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来客》芊稷

11、第十一章

　　飞瀑密林间的温泉酒店，周什安趴在露台温泉池里，水池底部还有侧面源源不断注入带硫磺味的温水，陆岷是上了一个夜班，早上交班以后直接和周什安出门，又开车又逛景区，在躺椅上一瘫，就不动了。

　　周什安喊了几声小陆没动静，猜测他实在太困就没有打扰。

　　陆岷修长的手指交叉搭在身上，脸偏向周什安一边，白净的脸睡着时都带着淡淡地疏离。

　　周什安去那个酒吧纯粹就是无聊，家里老给他安排相亲，在知道他的情况后依然孜孜不倦，他们想法很可笑，以为他在国外念书观念开放，喜欢男人只是猎奇。

　　他无法和不能面对真相的人讲道理，只有去酒吧喘口气。

　　陆岷每天一张扑克脸的站在吧台，对任何人都冷漠，特别是撩拨他的更是眼如寒冰，周什安开始以为，陆岷是单纯的打工人，并非同类。

　　周什安从好奇到不服气到狂热经历了一个不算短的过程。

　　在他有意无意撩拨陆岷却毫无回应，几乎放弃时，送读医科的堂妹，在校园偶遇陆岷，从堂妹口中得知，陆岷是临医八年制的怪物，又帅又冷又牛逼。

　　周什安见过更好的，但人和人之间的吸引是玄学，原来以为是个装逼的小酒保，结果是个校草学霸，反差感吸引人。

　　人有劣根性，看不上对自己上心的，偏就对不上心的充满好胜心。

　　陆岷睁开眼睛时，发现周什安坐在他旁边吃西瓜，他舔了一下嘴唇，有股西瓜味，他抓起矿泉水猛灌，嫌弃的说，“吃过东西的嘴不要乱亲。”

　　周什安扔掉一块瓜皮，又拿一块，横他一眼，“你多讲卫生？住的地方像个猪窝一样，让我大开眼界的医生。”

　　“不是有你吗？”陆岷睡了一觉后体力充沛，拽着吃西瓜的人就往卧室拖。

　　“等我吃完这口。”
　　“吃什么吃，快点！”

　　对话声消失，天然瀑布的流水声轰隆隆响，夜风卷过林间，惊起一片山鸟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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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折腾地晚，早上九点多，大床上的两个人还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客厅里的手机一个劲的响，孜孜不倦，不眠不休。

　　陆岷踢了旁边的人一脚，“你的。”

　　周什安满脸暴躁，赤身来到客厅捡起手机，屏幕显示“顾”，脑子顿时清醒不少。

　　“怎么？”

　　挂掉电话，周什安彻底清醒。

　　他在客厅里坐了几分钟，然后走进卧室，推了一把床上的人。

　　“小陆，起来，顾雅芙可能小产，现在在医院。”

　　***

　　方淮从市里回到赵家院子，只有陆岷一个人在堂屋，她抱着草帽还有肩包，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周总和阿荣呢？”
　　“回北京了。”

　　“哦，有事吗？”方淮觉察出陆岷情绪不好，似乎出了什么事。
　　“嗯，他老婆好像流产了。”

　　方淮坐起身，吃惊的望着陆岷，想安慰几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在嘴里转几圈，咽了下去。

　　空气中似乎有低气压在盘旋，方淮想半天，最后蹦出一句。
　　“陆岷，你明天是白班吗？”

　　陆岷抬起头对方淮笑起来，“是。”

　　“那明天我做饭吧，老被周总说懒，也怪不好意思的。”
　　“别管，他就是嘴碎。”

　　“他有些话还是有道理，我下班去买菜，你回来把饭煮了就行。”
　　“好。”陆岷听着方淮的安排，心里说不出的奇妙感觉，这样的对话很熟悉，是他同为医生父母最日常的对话。

　　方淮拿着草帽肩包走出堂屋时，陆岷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周什安嘴碎，直觉却很准，陆岷确实觉得，如果非要和一个女人生活，那方淮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方淮没这个青梅竹马就好了。

　　陆岷被突然出现的想法吓了一跳，他驱逐这个恶意的念头，拿起平板，继续看他的专业资料。

　　飞机落地首都机场是下午5点，接周什安的车已经等候多时。

　　司机把车缓缓倒进地库，他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倚在门边的顾雅芙，她穿着真丝的睡裙，外面套着同色的长开衫，脸色红润，一点都不像从医院回来的样子。

　　“医生怎么说，没事吧？”他盯着她的小腹，眼神里全是慌张。
　　顾雅芙圆润的脸上飞起两团淡淡的绯色，“医生说宝宝很健康，让我不要太紧张。”

　　周什安有种被愚弄的感觉，看她的眼神出现怒意。

　　“安哥哥别生气，早上真的见红了，去到医院，医生也说要千万注意，我还不满三个月，还在危险期。”

　　人已经被骗回来，再气也没意义，孩子出生前，他必须忍耐顾雅芙，小不忍则没未来，周什安还是揽着顾雅芙在沙发上坐下。

　　像个合格的丈夫那样安慰道，“我没生气，你是我孩子的妈，是周家的大功臣，我生谁的气也不能生你的。”

　　“哥哥不生气就好，我可能是太想你了才神经紧张，你这次多陪我几天好不好？”
　　顾雅芙枕在周什安腿上，看他的眼神全是期盼。

　　周什安回望她，她睡他腿上让他着实难受，听她要他陪更是在心里狂骂，但看在肚里孩子的份上，他扯起嘴角，“好，多陪你几天。”

