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初见亦逢 ...
-
闻恩兰是名转校生,她垂着头,手捻着书包带子,脸颊上的创口贴差不多布满整张脸,形似木乃伊。
眼瞳呆滞,望人的目光总会给人的感觉是死气沉沉。如果被她无意盯上一小会儿,脊背也窜出一身冷汗。尽管现在天热得要命。
“嘿,你看是她!”
每经过她的人,都会小声嘀咕几句,步伐走得极快。
闻恩兰出了名的古怪,还流传各种她的故事。
听说,她之前在这里被霸凌过,被打成植物人,半个月后才出院,然后转学,现在又转回学校不知道有什么意图。
李佳慧一通乱比划,把闻恩兰搞得神神秘秘。
纪初念给她一个白眼,“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纪初念是刚转来这里不久,这会还不熟悉学校的事情,不过她在慢慢适应。
李佳慧为人热情,小嘴叭叭个不停。
嗓子也大声,讲个好趣的事都能惹得哄堂大笑。
“什么呀,谁跟我讲话还不爱听的?”李佳慧不满地撇撇嘴。
“是真的,闻恩兰半夜还闯进过老师家,把人吓得半死,还造成杀人未遂。”李佳慧不服地再说,“然后本来定下罪名的,结果呢好像背后有人就这么给释放了。”
李佳慧见纪初念毫无回应,讪笑地转过头,和别人继续别的话题。
而纪初念对李佳慧的话久久不能回味。
她依稀记得她有个表姐也叫闻恩兰,纪初念不确定是不是她堂姐。因为撞名的几率也有可能。
说起她的堂姐,对她的事印象挺深的。虽然印象深但不代表没有被时间冲刷。而且她已失踪多年,唯一的亲人爷爷找了一辈子也没找到她,孤零零躺在被无数座大山隐没于世的泥土里。
不知他悉心盼望的孙女有没有踏在他坟前,轻除旁外的杂草。
闻恩兰幼小就跟爷爷过,父母很早去世了。小时候也只有一面之缘,而且闻恩兰是大山的孩子。
她们相见的第一面很古怪。
闻恩兰到现在为止给纪初念的印象还是很古怪。
她对这“一面”印象深刻。
那时天气不好,雨夹雪,还很大。纪初念奶奶心血来潮想去看望已故深交。
烧完香,就去闻恩兰家里坐了坐。
纪初念裹着厚重的围巾,遮了半张脸,稚嫩的皮肤被风染上一层红。
纪初念有点感冒,当时的她贪玩,跑去有点偏僻的树林里,也不巧的是下起小雨了。
当时树林里只有风呼啸,树梢挂着满满的雪,一落,就是砸到了纪初念满头。
纪初念衣物本来就沉,加上这堆雪,瘫坐在了地上。
那雪中屹立的棵棵大树,漏出没有枝叶的树杈,已近昏晓,显得幽寂而可怖。
纪初念拔弄头发上的雪屑,余光瞥见有影子在动。
起初,她以为是树杈,但是她觉得不对劲。 树杈是不会动的。
纪初念猛的转过身,心大的她此时也隐隐慌了起来。但是那里只有孤独立在那的苍老大树,它四处没有活的植物。 她颤巍地站了起来,裤子已经被雪打湿。
回去又得挨批。
纪初念走近,她细细观察,在这群全是稚嫩的树干,而这棵是这的唯一一棵苍树。却不显得突兀。
诡异之处太多了,纪初念是好奇心极重的人,连心里的恐慌也褪了去。
她不搞懂这里的每一处,她就不会离开。当然,除了她要被打屁股。
她抚上苍树的树皮,诡异的是这棵树皮没有想象的粗糙,而是光滑地如同刚长出嫩叶的小树。
纪初念吓地一缩手。
好奇心越来越重,她瞧见苍树的背后有细细的血迹,不注意看的话,都发现不了。她刚绕到苍树的背后,就发现这里有个人!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个“小鬼“。
她头发凌乱过肩,头发丝上的一半是被沾红的。穿着一身白素衣,还有点雪渍。
