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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凌寒怒放 ...

  •   这二人倒真没什么私情,纯粹是“志同道合”。

      至于越无恨与雁红绫的关系,那就是人尽皆知了。

      “哈哈哈哈……”不知谁先笑出声的,“越少主,那位不是亲自登门、休你下堂的红绫仙子吗?”

      “还真是。钟山来人了,空桑的狗怕是都得夹紧尾巴!”

      “说什么呢!”一名弟子跳出来维护越无恨,“我家师兄与雁红绫并未成亲,只是退婚而已,什么休不休的!”

      “哈哈哈,这不跟被休差不多吗?”

      “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了,红绫仙子有多嫌弃越无恨。为与他斩断牵连,仙子提出斗法比试,请来无数道友见证。越无恨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从山顶一路滚到山脚,丢尽脸面!”

      雁红绫的出现,这茬儿才又被提了起来。

      不然越无恨也太嚣张了。凭着他是空桑少主,都没什么人敢治他。

      雁红绫可不惯着他。

      当初她不满长辈定下的婚约,单枪匹马杀进空桑下战书,不仅成功退了婚,还狠狠下了越无恨的脸面。

      现在她依然敢指着他的鼻子骂:“越无恨,你若再在这里撒泼,我不介意一脚将你踹回老家!”

      越无恨恨恨地剜了她一眼,嘴上不敢与她争论,顾左右而言他:“我本是受邀前来,现在他们将我拒之门外,我岂能说走就走。”

      雁红绫哼笑了声,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身旁的师妹代替她发言:“既不肯走,便耐心等着。再让你的狗满山乱吠,扰了他人的好心情,别怪我们师姐要你好看!”

      只见雁红绫将佩剑向下压了压,手腕绷紧。

      半年前,被她打得体无完肤的惨痛经历在脑海中浮现,越无恨浑身都抖了起来,哪还敢说话。

      他的师弟们也都识相地夹紧了尾巴。

      顾留白心道:都吓成这样了还不走,难道真有什么阴谋在酝酿?

      最不安分的势力歇菜了,场面很快就被控制下来。

      从心过来向雁红绫表示了感谢。顾留白再次追问山上发生的事。

      只是还没等到回答,便又有昆仑弟子下来,撤去结界、重启天阶,还向众人恭敬一拜,郑重致歉。

      越无恨重重拂了下衣袖,一刻不愿逗留,转身踏上天阶,直奔无极峰去了。

      “怎么回事?”顾留白不解地看向从心,“那人怎么说误关天阶?不是掌门下的令?”

      “是、是……”从心怔了好久,终于将事情想通。

      那时,穆子琰十万火急地跑出紫微宫,将掌门玉令塞进他手里,让他去关闭天阶,还说是掌门的命令。

      他也以为掌门是为了拖延时间,才命他阻止其他门派的弟子上山。

      可若仔细想来,如此隆重的场合,来赴宴的人都已经聚在山下,掌门再怎么想拖延时间,也不会蠢到直接关了天阶不让他们上山,这样岂非会引起更多的猜疑和骚乱?

      从心当时是急昏头了,完全忽视了这场骚乱牵扯到的是蒲寻。

      一旦牵扯到蒲寻,穆子琰就会变得毫无理智可言。

      手中的掌门玉令说不准就是“赃物”。

      从心慌得六神无主。

      面前逐渐被阴影遮蔽,是传令的师兄走了过来。

      从心忙将掌门玉令藏进袖中,勉强镇定道:“许师兄。”

      许师兄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你怎敢私自传令?”

      从心手心里攥出了冷汗。

      许师兄语气并不凶狠,却满是无情:“掌门玉令可是你偷的?交出来。”

      从心自然不敢交。盗取掌门令,是要被驱逐出昆仑的。

      不将穆子琰供出来,是念在多年的相交之情。他很清楚穆子琰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至于敢做不敢当,可能当时有更重要的事做,才交托他来传令。

      可现下,他也实在没法子了,只能装哑巴。

      不认,比撒谎要好。

      一旦撒谎,那就真的毫无转圜余地了。

      许师兄掌管教令,公正之下,不容私情,更不会私自断案。从心这样子,即使真相已八九不离十,他也没有强行搜身。

      一次质问,一次警告,不得结果,他依然不恼不怒,冷冷道:“那我便亲自看着你,将你送到掌门面前。你应该清楚,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什么都做不了。”

      从心抿了抿唇,还是一言不发。

      顾留白早就看见了从心藏起的令牌,也差不多猜到,以从心的品性,偷盗这种事是做不出来的,只能是替人隐瞒。

      从心这孩子太傻了,顾留白真想帮帮他。

      可正如那位许师兄所言,要在一个有所提防的人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太难了。

      顾留白目光在二人间流转。

      许师兄跟从心跟得很紧,即将迈上天阶,才终于想起顾留白和范华等人。

      “你们是……”

      从心回头道:“他们是我请来的。先前报备过师尊,师尊也应允了,只是未来得及发出请帖。许师兄若不信,尽可去核实。”

      每位仙尊的爱徒都有多余的名额邀请好友赴宴,这点从心还用不着撒谎。

      许师兄微微颔首,让出道来:“诸位先请。”

      “……”

      顾留白忽然沉默不知所措。

      在背后,他还能想办法搞搞小动作,在前面可怎么整?

