狗腿子，我见他站了起来，当然要在此时去嘘寒问暖。

　　我当然不会将自己迫不及待想把他打发走的情绪表现出来。

　　他也没有否认，只是道，“这些鱼，你要送去厨房吗？”

　　我有些诧异像他这样的人竟然会来询问我的意见，愣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这……这个就不用了。”我讪笑着说。

　　我拎起两个水桶，走到栏杆旁，然后毫不犹豫的将那些鱼都放生了。

　　水桶之中被禁锢的鱼毫不犹豫的投入了大海的怀抱，那自由的姿态是我很久都没有在这世上见过了的。

　　谁不喜欢自由呢。

　　“你都放生了?”伊瑟尔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不然呢。”我放下水桶，半开玩笑道，“伊瑟尔少爷，要是每个人都照您这个钓法，恐怕大海里的鱼就要灭绝了。”

　　“海里的鱼怎么可能被钓完?”他看了我一眼。

　　“这可说不好。”

　　“那你为什么一条也没留?”

　　海蒂·伯纳德实在是一个神奇的人，对于伊瑟尔来说，明明在前几天，他还在考虑着要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平民怎么死，但在昨天，他竟然放过了她。

　　海风夹杂着淡淡的鱼腥味，我将手上的海水擦干然后道，“它们好歹陪着您度过了一个无聊苦闷的下午，您真的好意思吃它们吗？”

　　伊瑟尔闻言就用一种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我。

　　“这只是对你来说吧。”伊瑟尔移开视线，瞥了眼海面。

　　“难道您玩的不开心吗？”我坐下来，托着腮抬头笑眯眯的看着伊瑟尔。

　　他不说话了。

　　看吧看吧，还是玩的很开心的吧，成功钓到鱼带来的成就感还是很让人高兴的。

　　到底还是16岁的少年啊，再怎么说我穿越前也要比这小子年长几岁，怎么可能连个小孩都应付不了。

　　看到他的反应我就知道我没说错了。

　　这小子估计从小就被家里的那几个长辈压抑着，导致根本没有正常的童年生活，一时间遇到这么个好玩的游戏，再加上我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当然觉得有趣好玩，也就不会急着杀我了。

　　“走了，不吃鱼还可以吃别的嘛。”我从地上站起来，“我真的已经很饿了，伊瑟尔少爷，请您发发慈悲吧——”我拖长声线，故意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大概是成功的恶心到他了，伊瑟尔的表情有些奇怪。

　　他不再看我的脸，视线在我被海水浸的半湿、破旧的的衣服上停留了一会，然后惜字如金的说，“先把你这乞丐一样的衣服给我换了。”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甲班。

　　见他离开，我松了口气。

　　今天这命是保住了。

　　其实我根本就不相信伊瑟尔会真的不杀我。

　　我相信他一开始想的就是让我成为玛蒂尔达失踪的“罪魁祸首”，拉出一头替罪羊，等杀了我后，再告诉查尔斯元帅，然后找到玛蒂尔达，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但不知为何，伊瑟尔那天并没有杀我。

　　后来我想了许久，大概是因为这位大少爷没见过像我这么“有意思”的人，觉得有趣，就先不杀。

　　但我想，要是哪天我“不好玩”了，恐怕伊瑟尔很快就会杀了我这个临时找来的“替罪羊”，以此来让查尔斯元帅消气。

　　所以说，伊瑟尔·布列塔尼这个人看起来好像不是什么滥杀的人，外表是个俊美的少年，为人处事冷静理智，好像万事都能做的完美而滴水不漏。

　　就是这么一个完美的人，其实骨子里也和我一开始遇到的克里森这类人一样，视人命如草芥。

　　即便他隐藏的很好，但我知道，他不杀我，不是因为我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竟然因为我有趣、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