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情人》舒匀

4、第二章 古镜

　　祈杰见他一直盯着那面显然是被店主遗弃在角落里的古镜，眼神古怪，心中一动，问道，“有兴趣？不如过去看看？”

　　姚嘉羽正神情茫然，听他如此一说，立刻回过神来，看看祈杰又看看那面铜镜，长睫扑扇两下，便真的移动脚步走了过去。

　　一直跟在祈杰身后为他介绍货品的店老板，见两人突然对那放在角落里并不甚起眼的古镜突然生出兴趣，两眼立马放出光芒来。

　　嘉羽弯腰拾起铜镜，只见上面已蒙了细细一层细尘，想来店主已经好久不曾擦拭打理过它了。虽然不知出自哪个朝代，但毋庸置疑这面镜子保存得非常完好，毫无破损之处，光泽度和手感很好，细闻之下带着一股透着古老气息的铜香味，锈迹也不多，只有微小的一星两点，虽然蒙了尘，但清晰度依然上佳，虽然比不上玻璃镜，却也可以清楚地照出自己的面孔，而且再看这镜子后面漂亮繁复的图纹和边上精细的雕功，就连他这个行外人，也看得出来这面镜子应该属于上品，却为什么会被店主搁置在这不起眼的角落，无人问津呢？莫非只是一件仿制品？

　　他不由自主地在镜面上轻轻抚过，将镜面置于眼前，不知是不是因为沾染了古意的原因，镜子里面的人儿清雅秀丽，竟也隐隐透出一股婉约的味道来，瞬时，一股熟悉和亲切的感觉自心里油然而起，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便曾经这样轻抚过它，使用过他，对着他描过眉，梳过妆一样，神情，不由再次恍惚。而脑中那股缠绵绞绕着他的思绪，似乎翻涌得更加厉害了。

　　店主见他拿着镜子爱不释手，又见两人举止都极为不凡，尤其是旁边的祈杰，一身价值不菲的名牌，知道遇上了大金主，心中暗暗欣喜，走上前来介绍道，“这位先生真是好眼光，现在市场上流传下来的古镜虽多，但上品却不多见，这面镜子出自古代铜镜艺术最为发达时期，距今已有一千多年了，本是我一位好友家中祖传之物，因为目前手紧，所以才会忍痛拿来这里出售的，我那朋友祖上曾经做过官，这面铜镜是得来的赏赐之物，可是皇室御用的东西呢！您看这花纹——”

　　“多少钱？”那店主还在口沫横飞的介绍，祈杰却已不想多听，直接将他打断，挑起眉来询问价格。

　　“呃——”店主愣了愣，接着转转眼珠，嘿嘿一笑，伸出一个巴掌来。

　　“五千？”祈杰眯眼。

　　嘉羽被这价格吓了一跳，忙将镜子扔回橱柜里，拉拉祈杰，小声道，“学长，我只是看看而已，并不想要。”
　　祈杰没理他，只是依旧眯眼盯着脸色开始不太自然的店主。

　　“这位先生真是会开玩笑，您看这面铜镜不但年代久远，而且保存完好，外观又精细华美，而且还出自宫廷，可是一件难得的艺术品，虽然比不得其它古物稀贵，却也绝不便宜，我说的这个价，是五万！”店主好脾气地解释，笑得像尊弥勒佛。

　　“五万？老板，开玩笑的是你吧？”嘉羽睁大眼，鄙夷地瞧了店主一眼，“既然把它说得那么好，为什么却丢在角落里管也不管？你就狮子大开口吧，我根本没打算买！”

　　“最近忘了收拾。”店主老脸一红，说着赶紧拿棉帕过来擦。

　　嘉羽“嘁”了一声，扯过祈杰的袖子，“学长，有没有看中什么？没有的话咱们去别家逛逛吧。”

　　“这——这个，如果觉得太贵，这价钱，咱们可以——再——再商量。”见两人想走，店主有些慌了，语气连忙放软。

　　祈杰微微勾起唇，重新拾起那面镜子，左右翻看了一番，又放到鼻端闻了闻，接着一边拍拍嘉羽的肩膀做安抚状，一边朝店主露出一抹浅笑，“老板，我虽然是个外行人，但也很清楚铜镜这东西，在古玩市场里并不热门，您刚才也说了，这面铜镜距今只有一千多年，据我所知，一般只有春秋时期的古镜在市场上才能卖到上万的价格，而且还要看货色如何。这面铜镜我相信是真品，您说它出自宫廷我也相信，说这是难得的上品也确实不为过，本来呢，五万并不算贵，不过我不明白的是，如此佳品，却为何被随意搁置在一角，久久卖不出去呢？想来老板您，是早就放弃出售它了吧？”