      “好咧好咧,那我们先走了哈。”范华将几位师弟推上天阶,扭头跟顾留白说,“老大,这许师兄人还怪好的。”

      顾留白就“呵呵”了两声。

      计划暂时搁浅。

      前头的易石秋还在热情卖腐,冲他亲热地招呼道:“小白哥,快跟上啊,咱们等下坐一桌。”

      坐一桌,你当吃席呢?

      本来就烦的顾留白更烦了。

      这小子,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不知道这边的事态更紧急吗?

      急也没用,无能为力是最致命的。

      总不能给这个许师兄一闷棍打晕吧?

      一直到他们抵达无极峰,顾留白都没找到下手的机会。他只能在心里为从心祈祷,希望孩子别被处置得太惨。

      谁料无极峰上也不太平,前后几波抵达的人,都顺利搞上了事。

      今天真是,到处都吵翻了。

      众人意外之余,又都觉得在情理之中——上山的曲折,不正昭示着,这里八成有个烂摊子需要收拾?

      冲着赏花来的,此刻都成了戏中人。

      那越无恨算是找到了主场,唱得最欢:“诸位道友,玄门各派,数百年来唯昆仑马首是瞻。我们当他们是仙门之首、修真界的楷模,他们把我们当什么?他们只把我们当手底下的小卒!”

      有一人附和道:“有利可图的差事留给自己,送命的交易就吩咐我们。我们比他们是少了心,还是少了肝,我们受伤不会损耗元气和修为吗?”

      “究竟发生了何事?”

      “就是,好好的赏花宴,你们这是在闹什么呢?”

      越无恨直指首席之下的白衣男子,为不明所以的群众普及道:“他们昆仑派最得意的大弟子蒲寻,当真是好厉害的一号人物!这么多年藏得够深!方才若不是听身旁这位道友所言,我还真要被蒲寻道貌岸然的模样给骗了!”

      这是改成了审判大会?

      矛头明确,直指一人,看来早有预谋。

      你方唱罢我登场,先前与他一唱一和的人道:“诸位有所不知,日前,我途径黑水,恰巧偶遇蒲寻追杀狐妖六尾。”

      顾留白回头问从心:“蒲寻没抓到六尾?那也不至于因此审判他呀。”

      从心一边眼皮直跳,道:“掌门怎能容他们闹成这样?他们分明是故意……”

      许师兄厉声道:“故意的又如何?事情发生了,要么不为人知,为人所知必会被拿出来说道。你以为你拦得住一时,拦得住一世吗?”

      从心木然地摇了摇头。

      他天真地以为能拦住的,从第一个人开始闹,他就知道有阴谋,匆匆下山,以为能争取时间、帮助师兄力挽狂澜。

      全是徒然。

      袖中的玉令彻底兜不住了,掉出的瞬间,被一只大手接住。

      顾留白余光瞧见这幕,心猛地被提了起来。

      许师兄又恢复了冷漠,道:“你就待在这里。众人看着,你不曾到过紫微宫。”

      说完,转身离开。

      从心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望向许师兄离开的方向。能让平素最公正的许师兄徇一回私,这比天塌下来还不可思议。

      这边小小的插曲过后,顾留白知道从心安全了,便一心关注着前方。

      越无恨和他搭子合演的一出好戏,吊足了群众的好奇心,后者又在这时放出一记猛料。

      ——蒲寻在抓住六尾后,竟然又放走了他!

      群众不是说什么就信什么,直接问蒲寻本人。

      蒲寻正要回答,穆子琰跳了出来,拦在蒲寻身前,道:“此事另有隐情,你们不要听这人的一面之词!”

      沐川仙尊派人把穆子琰拉回来,拉了几次,都被他挣脱开。他转身抱着蒲寻,急得眼睛都红了:“我不许你们冤枉师兄!不许你们欺负师兄!”

