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R]Hades（G27）》林笑伊

8、托卡塔

　　////“……最后来说明一下你的任务，那个匣子里有一份文件。这个文件是只此唯一的珍贵东西，重要程度和你的命一样。而这份文件必须要等到初代召开了同盟家族会议之后才能拿出来。也就是说，你的任务到那时候才算是真正开始。”
　　“提醒你一下，千万不要把未来的能对过去造成影响的事情以任何方式泄露出去，你能回到过去本来就是个不正常的存在，所以你自己的行动也要注意，否则不光是你没法回来了。”
　　“详细的说明匣子里有补充，自己去看。”
　　“那么待会儿见了，蠢纲。”
　　里包恩一脚踹下开关。////

　　推开门的时候纲吉还以为又能看到把守在门口的人，但是没有，Giotto并没有限制他的活动。昨晚一直在纠结着，心存侥幸，想了各式各样的事情，美好的，夸张的，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现在松了一口气，至少他还能自由活动，就算Giotto不来找他，他也能主动提出要求。
　　——我到现在还无法放弃吗？
　　任何一点点的期待都能让他着了魔一样充满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而维系这点希望之光不熄灭的理由，他也不知道。

　　“早安。”
　　走在通往餐厅的路上，看到昨天那个少女在彭格列手下的带领下往同一方向去。她的眼角还红肿着，显然是在夜里独自哭泣。但此刻的她却能微笑着向纲吉打招呼。
　　“早安。”纲吉向她回礼，感受到少女充满感激的目光。
　　大概她把自己当成彭格列的重要干部了吧，纲吉想。从头到尾他都跟在Giotto身边，会让人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不知道其他的家族对彭格列了解多少，可她能做到对Giotto的承诺毫不怀疑。
　　这样的感情有多少能被传达呢？那样的目光曾经也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吧，纲吉想象着，最初他注视着Giotto的时候，也一定是这么的，崇拜。

　　走到往常用餐的餐厅里，里面只有Ｇ一个人。看到他进来Ｇ很高兴地笑了笑：“你能来真是太好了。”他给纲吉倒了一杯咖啡，“刚煮好的摩卡，我亲自煮的。”他往里倒了一大杯牛奶，“两块糖可以吗？看得出你不喜欢苦的东西。”
　　“谢谢。”纲吉不好意思地接过来。雨月不在的时候，早餐总是简洁得不能再简洁了。纲吉恍然发现Giotto从没有对他有过特殊待遇，他对雨月说话的时候会用日语，而对自己从来都是意大利语。
　　“Giotto对你的标准和他对自己的标准时一样的，但这也有点不近人情。”Ｇ给他拿过来一大块蓝莓芝士蛋糕，还有两个水果，“在他的内心里，你应该就是那样子，毕竟你是他的继承人，他嘴里不说，但他的心里下意识地这么肯定着。”
　　“你们知道了？”
　　“恩，他已经都说了。”他把蛋糕和水果都摆在他面前，对于这个孩子的生活习惯来说，一杯咖啡肯定是不够的。
　　“当初我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怀疑不起来。以前Giotto也是这样，他说的每句话都能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初代首领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呢？”纲吉用小刀把蛋糕切开。
　　“他以前不像现在一样爱下命令，基本上总是亲自出马，不管我们怎么阻止他都没有用。”回忆起当时的情景Ｇ不由得笑出声来，“他总不按理出牌，这一点的话即使现在也没变。在没见到你之前我们那时候刚好结束一场激战，当时敌方家族安插了许多监视者和诱饵，你被抓回来后从你身上搜出的东西让所有人都吓坏了。Giotto把你留下来，很多人都有异议。”
　　“那不是为了……能监视我吗？”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之后他立刻封锁了信息，知道你表面上来历和当时情况的人都被下了缄口令。只是……如果是以前的话，他即便是乱来也会跟我们说明他的想法，而现在他连笑容都变得不真实了。”
　　回想起那些令他难过的话语和神情，纲吉沉默下来。
　　“对了，还有件事……”Ｇ犹豫了一下，“算了，反正他也没有说不能告诉你，Giotto召集了同盟会议，嗯，基本上我今天的任务就是回应他们，时间是明天。”
　　他看到纲吉骤然停下手里的动作，脸上闪现过异常震惊的神色。
　　“初代他明天一早就会出发吗？”他急切地问。
　　“和以往一样的时间吧，再怎么说也是同盟的会议，不会搞得跟那次谈判一样才对。”希望如此，Ｇ在心里补充。

