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再说》白色儿的木鱼

2、父母

　　我们很快跑了出去，真奇怪，他们居然没有追上来。
　　她带我躲进了山中，不知钻进几处灌木，又爬了多久的山路，我们来到了一处口，她似乎在这里住了很久了，里面摆放着不少东西，破烂发霉的被褥，锅碗瓢盆什么的。
　　石壁上更是刻满字，我数着那一个个歪正扭七八的“正”，边往里走， “囡囡，咱们就藏在这里，他们不会找到的，等过两天，外婆就会来接咱们们了。”
　　她伸出手，想要摸摸我的头，“里面的那个是谁？是爸爸吗？”我看着那团漆黑的身影说道，但这句话却好像刺激到了她。
　　她原本想要抚摸我的手猛地抓住我的头发往后拽，她咬牙切齿的在我耳边说道：“爸爸？他配了吗？！他就是个混蛋！畜牲！！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他该死！！！”
　　我死死抓住她的手腕，指甲陷进了肉里，她却好像不知道疼一样，依旧纹丝不动。她拽着我的头发往前走了几步，我彻底看清那个躺在也上的人，他的眼睛睁的很大，眼球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出来，嘴巴大张，我这才看清，他的舌头没了，抓痕遍布了他的全身。
　　她猛地松开我，我重心不稳摔倒在地然后她疯了一样扑在尸体上又撕又咬，嘴里还一直骂着“去死……去死……”
　　“妈？”我叫了她一声，她像从前那样不理睬我，手中的石头早已染上我的温度，我把石头收好，一步步靠近她。她仍在不停的撕咬，哪怕地上的人早已死透了。
　　我停下了脚步，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也停下来，回头看我。
　　她的牙缝里还塞着肉，血顺着她的下巴一滴一滴往下落。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走上前用袖子去擦她脸上溅到的血。
　　她安静下来，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脖子，准确来说，是脖子上的疤。
　　我顺着她的视线抚上了那条丑陋的疤痕，它几乎贯穿了我的脖子，像条巨大的蜈蚣横在上面。
　　“你还记得它啊，我以为你忘了呢。 ”我对她笑了笑。”真不知道我正怎么活了下来的，我记的那年我才十一岁吧，妈，你那一刀真狠啊……”
　　她嘴唇颤抖着股，没有说话。
　　“是我的错，您当时肯定气坏了，不然我死了，谁去替您被献给五岳神呢？”
　　我脸上的笑容渐渐谈去，是啊，我死了，谁会被代替她去死？
　　脖子上的伤疤隐隐作痛，脑中又浮现了他的身影，以及他那未兑现的承诺。
　　我的心里没由来感到烦躁，不知何时，我的手放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没有动，只是任我动作。
　　“那次的祭祀，是谁替的你？”我轻声问道，“李叔家的福妞，王大爷家的昌子，村子家的福禄，还有平安哥，麻顺子…村子里的人都在，到底是谁替的你？”
　　我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我已经不想和她演母女情深的戏码了，从她手中的菜刀砍下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妈妈了，但我需要她带我出去，毕竟那次我跑出去又被抓回来后，爷爷就不准我出院子了。
　　而现在，我只想知道答案，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发疯似的大笑起来，脸上因缺氧慢慢浮现了一团红晕。
　　“谁？你问我是谁？祭祀的那天…咳咳……你不就在旁边吗？咳”她的脸憋的通红，还在不停地咳嗽，我慢慢放轻了手上的力道，她咳的更厉害了。
　　“咳咳咳…你可是看着他被捆起来，然后被打了死的啊……哈哈。”
　　是了，我是看着他死的。看着他的头被打烂，肚子被尖刀划开，他的心肝脾胃全被取了出来。
　　看着他的手指和脚趾被砍断，最后神婆的一把火，他整个人都被火焰笼罩着。
　　他好像变成了那天边的火烧云，滚烫又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