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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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蛾正道，在前文中出现过的一位铁塔型男，同时也是东京咒术高专的现役校长。值得一提的是，和此人狂野外表完全成反比，他内心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毛绒控，少女心爆棚到就连办公室里也堆满了棉花布头针线包，乍一看还以为来到的是什么女子手作社办。
百濑刚一踏进去就惊喜的从手边捞起了一只布偶狗，她把脸蹭在布偶身上贴贴，真挚地夸奖道：“夜蛾校长，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精进了，这针脚比歌姬老师缝得还匀诶。”
巍峨壮汉穿针引线的手一顿，这莫名熟悉的语气叫他的太阳穴不禁开始隐隐作痛：“谢谢，不过你可不可以不要学五条的语气。”
百濑抬起头，露出一个礼貌的假笑：“很明显吗，不好意思，因为听说东京校的招生传统是必须要五条老师和夜蛾校长左右护法，我想稍微做下气氛来着。”
“学校里并没有那种传统。”
夜蛾放下了针，改为拿起毛巾，他慢条斯理地擦拭完十根手指，心神勉强恢复了平静。为了避免百濑这个不可控性很强的学生再次影响到自己，他迅速开口道：
“吉野君，请你站过来一点。”
被指名道姓的男生浑身一僵，忐忑的上前几步，抬眸看向被棉花娃娃包围的校长。
理论上他应该紧张，可近距离对上这堆奇形怪状的布偶，无异于直面一摊巨大的精神污染……
吉野呆滞地和一个长着三只眼睛五条胳膊的玩偶对视了几秒，这才忙乱地错开视线，开始机械地背诵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我是吉野顺平，我之前就读的学校是——”
话没说完发言就被打断，端坐于长桌之后的校长先生冲他抬抬手指。他一怔，只见那只跟他有过短暂对视的布偶咻地一下站起来，在桌案上简单活动了一下身体后，就蹦蹦跳跳地朝着他冲过来，一头撞进他怀里。
确实是棉花的质感，不过棉花能变成活物吗？
他把作怪的玩偶抱在怀里，茫然地看向对面相貌凶恶的男人。
他对他摇摇头，沉声道：“那种事情并不重要，入读高专不需要看偏差值——吉野君，你知道什么是咒术师吗，你真的有做好觉悟吗？”
吉野嘴唇开合几次，却发不出声，只好转为用力把下唇咬得发白。
这让他怎么回答？
直到半小时前，他才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咒术师”这个名词，而至于觉悟，他也并不清楚对方需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觉悟。
或许是成为超级英雄的觉悟？成为咒术师搞不好意味着要像好莱坞电影里的角色一样，拥有一颗正义的心，时刻准备着燃烧自己的生命……
可他压根就不是拥有那种高尚情操的人。
理智告诉他，如果他真的想加入这所古怪的咒术师学校，那么此刻，他应当装模作样的说一通空话套话以表决心，可在他看到百濑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后，一瞬间就哑然了。
最终，他垂着头小声说：“抱歉，我什么也不清楚，我来这里……只是想要改变自己。”
夜蛾没说话，只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没有做出任何明确的表示，只挥挥手让百濑先带着他离开。
搞砸了。
从校长室出来后，吉野的状态肉眼可见的萎靡下来，原本的壮志雄心好像被这一照面的功夫给尽数浇熄。
……本以为一推门就可以踏入另一个世界，但事实情况是，那道门无情地拒绝了他。
真可笑，以为自己真的拥有天赋的他真可笑。强烈的自卑让吉野根本抬不起头，如果不是他还保留了一丝理智，恐怕他现在会立刻甩开百濑逃走。
毕竟他现在完全不想看见她。
他烦闷地踩着地上的影子，大脑放空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猜想，她现在会是什么表情，她会如何看待他？
会觉得他不自量力像个小丑么，还是会虚伪的把他送到校门口，说请忘掉今天发生的一切？
其实他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于她，她有什么错？人家只是好心对他发起了邀请，是他自己没本事，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可他就是不甘心，原本他一无所有，也就无所谓失去，是她……是她偏偏要闯进他的人生，又强行把那枚叫做希望的果实放到他手里——可能他天性就是比较卑劣吧，但是……难道说亚当和夏娃从来不曾怨恨上帝非要在伊甸园里种植苹果树吗？