最引眼的是她手上拿的是镰刀。
刀上沾着未干涸的血。
滴溜溜顺着她的脚踝流到纪初念脚下。
这个“小鬼”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不明,清纯呆滞未见任何情绪。
但是,纪初念鸡皮疙瘩还是起来了。
任谁瞧这一身打扮,心大的小孩也不禁害怕起来。
就这么僵持了会儿,纪初念满脸泪水,涕泪交杂。可就是腿脚不听使唤,迈不动。
还是最后,“小鬼”自行离开的。
而纪初念被打了屁股,还是当着“小鬼”的面被打的。
其实怨恨早已大了恐惧。
怨恨这“小鬼”吓唬她。
她堂姐闻恩兰出门上山打猎,才沾了一些血迹的,这么说也就通了。
纪初念怒视着闻恩兰。
而闻恩兰还是用呆滞的眼神直勾勾地回视她。眼神天真,不掺杂任何东西。
她眼尾狭长细小,下巴有颗痣。
闻恩兰的爷爷还在擦拭着她身上的血渍。
“快快去,打点水来。”爷爷吩咐着闻恩兰。
那时的年代没有淋浴,只能去水井打点水然后柴火烧热。
而水井离闻恩兰家偏僻,等了许久,闻恩兰都没回来。
爷爷焦急地老往外看。
现在天色暗晚,村里没有一点光源,全考摸瞎,有能力的都用手电筒。
但是闻恩兰爷女俩穷还节俭。
“诶哟,老爷子快点找哎万一个小囡囡被野兽叼走了咋可整。”纪初念的奶奶催他。
闻恩兰爷爷锤了一下大腿。
最终还是出门寻找。
然后过了许久,见闻恩兰爷爷还未归,纪初念奶奶有点着急地寻求村里人的帮助。
奈何闻恩兰住的是深山,烟火气不盛,四周全是光秃秃的草坪或者树林。只有山脚下才有村民。
“老伯!山上的囡囡不见了,好心的帮忙找找吧。”纪初念奶奶挨家挨户敲门祈求帮忙。
可是深入夜,路旁没有灯,更别说山上了。
“哎唷,老奶,这深山老林的,你叫我怎找,要是在这四周,我还可勉强找。黑灯瞎火的,找不着的。”一位步入中年,满脸横肉的男子说完,插了一句嘴,“再说,山上那爷女俩古怪得很,尤其他孙女,不知的,还以为是来克人的。”还小声嘟囔着。
克死了她父母,又要克她爷儿。
随后“嘭”地关上了门。
纪初念奶奶挨个家敲了遍,但是就是没人愿意帮他们。
只能徘徊着等待消息。
夜色退了,随即染上嫩白的天明。
悠悠鸟音,传遍整个树林,述说着“回来”。
终于,天亮了。
闻恩兰爷爷瘸着一条腿走了回来。
纪初念望着他苍老的脸庞布满皱纹,但是此刻他眼里百般情绪交杂,没有了先前的慈祥容蔼。
眼里失去了焦距,望不见孙女的身影,像一面湖,沏不见底。
“囡囡呢?你囡囡呢!”纪初念奶奶不见他身后矮个“小鬼”。
她拍打他身躯。
何止是拍打他的身躯。
灵魂,要从他身体里脱离了。拍打他无生气的灵魂,从他身体窜走了。
纪初念有一瞬担忧。
“奶奶…”纪初念忙拉开拍打闻恩兰爷爷的手。
“你怎么交代,我问你怎么跟你老伴交代!”纪初念奶奶眼眶湿润。
闻恩兰爷爷眼神像是失去了和蔼的庇佑。
他怒:“快滚!都是你都是你!你错的,你是错的!”
两个老人言行举止吓到了纪初念。
纪初念无措。好端端怎能吵起来呢。
“奶奶,阿伯...”
“我的错我的错,快滚啊,别管我了!”闻恩兰爷爷才发现小孩还在这,语气缓和下来,但语言依旧锋利。
他把我们赶出门外,隔绝人世。
至从那一次,纪初念就再也没见过她阿伯。直到他死后。
“该死啊该死,命苦啊,故啊。”
他们夫妻都葬在不同地方,一个东面,一个西面,中间地处就是他们的家。
大抵也许是为了守护共同的家吧。
你望西面,我望东面,至此我们遥遥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