　　店主的脸色霎时红了又绿，绿了又红，本来还以为遇到冤大头了，没想到对方看起来年纪轻轻，却如此精明。

　　“其实，做古董生意的人，多半都是风雅之人，心细如尘，对古董也更是会爱护有加，怎会允许自己店内的货品蒙尘还置之不理？而且很多古物由于年代久远，辗转的地方多，跟随的主人也不同，多少都会沾些——比较特别的东西，尤其是人常贴身使用的东西，比如玉饰之类，容易通灵气，而像镜子这种东西呢，则比较容易沾阴气，老板，您这镜子之所以卖不出去，该不会是因为——不太干净吧？”祈杰说得慢条斯理，脸上温润优雅的笑容自始自终不曾不变过，而那店主，脸色却又由红转白，神情可谓精彩至极。

　　“怎——怎么会不干净呢？先生，话可不能乱说啊！” 那店主似乎有些急了，“我看您对这铜镜确实挺感兴趣，这样吧，如果您真想要，那，五千就五千，我就当交个朋友卖个人情好了！”

　　嘉羽在一旁听得笑起来，起先还因祈杰的话而佩服不已，现在只觉得滑稽，不过看这老板的样子，倒好像这镜子真有什么奇怪之处一样。想到这里，他不由再次自祈杰手中取下镜子，放到眼前细细端详起来。

　　忽然，眼前一花，一张模糊而诡异的人脸从镜面上一闪而过，吓了他一大跳。手一抖，镜子也应声而落，在地上摔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怎么了？”祈杰眼神看过来，满脸诧异和关切。

　　店老板心疼而又不快地自地上捡起镜子，翻来覆去的一边检查有没有摔坏一边唠叨，“哎呀，年轻人，你这是——，这个价钱已经很公道了，你再不满意也不要摔我的东西嘛！”

　　嘉羽眨眨眼，看了祈杰和老板一眼，又奇怪地转过身，在店里四处好一阵打量察看，古朴清雅的店内，除了他们几个人，再没有半个人影。

　　“你在找什么？”祈杰看着他，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嘉羽挠挠头，一脸茫然，“刚才是不是有人进来？”

　　“有吗？没注意。”

　　“怪了，我刚才在明明镜子里看见一个人了，大白天还见鬼了不成？”嘉羽奇怪地嘟嚷。

　　祈杰起先一愣，接着勾起唇，转头看看听了嘉羽的话也是一脸讶然的店老板，笑道，“老板，看来这镜子好像真有点奇怪喔，不好意思，我们还是不要了。”

　　店老板听闻也顾不得许多了，白着脸咬牙急喊，“四千！不！三千！三千怎么样？真的不能再少了！”

　　祈杰笑得春风拂面，扭头向嘉羽一眨眼，然后朝店老板微一耸肩，“成交！”
　　嘉羽只是看着他，嘴唇张了张，欲言又止。

　　不一会儿，两人拿着已经包好的铜镜走出店门，身后的老板看着两人终于上车离开，低头扶额一阵哀叹：要不是这镜子太奇怪，卖出去多少次就被人找各种理由退回来多少次，而且刚才那两个年轻人也承诺了绝不会退货，他断不会以这么便宜的价格卖出去。这桩生意，实在让他亏大了！

　　车上，祈杰将包好的铜镜递到嘉羽面前，笑道，“拿着。”
　　嘉羽没接，只是长睫扑闪了一下，看着祈杰认真地说道，“学长，我刚才不是糊弄那个店老板，我是真的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祈杰怔了一下，笑容凝在脸上。

　　盯着嘉羽看了一会，复又笑起来，他低头将铜镜上的包装拿掉，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镜子此时在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照射下，眨着一阵古朴而又柔和的雅致光芒，镜面如新，看不出一点老旧的痕迹。
　　“奇怪的人吗？怎么我就看不到呢？我只看到一个大帅哥！”祈杰将镜子放到眼前，左右侧了侧脸，一幅揽镜自照的自恋样子。

　　嘉羽“扑哧”一声笑出来，自他手中夺过镜子，“算了，大概真是我眼花了。”说完，爱不释手的上下翻看起来。

　　可是这时，镜子里面忽然白光一闪，一个青丝拂面，头上梳着一个男式古髻的男子面孔突然出现在他眼前，还扮着鬼脸冲他恶作剧似地笑了笑，嘉羽还来不及惊叫，那张面孔又立即消失了，光滑干净的镜面上，只印着自己那张瞬间煞白的脸，仿佛刚才那一瞬，完全是自己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