　　顾雅芙睡着后，周什安终于脱身，他先给张秘书打电话说家里有急事已经回京，原订的饭局只有延期。

　　挂了电话又给陆岷打去，电话响了很多声陆岷才接。

　　“睡了？”
　　“没事，你说吧。”陆岷的声音听起来慵懒性感，周什安一阵燥热。

　　“虚惊一场，怀孕的女人是不是都不正常？”
　　“孕期激素水平高，你多安抚。”

　　“妈的，要老子陪几天。”周什安坐在书房椅子上压着声音，他有种被绑架的感觉。
　　“应该的，你的孩子和女人。”

　　“小陆，你口气不对，醋了？”眼角嘴角都是笑。
　　“还有事吗？我明天早班，挂了。”

　　“嗯，睡吧。”
　　周什安把手机往书桌上一扔，头靠在舒适的椅子上来回晃着，回来几天也是对的，正好把公司里紧要的事情处理一下。

　　他蹑手蹑脚的回到顾雅芙身边躺下，睡了几分钟实在睡不着，翻身下床，回了自己的卧室。

　　***

　　离下班还有十几分钟，方淮收拾着工作台，又去休息区检查一圈打完针观察等待的小月龄宝宝，李梦缩在操作间一角打电话，压低了声音，不时瞟方淮。

　　方淮懒得看她，估计不是县城土地局的男朋友就是和小姐妹聊八卦，李梦不是这个镇的人，是平渡县人，九曲水镇是平渡县下辖的镇。

　　李梦是县里来的，又是在编人员，面对方淮的时候总是底气十足，她一直对方淮的事情很好奇，但方淮一个字都不愿和她多说。

　　李梦终于打完电话，从在镇政府上班的同学那里听到，方淮家在装修，被不知道哪里来的老板租了。

　　又听服务站其他人说起，方淮家里除了镇卫生院的陆医生，还住着好几个男的，镇里面传开了花，说方淮玩的开，带个男人回来，又和隔壁老赵家的小子死灰复燃。

　　方淮多多少少听到了议论，这是生活在乡下小镇无法逃开的现实。

　　“方淮，你家真租给外地老板了？”
　　“嗯。”方淮瞥了一眼时钟。

　　“陆医生下乡服务结束你们是不是回北京？”
　　“还有垃圾要扔吗？”
　　“没了。”李梦翻着白眼，斜瞥方淮，对她的不回应很是不满。

　　方淮整理着废物袋，不再理会李梦。

　　从服务站出来，方淮深呼吸一口，当初向陆岷提议到这里下乡是多么愚蠢的决定，想着山清水秀，老房子，光记着优点，忘了缺点。

　　可如果不回来，又和赵嘉许错过，没机会把前面的事情说清楚。

　　想到这里，方淮振作起来，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生活半径小的不能再小，下班买菜回到家，一路步行只要十多分钟。

　　方淮炒菜的时候想起赵嘉许的期限，正好周什安不在，今天可以和陆岷把话说开。

　　“陆岷，吃饭了，我做的不好，只是把菜弄熟。”
　　陆岷盛饭拿筷子，看着方淮忙碌的身影安慰，“有吃是福，辛苦了，方淮。”

　　两人愉快的吃着饭，没有呱噪的周老板，冷清许多，陆岷和方淮都是安静的人，这样回归平静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反而轻松。

　　“周总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要多待几天。”陆岷吃饭比较慢，斯斯文文，“味道很好，你很有天赋。”

　　“真的吗？”方淮很激动，一块瘦肉进嘴，味道确实不错。
　　“方淮，谢谢你帮我那么多。”
　　陆岷端着饭碗，眼神温和诚挚。

　　“怎么这么说？”
　　“如果不是我想要下乡服务避开周什安，你也不用跑那么远。”

　　陆岷在镇卫生院也听到一些关于方淮的闲言碎语，大家都拿同情的眼光看陆岷。

　　乡下地方无中生有的绯闻就是日常生活调剂，他迟早会离开，这些东西伤不了他，方淮是女的，这里又是她的家乡，不仅伤她，还伤她的家人。

　　“我自己也想回来，和你没关系。”方淮心里想，躲到这里也没避开周什安。
　　“陆岷，有个事情……”方淮端着碗不动，脑子里不断措辞该怎么开口。

　　“说吧。”
　　“你和周总帮了我很大的忙，这个忙我一辈子都还不了，我也知道当初承诺过至少保持一年。”方淮放下碗和筷子，盯着陆岷，目光皎皎，“陆岷，就算离婚了，只要你需要，我一定义不容辞。”

　　陆岷回看方淮，他是猜到她想离婚，只是没想到提的那么快，看来这个青梅竹马在她心里分量很重。

　　“没问题，方淮，你已经帮过我，我不会耽误你，我们找时间回北京办手续。”陆岷扬起眉毛，“不过你别后悔，和我离婚就没有北京户口了。”
　　“啊？”方淮干笑，答，“我不能什么都想要。”

　　“和你开玩笑的。”
　　“就这周吧，今天周一，周三到周五，请三天假。”陆岷把碗放下，“我去找证件，碗就你洗了。”

　　“嗯，我洗！”方淮没想到陆岷这么干脆。

　　她放下碗，忙着拿起手机想给赵嘉许发消息，点开微信头像又放下，明天先去请假，请好假再告诉他。

　　陆岷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她激动的拿起手机，猜想她是要和竹马发消息，脑海里，那个声音再次出现，她没有这个青梅竹马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