      “成何体统。”沐川仙尊蛾眉微蹙,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二人。

      顾留白方才知晓,昆仑十二仙尊之首竟是位风华绝代的女修。

      其余仙尊皆是华发垂垂、面容显老,而她却美丽得宛如少女。只看脸,完全看不出年岁,仪态庄严得又似沉淀了千百年,令人望而生敬。

      遥遥一见,顾留白已是不敢逼视。

      这时,沐川仙尊眼皮轻敛,投了一道视线在他的方向。

      很突然,也很快结束。

      顾留白胸口屏着的气息缓缓吐出。

      也许她是无意,而他却像被看穿了一切。

      怎么会?

      顾留白稳住自己,不再往那方向看,心里甚至起了逃跑的念头。

      质问还在继续。

      蒲寻伸手在穆子琰发顶揉了揉,道:“师弟,让开。”

      穆子琰不让,抱他抱得更紧了,背对着众人放狠话:“你们怕是都不知道我是谁!谁敢欺负我师兄,我定让你们没有好下场!”

      “又说孩子话。”蒲寻无奈地从发顶抚摸到他背后,“子琰,让开。”

      “师兄……”

      “子琰,听话。”蒲寻拍了他背两下,加重语气道,“再不听话,师兄要生气了。”

      这一句,比什么都管用。

      放手已是泪流满面,师兄怀里的乖顺少年,回首的瞬间眼神变得犀利,望向众人时恨不能射出刀子。

      蒲寻道:“我确实放走了六尾。”

      人群中一片哗然——

      “你为何要放走他?”

      “你岂不知六尾害了多少条人命?”

      “这些年来,为了剿杀这狐妖,各门各派折了多门徒弟子?”

      “你倒好,抓住了,又放了?你是何居心?还嫌狐妖害人不够多吗?”

      群众的愤怒被煽动起来了,越无恨趁机逼迫道:“这件事昆仑必须给我们个交代!”

      “对!必须给我们个交代!”

      “不能仗着你是昆仑首席弟子,这事儿就不计较了。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今儿这事不单是针对蒲寻,更是冲着昆仑派。

      谁这么恨昆仑派?不就是青玉真吗。

      青玉真断定昆仑派勾结六尾、杀他观中弟子,现在蒲寻抓到六尾又放了,让他更加坚信这一点。他刚刚元气大伤,不便出山,就想煽动其他门派一起对付昆仑派,越无恨是他实行计划的绝佳帮手。

      这招真的高,时机也妙。

      选在各门派都在场的赏花宴上搭台唱戏,被推上去的人,不掉层皮,怕是轻易下不来。

      积攒名声须多年,崩塌只在一瞬。

      昆仑首席弟子这块旗帜太惹眼,纵使受过他的庇护和恩惠,屈居于他之下的人,难道真的心甘情愿、绝无反攻之心?

      谁还不是天降奇才!

      蒲寻代表的是昆仑派,这是在打昆仑派的脸,就算给了交代,昆仑派在修真界的威望也会受到影响。

      顾留白差不多能猜到蒲寻放过六尾的理由。

      六尾身上人命是多,但没有一条是不无辜的。另有等价交换,六尾至今没能将他受到的恩惠尽数报答。

      那些人的遗愿应该不全是复仇,或有找寻亲子、赡养父母等等,否则蒲寻不会被六尾说动,更不会放他一条生路。

      只是……蒲寻未免太圣父了些。

      佛祖能割肉喂鹰,他一介没成仙、还需在这世故的凡尘中打滚的凡人,怎能真做到这步?

      顾留白敬佩他,也是真的学不了他。

      在保全自己的基础上对他人伸出援手,这才是顾留白的处事准则。

      顾留白叹了口气,静听蒲寻一句也不替自己分辩。

      “他有隐衷。我答应了替他保密,不便广而告之。”

      果然。

      顾留白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水,因为预见了结果,现在都想直接撤了。

      目光掠过远方堆积如云的白梅,顾留白偏头对从心道:“我到山下转转。”

      从心没有阻拦。

      无极峰上白梅开得正盛,可惜此刻无人欣赏,所有人都在关注下一折戏该谁登场来唱。

      顾留白心道:我就不奉陪了,我也掺和不了。

      剧透,可能会死。

      他这么努力,他可不想死。

      总归有长老仙尊坐镇,不至于丢了性命。顶多是协调的过程坎坷,要合多方的意,还要堵那么多张嘴,付出的代价多一些。

      不过,这实在不关他的事。

      顾留白还是那句话:“蒲寻道友,你自求多福吧。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点儿背。我不掺和,说不定对你是件好事。”

      通往无极峰的山道两侧亦有梅树,不过不是白梅,而是零星几株红梅。

      上山时只为白梅,忽略了山间的风景,更忽略了漫山遍野的香气,也有这红梅的一份功劳。

      凌寒怒放,一枝独秀。

      “就你了!”

      顾留白折了最喜欢的一枝,准备带回寄雪斋,献给师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凌寒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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