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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若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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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用一个老掉牙的词,时光荏苒。
两年多时间,不过弹指一挥间而已。
霸总已经从尴尬期的萌丑,长成一只威风凛凛,看似凶猛、实则呆蠢的大狗。
宁遥比之从前,却更加沉寂。
他不酗酒、不泡吧,也不谈恋爱,更没考虑过约炮。
每天早睡早起,遛狗上班,遛狗睡觉,跟二哈相依为命,久了竟然也觉得这苦行僧一般的日子还不错。
毕竟已过而立,他也玩不动了。
只不过,精神上宁遥平静下来,但夜深人静的时候,身体却始终蠢蠢欲动,享受够了销魂蚀骨的欲|望,它很难忘记其中滋味,于是便很想念、很想念始作俑者的苏恒。
但也仅仅局限于想念而已。
他希望苏恒好好的,一如苏恒为了他,选择放手一样。
当然,更现实的原因,是因为宁先生他囊中羞涩,冲不起酒保大哥他业绩了。
名下两套别墅,宁先生看着极其风光,可尴尬的是,他养房养得巨辛苦。
从小公寓的房贷,到千平别墅的物业水电,再到霸总和他的生活开销,宁先生自此成了个拥有几千万资产、但入不敷出的穷逼。
这种一夜暴富的痛,谁懂?
好歹小公寓租出去,缓解了他一部分养家糊口的压力。
经济上稍稍松口气,宁遥小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尤其听说苏氏老总回归之后。
头一年里,苏氏股票波动很大,过山车一样,业界到处谣传,苏恒病重,苏氏撑不过半年。
神奇的是,苏氏就这样风雨飘摇的,竟也一路走了过来。
第二年年中,苏氏如同找到主心骨一般,业绩回稳,股票攀升,不仅打了一个极其漂亮的翻身仗,还将周边环伺的豺狼虎豹吞下去两个。
宁遥知道,这应该是苏恒回来了。
不打扰,但不妨碍他探听一点苏恒的消息。
于是,宁遥立马跳槽,找了家跟苏氏业务上有往来的小公司。
奈何一个是苏氏掌舵人,一个是外公司名不经传的小小部门经理,等级落差实在太大。
宁遥眼巴巴盼了大半年,只盼到苏恒的一点捕风捉影、似是而非的小道八卦。
什么苏总去美国一年,原来不是传言的治病,而是去结婚了,这波还大张旗鼓带了个七岁的儿子回来。
什么苏总现在更加深不可测,连苏家的账都不买了,一回国就撸掉了苏家好几个尾大不掉的裙带供应商,匀出来的羹,他们公司一下子吞了三分之一。
就跟天降狗屎,不偏不倚砸到自己头上似的玄幻。
而这个八卦来源,咳咳咳,竟是第一次相亲被婉拒的林萩。
这姑娘又蹉跎几年,从小姑娘成功晋升老姑娘,从500强跑路到二线,到这小公司干了个小东南片区执行总监,看到宁遥简历那一刹那,差点误以为缘分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哼,可惜宁遥还是那句话。
有看对眼的,人出国了,他正等着呢。
林萩翻了个白眼,信他一次,还能被骗第二次?
但不管怎么样,相逢即是有缘,两人处不上对象,不影响交个朋友。
知道宁遥尤其关注苏氏八卦,林萩也会好意帮着多留意一些。
终于,林萩听说,年终一个大型商业酒会上,苏恒极有可能会出席。
宁遥克制不住地想去看一眼,偷偷的一眼就行。
但是很可惜,公司一共只有两张邀请函,无论如何落不到他头上。
宁遥感到很沮丧,这张可望不可即的邀请函,就跟他和苏恒的距离一样。
林萩十分疑惑,“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跟苏氏有什么?”