好了，停止——不要想了。
他现在的站位，用余光就可以瞄到百濑。
她站在他侧前方的位置，女生的后背挺得很直，这样的姿态让她看起来像棵亭亭的树。一阵微风吹过，树影婆娑摇曳，一道阴影轻柔的扫过来。
她拉住他的手臂：“你现在不开心，为什么？明明校长也没有明确的拒绝你。”
这样的说辞让他非常惊讶，吉野舔舔干涩的嘴唇，强打起精神：“那不是拒绝？我以为是懒得跟我废话才……”
百濑对他摇头。
“不是你理解的那样，我猜校长他之所以让我把你带出来，是想让我给你介绍一下咒术界的基本情况，让你好好想想再回答吧……真伤脑筋，我其实不太擅长做这种事，所以，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个，呃……那么百濑，你是因为什么决定成为咒术师的？”磕磕巴巴的提出第一个问题后，他的全盘垮掉的心态开始逐步复原，整个人也重新振作了起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入学的时候，也回答过刚刚那样的问题吗？”
真好猜啊，简直不管想什么都直接写在了脸上。
百濑注视着他涨红的脸，直把人看到窘迫地低下头，这才收敛了本性，一本正经的替他指点起迷津。
“我啊，我的话对你没什么参考价值，因为我不是东京校的学生嘛，好的额外知识点出现，吉野考生请提高注意力——全日本有且只有两所学校负责培养咒术师，而我们京都校那边的惯例是只要有才能，就必须强制入学……”
感受到吉野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来的艳羡，她忍不住失笑：“怎么，很羡慕吗？你别看夜蛾校长表现的那么不在意，其实咒术师这个行业很缺人的，就算他不收你，我带你回京都校你马上就能办理入学——”
听到这，吉野僵硬了一瞬，眼睛里透出来的光芒，说不清是惊慌更多还是惊喜更甚。
她的话音一顿：“尽管不想承认，但东京校这方面确实比较有人性，起码会让人走个自愿卖命的过场……这么说吧，顺平，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我把你送出去，你就可以继续原本的生活。所以你确定你要成为咒术师吗？干我们这行，很容易死哦。”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原本还算闲适的相谈氛围瞬间变得有些险恶，连风也好似凝滞在了空中。
他几乎是有些愕然的问：“……死？”
百濑点点头，用手指了指正在操场上做一对一训练的钉崎和伏黑：“你如果入学跟他们就是同级，但原本他们这届一年生是有三个人的。”
吉野蓦地后退一步，他闭上眼睛：“难道说，那个学生他……？”
“他死了。”
百濑不算一个称职的引导者，因为引导者顾名思义，要求具备基本的公正客观，而她对咒术师这份职业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好感。
她是这么说的：自从上了这艘贼船，我无时不刻不想辞职走人。
言毕，女生大方的拿出手机，向他展示自己这一个月以来的工作清单。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符看得他十分头大，吉野忍不住好奇请教到：“那你是为什么决定留下来呢？”
“这就是我劝你考虑东京校的原因，虽然他本人一直拒绝承认，但夜蛾校长的确可以算作咒术界的良心，跟他动之以情，还可以及时抽身……我们乐岩寺校长就不一样了，在我们学校，除非你能冲到特级，不然死就是唯一的辞职途径。”
听她的语气，咒术师好像是一份前途十分不明朗的极限职业。
可能是因为交流得多了起来，吉野对百濑的态度也逐渐从单纯的敬畏，转变得稍稍亲近了一些。
他困惑地看向她：“所以你其实不希望我成为咒术师吗？”
这个问题让百濑有点为难。
老实说，吉野成不成为咒术师对她而言都没差，可是要让她直白的跟他讲“你太弱了，这个问题没有讨论价值”，难免会显得她有点不近人情——而她还挺想让小狗君尽可能多依赖自己一点的。
“嗯……”，她踌躇了一阵，“我是百分百尊重你自己的意愿，不过成为咒术师也不全是坏处，退一万步讲，万一真的殉职了，我们这抚恤金发得还挺多的。”
她做过预先调查，知道小狗君跟妈妈相依为命，提出这样的条件，或许能让他安心一点？
然后她看到吉野笑了。
百濑的个头在女生中算是高挑，所以她看吉野是平视，在她视线范围内，男生笑得开怀，嘴角上扬到不可思议的的程度。
他抬手去擦笑出来的眼泪。
“你如果去负责招生的话，大概会把学生都吓走吧。”
