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来客》芊稷

17、第十七章

　　周什安也在涼江市，和他的团队在会议室开了一下午的会。

　　各管理模块的负责人分别就项目执行进度做了报告，报告完毕，整个团队除了周什安，都坐上大巴，去Y省东北部一个全国著名旅游风景区考察。

　　送走大巴，周什安上了等候多时的埃尔法，阿尔法上，中午才下夜班的陆岷靠着椅背静静补眠。

　　“走吧，阿荣。”周什安声音很轻，怕吵醒陆岷，阿荣朝中控后视镜扫一眼，稳稳地发动汽车。

　　车在夕阳下出城，又沿着蜿蜒的盘山道上山下山，在绕了无数个弯道后，埃尔法来到Y省省会潭城市。

　　潭城位于Y省中部，四面环山，冬暖夏凉，夏天是潭城最舒适地季节，气候比全国大多数地方都好。

　　车进入市区时，陆岷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迷糊。

　　他观察窗外的建筑物和街道，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到潭城了？”
　　“到了。”

　　周什安收起手机，目光移到陆岷脸上，“怎么说，先去你家还是先去吃饭？”
　　“先吃饭吧。”

　　这趟行程是临时起意。

　　周什安起先只是想和陆岷在涼江玩玩，刚下班的陆岷接到母亲电话，电话里陆母提到她在上海，和陆父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

　　这边挂了电话，陆岷就打给周什安，半开玩笑的问，想不想去他家，看看他上学的地方。

　　周什安很爽快，反正都是玩，去看看他的房间，去描一描他中学时的足迹，听起来很有趣。

　　三个人吃完饭，阿荣把周什安和陆岷送到目的地，周什安让阿荣就近找酒店休息，又安排好第二天的行程，跟着陆岷往家走。

　　陆岷家在Y省医大家属院，陆岷的父母是医大附属医院不同科室的主任医师，他是家里的第四代医生。

　　他揣着裤兜，走的放松又惬意，周什安和他并肩，一路上，陆岷遇到好几个熟人都大方的打招呼。

　　“你父母知道你故意在他们不在时带人回家，会不会问你？”
　　陆岷偏头，意味深长，“他们有那么敏感就好了。”

　　两人步伐一致，默契十足，陆岷在单元门口输入密码，“人有时候很难去相信他们不愿相信的东西，哪怕你把真相剖开给他们看。”
　　“确实。”周什安笑了。

　　陆岷家在六楼，六跃七，两人在电梯里遇到陆母一个科室的副主任医师，陆岷喊了声黄叔叔，对方点点头，回复，难得见到，你妈说你在涼江下乡，陆岷答复是。

　　电梯很快到六楼，电梯门完全合拢前，黄主任特地看了周什安一眼。

　　开门进屋，把手机放在玄关柜上，换了拖鞋的陆岷对周什安扯一下嘴角，“我妈应该会问我你是谁？”
　　周什安盯他，“怎么讲？”

　　“刚才电梯里那个，和我妈一个科室，不出意外，我妈上班第一天就会给我打电话。”
　　“那你准备怎么回答？”

　　“金主爸爸。”陆岷说的坦然，见周什安表情古怪，“难道不是？”
　　“确实是。”周什安在客厅、露台转了一圈，“带金主爸爸看看你的卧室。”

　　陆岷披着衬衣，坐在床边喝水，周什安从后面环着他的腰，下巴放在他肩上，水剩下一半，陆岷递给后面的人。

　　周什安接过一口气干完。

　　“小陆，和方淮去做试管，孩子生下来我养。”

　　床头灯光很暗，陆岷和周什安背对光源。

　　枕头，床单凌乱不堪，像是经历过一场浩劫，周什安的衬衣只穿了一半，另一半耷拉着，高档真丝面料上都是搓揉过的折痕，失去本该有的矜贵。

　　“顾雅芙的孩子是我给周家的交待，我想要你的孩子，我们一起把这个孩子养大。”
　　“你喝酒啦？”陆岷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相册，翻开，那是他从小到大的单人照，“来看这个。”

　　各个时期的陆岷，幼时可爱，少时秀气，青年倨傲，无论哪个时期，周什安都无法移开目光。

　　“方淮是你从我这里撤退的后路，你当初追求她，就是预防我有一天抽身。”
　　周什安哼了一声，带着嘲讽，更多是无奈，“小陆，你对我没信心，我知道。”

　　“你继续做好人，我帮你如愿。”
　　“九曲水度假村项目，我会给方淮的老相好，我查过，她老相好在建筑公司里有股份，我会和他谈，项目给他，别惦记人。”

　　“孩子生了，她愿意留我养她一辈子，不愿意，放她自由……”

　　陆岷突然转身，堵住周什安嘴里的话，两人四手，紧紧相扣。

　　唇齿纠缠中，那件只套了一半的衬衣彻底摆脱身体，轻飘飘落在地上。

　　***

　　已经躺在床上的方淮被宁沅提溜起来，说想吃烧烤，方淮摇摇头又倒在枕头上。

　　“别吃了，要吃等嘉许哥回来，明天带我们去吃。”
　　“你是不是新时代女性，你这样完全依附一个男人是会被唾弃的。”宁沅刷着短视频，上面推送的本地烧烤打卡看起来很诱人。