宁遥垂目,酝酿很久,才低落道,“不瞒你说,我等的人,就是苏家人。可惜我家道中落,一贫如洗,苏家这样的豪门,哪里看得上我。我……我只是想去远远再看他一眼,只要他过得好,我也就死心了。”
到底人长得好看,说谎效果都不一般。
林萩虽然心里犯嘀咕,可见他陌上人如玉,未语先泪垂的样子,一时也不忍心再质疑什么,母性泛滥就替他支了一招,“要不,你跟我一起去?酒会是可以带男伴的。”
宁遥眼睛瞬间一亮,嘴上还假意退让,“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林萩摇了摇头,麻烦倒不会,但她总有种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奇怪感觉。
午休结束,宁遥一下午都被这个意外之喜砸得熏熏然。
酒会定在平安夜。
毕竟外贸行业,还是要考虑老外的习惯。
为了不给林萩丢人,宁遥还特意斥巨资新买了一套西装。
酒会当晚,当林萩挽着宁遥胳膊入场,俊男靓女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与林萩相熟的合作伙伴,纷纷端着酒杯过来祝贺。
林萩也不解释,倒是有几分要把假的做成真的那架势。
宁遥悔得直拍大腿,怪只怪那天嘴快,瞎编了个苦等无果的狗屁深情人设。
这下好了,惹得人姑娘主动出击,要救他于水火了……
酒过三巡,宁遥借着透气的功夫,躲到角落里喘气。
他知道,苏恒一贯很少参加这类商业活动,所以今晚他究竟来不来,宁遥没底。
他端着一杯香槟,藏在角落,目光牢牢锁定迎宾席。
所有来宾都会签名登记。
宁遥到场的第一件事,就是仔细找了一遍签名版,那上面并没有苏恒的名字。
直到七点,酒会正式开场,宁遥依然没有等到目标。
他不死心又去来宾席确认了一遍,确实没有苏恒两个字。大失所望的宁遥转身离开,却因为心不在焉,直直撞到来人。
女人的一声惊呼,让宁遥回神,待看清来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是助理王,两年不见,她的妆似乎又浓重了一些。
宁遥有点惊喜,又有点被抓包的窘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助理王也不在状态,只略略点了个头,还没等宁遥回神,她就消失在人群中。
宁遥看了眼登记簿,只有王金的名字,心中难掩失落。
他自嘲一笑,有些怪自己没出息,竟然近乡情怯,连话都问不出口。
他真的只是想确认一下苏恒境况,顺带了自己一个执念而已。
想到此,宁遥连忙满场转了一圈,助理王却凭空消失了似的。
找了半个晚上,宁遥不得不死了心。
他彻底忘了林萩,落寞地从桌上拿了瓶威士忌,在休息区角落找了个背光处,默默开喝。
说起来,宁遥已经好几年没碰过酒了。
他喝得又急又猛,几大杯下去,他就有了一些醉意。
不一会儿,酒意汹涌上头,他两颊微红,双眸蕴水,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吞咽间,微不可闻地溢出几声轻哼,似低叹,似呻.吟。
殊不知,这番情态,尽数落入暗处的一双眼中。
最终,宁遥还是醉了。
老话说,醉酒误事,诚不欺人也。
第二天上午,宁遥顶着头疼屁股疼,摸着被子里光溜溜的自己,觉得一切是那么的似曾相识。这次他没有急着遁逃,他没有断片,可也怕黄粱一梦。
最终,他捂着极速跳动的心脏,循着卫生间的水声,悄悄打开了玻璃门。
正在洗澡的男人,关了淋浴,淡然擦掉脸上水珠,直视着闯入者。
他的眸色毫无波动,黑黝黝的一片,是宁遥看不懂的深沉,“宁遥是吧?做我情人怎么样?”
男人脖子上,戴着一只普通的素戒,宁遥不用看就知道,里面刻了NY。
他盯着那戒指,恍惚间眼睛酸胀得厉害。
人生若只如初见。
宁遥以前并不爱这些诗词,总觉得软绵绵、麻兮兮的。
直到重逢后的某一天,被苏恒强拉着逛书店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一本书的扉页上,醒目的黑体字印着这句诗,一时间竟然觉得心绪难平。
苏恒确实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
就算两人的关系看上去仅仅是金钱和肉.体的交易,宁遥也不会自怨自艾。
因为,抛开一切梦幻泡影,他和苏恒不过是互相吸引的两极而已。
何况,其实并不是。
宁遥不会傻到,以为苏恒真的又一次看上了自己的色相。
一个男人,纵使年轻时再有姿色,到了三十岁往上,慢慢就开始变得硬朗粗糙起来,再不复年轻时的精致秀气,身体也不会再像年轻时那样温软柔韧。
……总的来说,就是宁遥单方面认定,苏恒再次找上自己,必须是透过皮相看到他的灵魂,什么包.养,什么情人,不过是苏总在!害!羞!
