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传》吟类

7、第 7 章

　　第七章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我绕着桌子踱了一圈，往回踱一圈儿，再绕一圈……看看天色已经不早，那隋美人怎么还没来？真闹心……将茶具摆摆整齐，嗯，这样看上去好多了……将床铺再收拾收拾，呃……我干吗要收拾床铺……

　　搓搓手，房间里静得出奇，直教人心神不宁。这隋美人的动作也真是慢得可以，都这么晚了……

　　“咚咚……”

　　我赶紧在椅子上坐定，摆好姿势，清清嗓子道：“进来，门没锁。”

　　木制的门被缓缓推开，那嘎吱的声响有些沉闷，顿时，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咦？师父……怎么是你？”我睁大眼睛看着门口站着的人，有些错愕。

　　“不知洛公子可否抽空和我聊一聊？”晚风拂过，淡淡的草药气味很是沁人心脾。

　　“师父，您别这么客气，弄的我怪别扭的，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您快进来吧！”

　　我抓抓脑袋，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把椅子。

　　师父轻笑，关门，坐下，“为何如此惊讶？怎么？你和谁先约好了么？”

　　“啊？……不是，我是想，您不是在忙着制药吗？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应该说，自从我来到奇家后，师父您根本就没来过，您可真会挑时间。

　　说道制药，师父露出些许倦色，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书页用羊皮纸仔细地包着，看不到扉页，师父把书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师父，这是？”

　　“这是为师这些年来的手抄，记载了一些特殊的病历和配方，再过几天你就要回华曜山庄了，我也不会再收徒，就把这个留给你吧！这几天也许会很忙，你先把它收好了。”

　　“师父，这么珍贵……我恐怕……”我犯难了，如此珍贵的笔记心得交给我，只怕会辱没这些齐丹妙药的方子，要知道，这药或许还能买到，可配方却是机密中的机密，一般是不会轻易给别人看的，更别说是送人了。

　　“你若不是嫌弃，就收下。我奇某人此生只怕是不会有子嗣了，洛公子的天资才智，我不但有所耳闻，更是亲眼见识过了，交给你，我也放心了。这……也算是公子帮我和奇巳化解心结的谢礼吧！”说着，师父又把那手抄往前推了推。

　　犹豫了一会儿，看师父的眼神那么坚定，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便把那书小心翼翼地接过。

　　“师父，我会好好钻研药理的。还有……您别叫洛公子洛公子的，听着怪别扭，您还是唤我茗儿吧！”我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突然间被那么多人叫什么什么公子的，还真不习惯呐！听听这名字，洛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倌呢……

　　“好。”

　　师父坐着喝茶，没有要走的意思。我看看时间，隋美人应该差不多该来了吧？这可怎么是好？

　　“茗儿。”师父突然唤我的名字，把我拉回了神。

　　“嗯？”

　　“陈家堡陈老英雄也来了洛川，陈家堡的人素来为人耿直，受武林豪杰的爱戴，此次前来，我们也不能怠慢，过两天可能会忙碌些，你可否再帮为师一个忙？”

　　“哦……您说。”话是这么说，我心里却开始打鼓，千万别再叫我去款待客人了，油水虽多，但绝不是轻松的差事，尤其是那个陈家堡的人，今天隋美人把那些人打得那么那么惨，这梁子算是结定了吧？再说了，那个陈家堡的少主脑筋有问题的！

　　“你明天按这个方子去配些药，越多越好。”师父给我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有几味药不大好弄，我不放心交给别人，你自己也得小心些。”

　　“哦！”还好不是去接待，我宁愿一个人去配药房，嘿嘿，这么一来，还能躲过华曜山庄的人呢！

　　我看了眼那方子，呃……“师父，这方子很烈啊！而且这几味药并在一起，放久了就不能用了，为何要做那么多？又不是那几天……”

　　“魔教作祟，吴越发生了瘟疫，我想这几天便会有许多人来求药。多配制一些，你上路的时候也好带些走。”师父放下茶杯，杯中的茶水已经见底了。

　　“哦！那我明天一早就去！”吴越么？我怎么听说华曜山庄就地处吴越？啧啧，果然不是个吉利的地方！

　　“茗儿，你方才说什么那几天，是怎么回事？”师父他老人家忽然抬头询问。

　　那句话我是小声嘀咕的，没想到师父竟然听到了啊……“那几天不就是每个月都有的‘那几天’咯，师父您没发现吗？每个月都会有几天来求药的人特别多，而且日子都很准，简直比女子的那个还准！”我呲牙笑着，嘿嘿……这可是大爷我细心观察了三个月的结论呐！