她耸耸肩：“虽然我是四年级生，可我也不打算留校，所以招生这种事应该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她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所以回话时用的也是调侃的语气，谁知道吉野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男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了好半天，愣是没吐出半个字来。
他古怪的模样让百濑懵了一瞬：“怎么了，你干嘛突然这样？”
吉野很不自在地别开眼：“非常抱歉，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同级才……”
她这才开始回顾刚才的对话，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吉野确实没有跟她说过敬语。
百濑虽然平常任性起来不讲道理，但本人却向来不是很注重前后辈观念，在京都校她也明确的表示过自己的喜好，平时除了过分守礼的三轮霞和机械丸，几乎也没人会对她开启敬语体系。
她眨眨眼睛，揶揄道：“不用那么生疏，我还挺喜欢你直接叫我名字的。”
想起来自己确实没大没小的几次对百濑直呼其名，吉野的头顶顿时变得无比灰暗，如果他真的有尾巴的话，现在大概已经整条垂下来了。
逗人也需要有个限度，她选择见好就收。
“所以你想好了吗，关于要不要成为咒术师这件事——”
尴尬的话题终于被绕开，吉野松了口气，他轻声说。
“嗯，决定了，我想再试一次。”
在这个情境下，他想尝试的是什么答案很明显。
百濑弯弯眼角，体贴地把人再度送回到长廊尽头的校长室，不过这次她没有选择跟进去。
她只是伸手替他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我很期待你成为我的后辈，加油吧，顺平。”
第二次入学测试通过得异常顺利，夜蛾没怎么刁难人，从这点看，百濑说咒术界严重缺人大概是句大实话。
在确认过吉野确实有着坚定的意志后，他就爽快地为其办理了入学手续。
允许入学之后是一系列能力测试，可惜吉野这方面的才能属实平庸——体能平平无奇，咒力总量也就比禅院真希强上一些，更糟糕的是，他甚至没有自己的术式。
“我这样的人是不是注定在哪里都要垫底啊？”在测完所有项目并拿到成绩单后，吉野忍不住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钉崎和伏黑中途接到任务已经出校去了，百濑撑着遮阳伞坐在看台上，心不在焉地吃一根棒冰。本来她不该这么清闲，但京都校留她在东京是做跟踪改造咒灵的长期任务，所以她反而成了最好躲懒的一个。
冰棒在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舔舐下融化得很快，百濑把剩余的冰全部塞进口腔里，脸颊鼓鼓的对他招手。
吉野已经有些脱力，只能慢吞吞地挪过来，她拍拍身侧的坐垫，示意他坐下。
“这么快就失望了？”
她平静地抛出尖锐的问句，吉野羞愧难当，把脸用力埋在膝盖上方。
“我不是……我只是……”
他语无伦次的样子看着也很可爱，百濑用一只手按住他的发顶，五指微屈，轻轻抓揉了几下。
嗯，潮热潮热的，果然是小狗的皮毛。
她心里飘过一丝淡淡的好笑，把手里奋力想要上扬的脑袋按下去。
“是不是发现变成咒术师以后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你啊，太心急可不是好事。”
这道理他也明白，但一朝从在学校里会被霸凌的边缘学生摇身一变，成了神秘性点满的咒术师，难免会对自己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
被布料阻隔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我会调整好心态的，谢谢你。”
很意外他居然没有选择诉苦和抱怨，而是说出了一声道谢，百濑歪了歪头，把自己的脸凑到他面前，故作严肃地说：“只有口头上的道谢，你这样是不是也太没诚意了。”
“那……”头顶的阻力消失，他终于能够把脸仰起来，吉野舔舔嘴唇，试探性地问“那我应该？”
他的肩膀被她用双手握住，力道有些大，但这感觉不坏，他晕乎乎地看向她的脸。女生的鼻尖几乎要蹭上他的，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呼出的气息还带着冰棒残存的果香。
“真想跟我道谢的话，就请我去看电影吧，就我们两个，我记得蚯蚓人III快要上映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0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