　　同盟会议。
　　这个就是里包恩说的那个……任务是什么样的呢？
　　纲吉站在房间里，凝视着手里的匣子，戒指已经戴在手上，只要对上锁眼一切都将呈现在他的眼前。
　　关于这个同盟会议，里包恩并没有仔细说明，让他也处于不知道的状态是最好的保护方法。可是如果自己打开了匣子提前让这世界没存在的事物出现的话，会对结果有影响吗？会让自己被动地企图修改事情的发展吗？
　　最终他放下了匣子。
　　那是要让他亲自来经历这些事情啊。纲吉闭上眼，叹了口气。

　　天气晴朗。清晨的天空舒卷着絮状的青云，霞光把东面渲成玫瑰色，清爽的风缓缓地吹拂而过。
　　纲吉早早地站在大厅里，神色坚定地看着走出来的Giotto：“请让我一同前往。”
　　“还以为你不会再和我说话了。”Giotto淡然地看着那双褐色的眼眸，发现那清澈得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畏惧。
　　他背后的Ｇ对纲吉鼓励地笑了下。
　　“随便你吧，但是我可不能保证你会感到愉快。”他允许了纲吉的跟随，就像已经发生过许多次的那样，让他跟在最近的位置。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纲吉偷瞄了Giotto无数次，而后者仿佛完全没有察觉一样，不为所动地看着车外路过的风景。
　　集会的地方是一栋巨大的白色建筑，在周围绿树的衬托下格外的华美。
　　纲吉留意到了上次只见过一面的加百罗涅的首领。高个子的男人有着一头华丽的金色卷发，柔顺地披在肩上，蔚蓝的眼里充满和善的笑意——与他和Giotto相比起来，这位和迪诺先生实在太像了。
　　看到了Giotto到来，其他首领也相继入场。
　　这一次是真正的圆桌会议。正中间的场地里只有各个家族首领，包括Ｇ和纲吉在内的其他人只能在周围远远地等候着。
　　这一回没有上次那种高谈阔论，巨大圆桌上发出的声响若没有刻意加大音量的话从纲吉他们的位置是听不太清楚的。
　　“同盟家族的人分成两派观点，一边是希望借战争结束从中脱身，另一边是决定跟随Giotto的脚步。”G在纲吉耳边悄声说。
　　纲吉专注地看着场内，Giotto坐在首座，他们的位置在他的身后。纲吉看不到Giotto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在很多人的发言之下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
　　“……这样也太早了吧……”许久之后Giotto说话了，声音很沉静，以至于没有别的声音干扰纲吉也只能听到大概，“继续下去的话说不定能达到想不到的高度……”
　　“可是您也看到了……”
　　“……如果彭格列……最后……”
　　“政府不会因为战争结束了就收手的……您也知道……”
　　纲吉知道Giotto一直以来的目的，他绝不会轻易放手将要得到的成果，力量使人迷惑。
　　其他的首领试图说服Giotto，有一些人变得拿不定主意犹豫起来，而以加百罗涅为首的一派早已打定主意跟随彭格列的脚步，反而悠哉地一言不发。
　　“我尊重你们的选择。”Giotto说，“为了同盟的利益考虑，我们也需要保存一部分力量。”
　　短暂的安静后，各大家族首领在一阵相互议论后，其中一人打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将一卷长长的文件展开在Giotto面前。纲吉踮起脚尖想要看清楚一些，只可惜大部分都被挡住了。
　　“这是同盟的永久协议……”纲吉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专注地倾听某件事了，“可以预见的动乱也许会分散我们的力量……同盟内部随时提供帮助……”
　　这不单单是Giotto的事情，也是他的事情——在百年后。
　　“您如果同意的话——”
　　Giotto站了起来，抬手挥了一下，霎时间整个会场鸦雀无声：“这件事不用多考虑了，我当然同意。”他的声音格外清晰起来。接着他在那张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与其他的首领一起按上了死炎印，各种不同特性的小小火苗在桌面上闪烁着。
　　文件被收卷起来，放回盒子里，负责拿着盒子的人郑重地将盒子交到Giotto的手里。
　　“这是誓言。”
　　所有的首领都庄重地站起来，围成一圈。
　　“协议成立。”