　　“胡闹！那是因为每月的十五到二十是赶集的日子，衙门作坊发放工钱也大多是在这时候！”一向温文严肃的师父嘴角抽了，语速极快，握着茶杯的手也紧了紧，拿起来，又放下。

　　“哦……”真是，您不说我怎么知道？

　　师父提起茶壶又倒了一杯茶，看样子是还不打算走。我往门口窗口那儿望了几眼，没见着人影，也不知道隋美人是没来，还是来过又走了。

　　“有些话我本不该说，只是，你我师徒一场，不说，我心里又觉得不妥。”喝了口茶，师父又慢悠悠地说道。

　　“您说，徒儿洗耳恭听。”

　　我看着师父，师父也瞅着我，大眼瞪小眼……我说师父，你倒是说呀！

　　师父叹了口气，低沉厚重的声音在空气中缓缓传来：“关于洛烨公子，我虽无缘得见，却也有所耳闻。‘洛烨公子，华曜山庄三徒，敏才思，善工墨，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博才多学，名满天下。方舞勺之年，以弈胜当世之博士，解天下之谜疑。又尝以一己之力，克敌数百，盖其智也！世人皆知，洛叶公子有三好，好诗文，好香茗，好沉思。此“沉思”非彼沉思，实则华曜山庄少庄主——华沉思。’”师父顿了顿，呷一口茶，见我愣着不语，又继续道：“这些，你应该也听过，为师想告诉你的……不是这些。”

　　我擦擦额头的汗，不是您还说这么久……

　　“华曜山庄的五个弟子之中，洛烨公子，也就是你，虽是人脉最广，名气最响的，但那也只是你的才智所致，论起武艺……你勉强只能排第三，隋风和华沉天无疑是在你之上，杜月玲与你，应该是在伯仲之间，至于那华沉思，年纪尚小，很难说……”

　　乖乖！我继续抹汗，顺便用无比感激地眼神瞅着师父，还是师父好，告诉我这么重要的讯息，哪像白天那群人，净说好的！从师父这番话，我现在可以得出以下结论：首先，“我”那响当当的名声极有可能是江湖谣传，其实“我”功夫并不怎么样，之前是中游，今后会垫底。其次，“我”那是一恋童癖啊，师父说那华沉思年纪尚小，我只听说“我”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甚至连命都不要了，却还不知道他到底多大了……

　　“师父……那华沉思今年多大？”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嗯……应该，到了舞象之年吧！”师父似乎是故意吊我胃口，说话大喘气。

　　哦……拍拍胸口，还好，还好，满十五了就好！

　　“之前倒是没有听说隋风和你有什么牵扯，只听闻他为人冷毅，武艺甚高，行事决绝，不大与人亲近，不过为师的今日看来，倒觉得并非如此……”我知道师父是话中有话，那拖长了的尾音也别有深意。

　　“不要想太多了，反正过去的你也不记得，那就让他过去吧！哦，你师叔让我转告你，好好珍惜眼前的。”想到奇巳，师父脸上笑吟吟，站起身便要走。

　　“师父慢走。”

　　“嗯。你也别想太多，早些休息。”

　　撇撇嘴，昨天还是我教育他们，怎么今天反而开导起我了？唉，想太多，那也得想得起来啊！

　　“奇药师也和那个传闻中冷酷无情的怪医大不同！”鬼魅般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吓得我浑身一激灵。

　　僵硬地转过头，隋美人正端坐在我床头，好整以暇。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一激动，一个箭步冲到床边，举起手，哆嗦着指着隋美人。妈的，你丫的是鬼么？该不会是早就和我师父串通好了的吧？还互相吹嘘。

　　正是由于我太慌乱，太激动了，一时错估了情况，也忘了刚才师父说的话，等到隋美人站起来时，我想后悔已为时晚矣……隋美人站起身，扳住我肩膀，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我。妈呀！我被炸坏脑袋之前就打不过他，这现在更是无从下手，我……我刚才还拿手指着他鼻子来着……

　　“从你收好那本书的时候，我就来了……”

　　隋美人凑过来，抬起我的下巴，我被迫与他直视，在他漂亮的栗色瞳孔中，我隐隐能看到自己的影子，这种感觉……很奇妙，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

　　“呵呵……”他突然漾开一个笑容，明眸皓齿，皎如银月，甘如醇酒，脑袋有些晕眩，这也美得……太不可饶恕了吧……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是很狼狈，很糟糕，不然隋美人也不会笑得越发得开心得意了。

　　“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隋美人放开我，径自坐回床边。我回过神，我没听错吧？刚才美人用的是肯定语气哎！还笑得像只狐狸……

