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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四章 异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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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院宿舍的时候是夜里八点多钟,这个点,宿舍楼前面的花园里或散步或等人的学生还是不少的,祈杰停好车,众目睽睽之下抱着沉睡的嘉羽进电梯,上楼。
从暗处走出来的佟飞,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一幕,因为嘉羽最近刻意躲避而郁结消沉的眸子里,渐渐染上一层阴鸷。
祈杰从嘉羽身上摸出钥匙,将宿舍门打开。
由于电灯开关的位置相对有些高,祈杰手上抱着嘉羽,不太方便,所以只好循着记忆先摸黑将嘉羽抱进房间再去开灯。
屋子里面漆黑一片,不知怎的,祈杰觉得这房子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扭开房锁小心翼翼地走进卧室,意外地发现里面并不黑暗,嘉羽床头的柜子上,那面一个多月以前的买的铜镜,正安静地散发着如月华一般清冷皎洁的银色光芒。
光晕一波一波地往周围散开,神秘、美丽,却又诡异至极,将整个卧室,都笼罩在一层轻纱弥漫般地迷蒙境地里。
祈杰将嘉羽放到床上躺好,然后屏着呼吸走到柜子边,他盯着那镜子看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似地伸手去拿,想将这奇异的现象弄个究竟,然而指尖尚未碰触到镜子边缘,眼前一暗,银色的光芒忽然消失了,卧室里面顿时漆黑一片。
床上的嘉羽睡得并不安稳,他不舒服似地嘤咛一下,又翻了个身,祈杰见状便也顾不上其它了,赶紧开灯然后奔到床边,握住嘉羽的手,“怎么了?嘉羽?”
嘉羽缓缓睁开眼镜,见到眼前的祈杰,慵懒而又羞涩地笑了一下,“学长。”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帮你倒杯水。”祈杰放开他,正要去找茶杯和水壶,却被嘉羽扯住了衣角。“怎么了?”祈杰在床边坐下,柔声问。
嘉羽苍白的面颊上飞起两朵红云,“学长刚才舒不舒服?”
祈杰心里一疼,勉强扯出笑脸,“舒服,从没有过的舒服,真想再要你好几次,可惜你真没用,一次下来就撑不住了。”
嘉羽扁扁嘴,不高兴地白他一眼。
祈杰简直爱死了他这撒娇别扭的可爱样,心里却欢喜不起来,他摸了摸嘉羽的脸,正色道,“嘉羽,你没觉得你最近真的很不对劲吗?这一个月以来,你的身体好像忽然差了很多,脸色不好,还瘦了很多,跟你说了多少次要去看医生,你怎么就是不听?”
“我也不知道,其实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总觉得累,觉得头晕,我想应该是最近睡不好的原因吧,每天晚上都做奇怪的梦,明天我去医院开点安神的药应该就没事了。”嘉羽说得毫不在意。
“别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祈杰轻斥一句,然后又说道,“我去给你倒杯水,你喝了之后我抱你去洗个澡,然后乖乖睡觉,我在这儿看着你,明天天一亮,我就给你请假,带你去看医生。”
嘉羽心里感动,却打趣地笑道,“你好罗嗦,像我妈!”
祈杰拍了他的额头一下,就起身了,走了没几步,又想起什么似地转过身,问道,“对了,嘉羽,那面铜镜买回来一个多月了吧?你有没有再像第一天那样出现过幻觉?”
嘉羽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没有啊,怎么了?”
祈杰蹙眉,“你没有觉得那镜子有不对劲过?”
嘉羽摇头,“没有。”
“哦,那没事了,我就问问。”祈杰说着,便转身若无其事的地走出了卧室,然而一出房门,他的表情,立刻就凝重了起来。
洗完澡躺在床上的嘉羽,因为有祈杰陪在身边,怎么也无法闭上眼睛入睡,面前这个人,无论看多少眼都不够,他怕自己一旦闭眼,再次睁开,就会发现这只是一个梦。
祈杰看出他里的想法,抚慰道,“睡吧,我不走,今晚我就在这儿陪你。”
“你不累吗?”嘉羽问。
“不累,累的话,我一会儿就在你身边躺下,然后抱着你一起睡。”祈杰笑笑,心里却想着等嘉羽睡着之后,再等着看那镜子会不会再次发出那种诡异奇特的光芒。
嘉羽幸福地笑了,乖乖地闭上眼睛,睡了没有没有两分钟,眼睛又忽然大大睁开,“学长,最近学校有人在议论我们了,你留在这里,一晚上不回去,会不会不太好?”