　　“让她们唾弃吧，我不在乎。”
　　方淮摆几下手，眼睛又闭上了。

　　短视频里，除了滋啦冒油的肉以外，有个一闪而过的人影，以宁沅对帅哥的敏感度，那个一闪而过值得探一探。

　　色迷心窍的宁沅开始对方淮上下其手，隔着衣服，先是腰后是胸，总之方淮紧张哪里，她就袭击哪里。

　　“干嘛？！”
　　被折腾地睡意全无的方淮被迫起身，“宁沅，我要给老男人告密，让他把你弄走。”

　　“老男人就是个变态，可不像你的嘉许哥那么绅士，说不定他看上你，有你受的…”
　　“啊！啊！啊！别说了，恶心！”

　　方淮捂着耳朵下床，穿着拖鞋就往外走。

　　“换衣服！你要穿睡衣出门？”

　　循着短视频的地址，方淮和宁沅一人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开着导航满大街的找烧烤店，在宁沅又拒绝一家后，方淮怒了。

　　“你不是要吃烧烤，怎么这一家不行，那一家也不行，反正都没吃过，找离家近一点的更方便。”

　　“这家好。”宁沅滑开手机，点开短视频放到方淮面前，“肉看起来都要新鲜点。”
　　“是不是？”

　　红宇烧烤城在一个四周全是小区的十字路口，方淮和宁沅才到门口，就被热闹地景象震撼到，不仅两层小楼座无虚席，三个篮球场大小的露天院坝也坐的满满当当。

　　烟熏火燎的烧烤城，方淮才站了几分钟，就觉得自己也是一块烤肉，浑身上下裹满油烟味。

　　有年轻的小伙子上前招呼，问她们几个人，宁沅说两个，方淮赶忙问是不是没位子，心想如果没位子就赶快回家。

　　揽客的小伙子热情周到，连声否认，“有位子，哪里会没位子，没位子我现买桌子椅子都要让两个美女坐下。”

　　“还挺会说…”宁沅拽着不情不愿的方淮，跟着小伙子往院坝里面走，在靠厕所的地方给她们找了一处空桌子。

　　“帅哥，这里怕是有点不合适。”宁沅脸色不大好，无法回避地公厕两字，鲜红显眼。

　　小伙子嘿嘿一笑，“两位美女，我送你们一盘五花肉，算是补偿，来都来了。”

　　翻着白眼的方淮使劲拉宁沅，宁沅也有点坐不下去，不远处一桌招呼老板结账的声音像一声天籁激励了宁沅。

　　她快步冲到那桌坐下，笑眯眯地对要结账的男人微笑。

　　“喂，这里我们已经等着了。”

　　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三个女的，说话的是靠前，看起来比较凶悍的红发女子，白色吊带配牛仔短裤，衣服很紧很小，女子偏魁梧，搭配浓艳的妆容，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红发女子背后两个女生略单薄些，整体风格一致，方淮仿佛看到她们头顶飘着几个大字——别惹我。

　　方淮想起昊子媳妇，扯扯宁沅。

　　等待结账那桌的男士，对宁沅和方淮小声说道，“美女，确实是她们先来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宁沅起身离开，没挪两步。

　　红发女生突然咒骂起来。

　　语调尖利，气势逼人，红发女生说的方言俗语，宁沅听不懂，但从方淮的眼神里看出一定是很难听的话。

　　“你怎么骂人，我都起来了。”宁沅也火了，她属于遇强则强的人，特别是自己有道理的情况下。

　　吊带三人组连续输出，声音炸耳。

　　“叫什么叫，声音大了不起！”宁沅不甘示弱。

　　从语言冲突升级肢体冲突只是一秒。

　　红发女先动的手，宁沅躲开了攻击，方淮没躲过，被红发女推倒在烤桌上。

　　这里的烤桌全是明火，火红的栗炭放在桌下四方，桌面中间铺一个方形镂空铁丝网。已经拷完的铁丝网上全是碳化的食物残渣和油污，炭火还没有撤走，铁丝网温度很高。

　　方淮倒下去的时候，扯了一把旁边的男士，男士眼疾手快地的拉她一把，她才幸免整个砸在烤网上。

　　烤网四周放着的菜籽油，调料盘，吃剩的面汤碗在冲击中全部倾倒，洒了方淮一身、一手全是污渍，右手臂受灾最重，像被调料腌过一遍。

　　“没事吧？美女，快把手上的调料擦一下。”

　　一个中气十足地声音在方淮身侧响起，一个又高又壮的年轻男人递来一筒卷纸，麻利地指挥几个服务员分开吵架双方，同时用手机快速买单结账。

　　事态很快平息，除了附近几桌，没人注意到发生过冲突。

　　红发三人组被安排坐下，服务员已经收拾好桌面，清理完地上残迹，新换了烤网和炭火。

　　除了可怜的方淮，谁都没啥损失。

　　宁沅帮方淮擦着衣服上的香菜，小葱还有辣椒，心里有点后怕，还好方淮没摔在烤网上。

　　“你没事吧？”

　　方淮无奈摇头，倒霉惯了的人，比较适应突发情况。

　　姚新夏看方淮那一身实在惨不忍睹，“美女，给你找套衣服换换。”

　　他说话中气足，略带瓮声，宁沅忍不住抬头打量，超过1.80的个头，俊朗英气，眼窝深，鼻子高，宁沅一眼就认出是短视频里一闪而过的帅哥。

　　“新夏！”

　　一个方淮无比熟悉的声音。

　　姚新夏回头，方淮也偏头往声音方向看去。

　　十米左右的距离，赵嘉许带着一个年轻女人还有两个年长一些的男人站在那里，藏蓝色POLO衫，米色休闲长裤，夜色中，更显威武挺拔。

　　他看着这边，眉头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