　　一切看上去都非常地顺利。
　　他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纲吉思索自己的结论下的会不会过早了——我想得太乐观了吗？一路上他的心跳扑通扑通地一直不安分，而Giotto仿佛心情很好地嘴角带笑。
　　已经能远远看到藏在建筑群后的彭格列大宅了。只要转过眼下这片街区，就进入了彭格列的范围。
　　Giotto忽然有了动作——立刻牵动了纲吉绷紧的神经——他轻轻打开放在一旁的盒子，拿出那卷羊皮纸，他揭开上面红色的蜡封，将下端缓缓展开。
　　随着Giotto的动作，下面一片各种家族的标志展现出来，标志上有每个首领的死炎印边上有签名，众多标志最上端的是彭格列，然后——纲吉诧异地瞪大了眼——家徽旁边Giotto漂亮的签字，那黑色的墨迹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地，消失了。
　　纲吉连表情都僵硬了，脑袋里轰地乱成一团。那之前的协议，难道只是他在装样子？
　　“Demon的特殊墨水效果不错。”
　　“你在欺骗他们？！”纲吉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颤抖的声音。
　　Giotto抬起的手顿了一下，依然利落地抹去了自己的死炎印：“随你怎么想好了。”他若无其事地做完这一切，把羊皮纸卷好放回盒子里。
　　一股风暴在酝酿着。
　　车子拐了一个弯，停在了大宅门前。

　　不理会任何人的目光，纲吉旋风一样拨开人群，跟个Giotto挤进首领办公室，碰的一声甩上门，落锁，把其他人全部关在外面。
　　“请您给我一个解释！！”
　　气得发抖啊。Giotto背对着他平静地想。
　　”同盟协议……不正是一个很好的保护盾吗？对于双方面的，有效地可以利用的手段。”
　　“战争的形势变化后，提出与彭格列同盟的家族变得多了起来——那样强制的协议，不也可能变成敌人的武器吗？”
　　“这是你……仔细想过后的决定吗？”
　　“是的。”
　　“你没有犹豫过……在维护你的同盟家族和在你所谓安全考虑之间？”
　　“弱者终会被时代淘汰的，我不需要犹豫。”
　　“我不承认！”纲吉突然抓住Giotto的手，猛地把他拉了过来，抓住他的衣襟迫使他面对自己。Giotto露出了极其惊讶的表情，纲吉终于在那双有时候会和他有一摸一样眼神的美丽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终于——
　　终于——
　　纲吉心里那个承载着无数感情的沙漏碎裂了，变成流沙变成海浪摧毁着他的理智。不久前他还不明白为何自己会那么痛苦和难过，为何情绪会突然低大起大落，现在也全部了解了。

　　“为什么你要那么做？你连自己的盟友也要舍弃吗？！”他紧紧地握着Giotto的手腕，因激动和紧张从指尖开始麻木起来，太多的话语堆积在胸口，这一刻语言显得苍白无力。
　　“你不相信你的伙伴，因为你甚至不相信自己，而你一直对我说，你知道所有人的想法。我以为你明白他们都将你当做一种信仰，可是你已经忘了大空是包容一切！你忘了你所建立的彭格列是为了保护同伴！你现在只会支配和占领，你在孤立周围的一切！”
　　“我所知道的初代首领根本就不是你！”那个被冠以各种伟大的头衔，用不同的强烈词汇赞美的人，那个一直被他向往的，希望像他一样坚强的不被迷惑的王者，“我遭遇过各种强大的敌人，可是我和我的同伴们最后都能顺利解决，因为我们都想要保护对方，保护大家！”
　　“我身边的所有人都说我想你，可是你却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失望和难过！如果这就是你的意志，这就是你愿望的话，我宁愿不要！！”
　　他松开紧握的手，大空戒指都变得黯淡无光。

　　“别走！”Giotto飞快地反手抓住他，而那只有一刹那，纲吉甩开了他的手跑了出去。最后那一刻受伤的神情化为一股巨大的冲击，让Giotto的心脏骤然缩紧。
　　一直盘踞在他心里的阴霾被撕破了，微弱的金色火焰忽然壮大起来，燃尽了每一个角落。Giotto凝视着自己的手掌，手心里还有残留着握不住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