祈杰说了声不会,正要笑话他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安生,身上的手机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拿起电话,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刚才还微笑着的面孔,转瞬就变得颓然了。
“我出去接个电话。”祈杰拍拍嘉羽的头,握着手机轻轻走了出去,顺手阖上门。
门外隐隐传来的一声“凤琳”,如一盆从天而降的冰水,将嘉羽的幸福毫不留情地冲走,顺便,浇了他个透心凉。
几分钟后,祈杰回来了,看到嘉羽,欲言又止,如水的双眼里是满满的歉意。嘉羽什么都明白了,扬起笑脸,一脸坦然,“许小姐找你吗?没关系,你快去吧,我一个人没事的,明天我一定听话去医院。”
祈杰点点头,俯身在嘉羽额上亲了一下,帮他掖好被子,说了句“明天给你电话”就带上门走了出去,一句解释一句对不起也没有。
其实,说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必要说。嘉羽什么都明白,不是吗?
可是,也正因为什么都太明白,所以,才更让人痛苦,更让人无奈。
走到楼下的祈杰,步到车边开了车锁,拉开门正要进去,颈后忽然一麻,立刻浑身酸软无力,那明显是中了麻醉枪的感觉,下意识地想要扭扭看看袭击自己的是谁,眼前却一黑,晕了过去。
祈杰走了之后,嘉羽就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灯也不开,就那样打坐似地盘着腿发呆。过了好一会,才惊觉今天的家里怎么这么安静?平时自己发呆总会被花影叫醒,可是今天,自从下午那会儿自己狠狠地打击了花影之后,到现在,就一直没看到他的人影了。
“花影,你在吗?”他对着周围的空气试探着叫了几遍,没有任何反应。
侧身将床头柜上的镜子拿起来,轻轻拍了拍,还是不见花影出来。
嘉羽有点担心,如果花影只是像以前一样,赌气闹别扭还好,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他现在跟以前不一样,虽然灵力大增,但在外面乱跑的话,也容易被天师给抓住,祈杰刚才突然问起镜子的事,就好像已经在怀疑什么了。嘉羽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说出那样的伤人的话,尽管不想接受花影,也不该用那样嫌弃讨厌的语气说他的。
“花影,别玩了!你快出来,我跟你道歉!”嘉羽起床,抬起头,对着一切花影有可能藏匿的地方呼喊。
没有任何回应。
房间里面如此安静,嘉羽感到从未有过的寂寞和难受。
以前,没有将铜镜买回来时,也是一个人过的,为什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无聊空虚过呢?难道学长一走,自己就发现自己对花影的需要,才记得花影陪在自己身边时的温暖和安心了吗?嘉羽觉得自己太卑劣了!
嘉羽沮丧地躺回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无法成眠。
房子里稍微有一点点声响,他就会立刻警觉地坐起来,看是不是花影回来或者出现了。
可惜,每次都只有失望。
快天亮的时候,又累又乏的嘉羽终于撑不下去迷迷糊糊地歪在被子上睡着了,双眼一闭,无休止的梦境又开始将他缠绕。
这一次,他梦到的仍是那个男孩,十一二岁精灵可爱的孩童在梦里渐渐长大,到如今,已经是十五六岁的翩翩美少年了。
自从男孩在那荒凉的小院里拿到镜子之后,把玩了两天,就被父亲从北疆请来教他骑射的师父高超技艺给吸引去了更多的注意力,到底是少年心性,对兵器和武艺的偏爱,总是大于一切的,于是那面镜子,也就被男孩搁置到百宝箱一角,几年都没被翻出来过了。
十六岁的少年,一身俐落的青衣短打,脚上也是一双黑色锦靴,背着弓箭,骑着高头大马从街市上穿过,马背上挂着似乎是刚猎来的兔子和野鹿,后面跟着几个护卫打扮的年轻人。男孩一双琉璃般的美目噙着志得意满的笑意,使得那张精致得过份的脸蛋更加神彩飞扬,意气风发,炫目得让路人移不开眼。
一行人行至一幢气势宏伟,门檐上挂着“将军府”牌匾的巨大宅邸门前,正要翻身下马,一个守在门口的家丁神色焦急地冲过来,边扶少年下马边禀告,“二少爷,您可回来了,老爷夫人,大少爷还有王总管都等您多时了。”
少年见家丁神色不安,惑然道,“出了什么事?王总管?哪个王总管?”
“这个——,”家丁欲言又止,一脸为难,“是晋王府的王总管,总之,您进去就知道了。”少年拢起英气而不乏秀致的眉,招呼下人将马牵去马厩,急匆匆地刚入前院,便被堆满一路印满“晋”字的各种大小礼箱惊得目瞪口呆。
听到下人通传说二公子回来了,正厅门口已有人出来候着了,少年跨进门,口里唤道,“爹,娘,大哥,门口的那些礼箱是——”,话未说完,眼一转,看到厅里客位上正坐着一位五十多岁,手执拂尘,面目平淡温和可骨子里面分明透着倨傲和威严的老人家,剩下的话也不自觉地咽进了肚子里,老人见他看过来,起身朝他一拱手,不急不徐地恭敬笑道,“花小公子,这是咱们王爷给您下的聘礼。”
“轰!”
这一声 “花小公子”叫得温和又有礼,却犹如一记炸雷,将嘉羽生生地从梦中惊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