……不得不说,宁遥的心理素质有够强大,玩的一手好自欺欺人。
所以,事实究竟是什么样的呢?看一看他们的日常就知道了。
最开始的时候,苏恒每周会临幸宁遥两次。
地点在苏恒位于市中心的一栋公寓,每次耕耘完,苏恒洗过澡走人,从不过夜,留宁遥死狗一样趴在床上休养生息。
平时的苏恒,也从不干涉宁遥的正常生活。
可半个月后,约|炮次数从一周两次变成一周三次。
半年后,变成夜夜笙歌。
哦,也不对,夜夜并不一定都得做,毕竟年纪大了,但是苏恒要求宁遥每天都得呆在公寓。
快一年的时候,两人差不多正式同居。
苏恒又开始介入宁遥的生活,时常强迫宁遥做一些恨极的事,比如逛书店,比如打高尔夫,比如听音乐会。
每每这个时候,宁遥的表演欲都会出奇旺盛,因为“被迫”这个词,完全就是本色出演。
是的,你没有看错,为了不重蹈覆辙,宁遥再也没使过性子,一直尽职尽责表演一个被霸道总裁强抢却又无可奈何、无法摆脱、只得认命的小市民角色。
不得不说,这个形象让苏恒的控制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苏恒一直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
就算主人格恢复,可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比如他的控制欲,比如他的占有欲,也比如宁遥。
很久之后,宁遥才明白,苏恒虽然不记得他,但助理王状似无意将宁遥送的那个廉价戒指拿出来,苏恒只一眼就认定,这个戒指必须属于他。
于是,才有了助理王后来的安排。
没错,宁遥公司的入场券,是助理王动用人情关系送出去的。
苏恒能够在一楼普宾席见到醉酒的宁遥,也是助理王的助攻。
她做这一切,不过是希望有生之年,能够最大限度地补偿对苏恒的歉疚。
这是一个厉害的女人,同时也是一个悲惨的女人。
她的性格缺陷,注定了时常所遇非人。第一个爱上的人,骗她,将她拉下深渊;第二个爱上的人,又骗她,再一次将她拉下深渊;最后一个爱上的人,依然在骗她,这一次,她再也没能爬起来,沉睡在了深渊里。
她和赵医生,个中纠葛,大概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助理王是在一个深秋的傍晚走的。
豆米同学非常安静地掉着眼泪,茫然地问:“妈妈不要我了么?”
苏恒冷酷地打断小朋友的忧伤,他非常蛮横地告诉小朋友,“她不要你,你就只能去睡大街了,现在我还收留你,自然是她在养着你。”
豆米小朋友懵懵懂懂,他想妈妈不是死了么?在另一个世界还能继续养我么?
替助理王收拾遗物时,宁遥不小心在一众文档里,翻到一份赵祯的简历。
那上面事无巨细记录着赵医生的所有从业经历,想来王金在决定交付信任前,也做足了功课,可惜人心并不是她熟悉的那些商务往来,从来没有规律可循。
他随意翻了几页,竟从中看到一个十分熟悉的心理诊所名字。
箴言心理咨询中心。
宁遥翻阅的手一顿,这是他大学时为了治疗老寒腿,曾经去过的诊室。
他将那行记录又看了一遍,他看病的时间,跟赵祯从业的时间,还恰恰好对上。
宁遥一时困惑起来。
这看上去只是巧合。毕竟赵祯那时已经不再是苏恒的主治医师了。
可他隐隐觉得,这其中必定有些他不知道的牵连。
“怎么了?”见他怔愣出神,苏恒有些不悦地夺过文档。
他粗粗扫了一眼,放进一旁的碎纸机。
“叫你多看点健康向上的东西。”他冷冷将桌面上剩下的废纸堆扫进纸箱,“还不快走。”
宁遥瞧着他脸色,并无不妥,又瞅了眼那已经成碎片的档案,最终还是紧跟着大佬步伐,离开了物是人非的办公室。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