　　“呃……我找你来，就是要告诉你……”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隋美人白我一眼，汗一下……那是白眼吗？怎么觉得比媚眼还妖媚……

　　“这样也挺好，以前你的眼中从没有我，现在不记得过往了，眼里也有我的存在，这样我便满足了。”隋美人垂下眼帘，挡着了那双漂亮的眸子。

　　想起昨天晚上那怨恨的眼神，心里突然泛起一股酸楚，我以前对隋美人这么坏么？

　　“洛烨……”隋美人轻叹着飘出这两个字，低低地呢喃，仿佛有磁力一般，听得我鸡皮疙瘩直往下掉。

　　“那个，我还有些不习惯这个名字，你还是叫我奇茗好了。”摸摸手臂，真是有够受不了的。

　　“茗儿……”隋美人抬头，依旧喜悦。呃……这个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奇茗！”

　　“你师父都可以叫，为什么我不能叫？”美人愠怒，眯起眼，透露出危险的讯息。

　　唉……随便他吧……

　　“我可不可以问几个问题？”我坐回桌子旁，尽量拉开距离。

　　“当然，茗儿想知道什么？”隋美人眉开眼笑。那个……谣言果然不可信，这样的美人儿怎么会和冷毅决绝搭上边呢？

　　“要实话实说，那个……我以前……功夫是不是很糟糕？有没有什么仇家？会不会有人欺负我？”嗯嗯，这些很重要！直接关系到我今后有没有好日子过！

　　“谁敢？！”隋美人激动地扯下一条流苏。“你的功夫在武林中虽排不上前十，但也算上佳，那次意外，魔教那些人原本并不是要对付你，若不是……若不是……”隋美人牙齿磨得嚯嚯响，行了，我知道了，其实……这个也很关键。

　　“别人都说我喜欢华沉思？”

　　隋美人眼中一寒，冷冷扫过来。唉……离远一点果然是正确的，不然此刻早就被冻住了吧？我缩缩脖子，暗自庆幸。

　　“不错，你是喜欢那小子，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得眼中只容的下他一人！”啧啧，听听这口气，酸溜溜的。原本还想问问这华沉思是不是大美人的，想想还是算了。

　　“呵呵……呵……反正我也不记得那是谁了……呃，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咽了口口水，握紧拳头：“隋美人，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我眼巴巴地等着答案，隋美人却只是怔了一下，眼神随即暗淡了下去。

　　“啊哈哈……我随便问问，你别当真……”

　　“呵！我别当真？哈哈哈……别当真？我只是觉得自己可笑，这些年，你眼中没有我，甚至待我比陌路人还要冷漠，聪敏如你，又怎会不知道我的心思？可是善名满天下的洛烨公子，对我是何等的残忍……从我七岁入门，到如今整整十一年，你一年比一年疏远我，我不明白我有哪一点做错，哪一点惹你嫌？又有哪一点不如那个华沉思？当日我在京城听闻清明山庄炸毁，你为了救华沉思葬身废墟，你可知道我是什么感受？……而眼下，你却问我对你是何感觉？……”

　　我深知自己踩了地雷，妈的，我也忒笨了，这可怎么办！

　　隋美人目光幽幽，看得我心里也跟着一抽一抽的，我现在真是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啊！再看隋美人这么美得叫人心慌的模样，我那恋童癖得多严重呐！竟然可以定力这么好？对这么一个大美人冷冷淡淡，视而不见？死心塌地地围着一个小孩儿？真是……

　　“呃……对不起……”唉……原以为我是喜新厌旧，始乱终弃，没想到竟是一心一意，瞄都不瞄美人一眼。

　　“没关系……”隋美人眼睛弯弯，嘴角上扬，那个，美人呐，你翻脸……比翻书还快呀……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纳闷了……大爷我，我为什么会坐在隋美人身边？！末了，还坐在床上……末了，还很陶醉……

　　夜，深沉，我的心，更是深沉的一塌糊涂……

　　别想歪了，大爷我一向是洁身自好，冰清玉洁，未经人事……呃……我想应该是吧！？听说我喜欢的那少年才刚满十六吧？再怎么喜欢，也应该不至于……已经那个那个了……

　　咳咳，总而言之，在那末了，隋美人很自觉地起身出门，并关上了房门。

　　只是，在他走了之后，又一个沉重的问题在我心中生成，万一回到山庄那个华少爷发现我对他始乱终弃……呃……

　　***

　　预告：下面就该华少爷出场了，再不出来真的要被我淡忘了……于是，接下来会异常得热闹呢！
　　再说一句，此文真的很小白吗？我没觉得也……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