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竟是我自己》芒鲛

7、主线7

　　荼靡的父母是科学家、学者。不仅他们的工作地有很多书籍，就连距离工作地几百公里远的绵羊村老家，都有很多因无处摆放而被迫寄回来的藏书。

　　那么庞大的书库都是她父母留给她的遗产。

　　荼靡以自己的父母为傲。她很向往父母，想成为父母一样的学者。所以她从小热爱阅读，哪怕是在同龄人都在疯玩的孩童时代，她也都是一个人静静地读着书，在与她格格不入的喧嚣中度过的。

　　就是这样自小看书的书虫，也不敢称自己“对万物之理略知一二”。别说是“略知一二”了，就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她也不敢狂妄到这个地步。
　　正因知之甚多，才愈发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因为这个“万物之理”，它其中包含了“神学”。凡人可以背诵天文地理，可以搞清楚物理化学。但唯独神学，是人类永远无法弄清、无法搞明白的。那是凡人无法窥探领域。

　　所以杜篆那句看似谦虚，实则狂妄的“略知一二”，让荼靡露出了一脸的古怪神色。她觉得，这应该是吹牛皮吹的。

　　但是自杜篆展现“神迹”且完全治好了伊波恩爷爷，绵羊村村民似乎一下子就对杜篆信服起来。

　　她还说懂得什么“万物之理”。村民们哪知道“万物之理”指的究竟是什么，就觉得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于是杜篆走出爷爷房间，人群也跟着她一起出去。有的问她旅行经历，有的问她喜好兴趣。还有的捡了朵花也去问问杜篆：“这朵花是什么花啊？”

　　杜篆也不介意为村民们排忧解难。

　　杜篆大致介绍过自己、解答了一些基础问题后，瞟了一眼那拿花儿的答道：“玫瑰。以前旧世界挺多的，后来世界灭绝一次这花也就差不多绝种了。”

　　内心想的是：其实是因为懒得再设计稀奇古怪的植物了，于是干脆偷懒在不起眼的角落画了点顺手的花充数。

　　荼靡对杜篆好感度极高，但她起初也不太信杜篆吹的牛。夸下海口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二流子她见的也不少，哪次不是被她随意的几个问题击溃得哑口无言？

　　怀着隐约的期待，又有一些不安的怀疑。看见村民带来的没见过的花儿，荼靡跑去她家找出了图鉴：还真是玫瑰。她说对了诶。

　　荼靡有了隐隐地叹服之意。

　　又有村民捡到废弃的鸟窝，掏出鸟仔问杜篆：“这是什么鸟啊？”

　　杜篆即答：“是麻雀。以前旧世界的物种，现在是极危，全世界剩下的数量屈指可数。”

　　内心：其实还是我懒，就随便画了点认识的动物。……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些偷懒画的东西都能被你们找到啊。

　　旁边荼靡赶忙又翻鸟类图鉴：真的是“麻雀”，她这也能一眼看出来的吗，我的天啊。

　　伊波恩眼睁睁看着荼靡脸上散发出一种追星小女生般的光耀来。

　　还有人在河边摸到极为漂亮的石头，跑来问杜篆：“那你知道这是什么石头吗，会不会是什么宝石？”

　　杜篆看了一眼，发现这石头还真挺漂亮的。她摸着下巴，心想大概就是随便画的路边野石头。可是真的挺漂亮的——

　　见杜篆摸着下巴长久的没说话，村民小心的问了句：“是您也没见过的石头吗？”
　　旁边看着的荼靡竟然有点紧张起来，比她自己被问倒了还要担忧。

　　杜篆才不慌不忙的答道：“哦，叫星辰石。”

　　“是叫星辰石吗？我就知道它不会是无名无姓的路边野生石头！我要把它供起来！”村民满意离去。

　　杜篆在内心汗颜，随便编了个名字，应该不会暴露吧？毕竟我真就是随便画的啊，哪会有人给自己画的每一种野花野草野石头都取名字啊！
　　她完全没发现还有个荼靡躲在一边偷偷翻图鉴核对。

　　荼靡不知杜篆内心心虚，跟着在一旁找宝石图鉴。哗啦啦的翻了一圈，没翻到这种石头。本着对杜篆的信赖，荼靡更仔细的翻找了一遍，终于在某一页的角落处看见了：
　　【星辰石】：不算常见，但也不算罕见的宝石。有一定的鉴赏价值，能卖出不错的价格。

　　待黄昏时村民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荼靡才上前惊喜道：“姐姐你竟然连那么生僻的石头都知道！”

　　杜篆一愣，不解的看向荼靡，荼靡将图鉴上的【星辰石】指给杜篆看：“我找了两遍才在图鉴上找到这种石头，也难怪姐姐你要思考一阵才能想起来这种石头的名字了。”

　　俨然已经把杜篆当做了活体的百科检索全书。

　　杜篆却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那本图鉴上对星辰石的描述。

　　心中想道，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某种“必然”？

　　她想起了自己现在，应当是作为“神灵”存在的。

　　……不，就算不是真的神灵。

　　杜篆看向了自己旁边一脸钦佩的荼靡。

　　不知为何，她的身边也已经多了一个信徒。

　　信徒有些扭捏的说道：“姐姐，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我先确认一下，伊波恩要离开村子去外面的话，你也会和他同行吗？”荼靡期期艾艾的说：“我之前听伊波恩说他要出村什么的……”

　　杜篆的第一反应是，这位隐藏着傲娇属性的女主角小花，是在委婉的打探伊波恩的去向。

　　因为在自己笔下，男主角伊波恩，和女主角荼靡（小花），按照少年漫画的套路，那他们当然会凑成一对。
　　实际上杜篆也是这么做的。在漫画里的一开始，荼靡因为“放心不下”伊波恩，坚持与伊波恩同行离开了村落。后来更是共患难同生死，荼靡也逐渐意识到了她对青梅竹马的真实情感。

　　虽然这他们最终的结局不太美好，但杜篆其实还是挺嗑这对cp的。

　　“嗯，大概会先向着临近的主城前进。去那里的教会看看。”

　　“哦……”
　　荼靡紧张问道：“可以带上我么？”

　　“当然了。我还准备问你去不去呢。”杜篆毫不意外的回答。

　　荼靡几乎快跳起来，满心雀跃又期待的看着杜篆，脸上浮现兴奋的红晕。她正想再说点什么以增加大姐姐对她的好感度，却听杜篆补充了一句：
　　“啊，不过没关系，不用太担心伊波恩。这一路上他不会受什么伤的。”

　　但即便是作者，大概也无法猜想到这个世界中已经发生的偏差。

　　荼靡听着杜篆回答，兴奋逐渐被疑惑取代。她缓缓打出一个了问号，在心里纳闷道：这和伊波恩有什么关系？

　　——

　　荼靡将她会同行的消息告诉伊波恩后，伊波恩又一次惊讶的看向了荼靡：“我以为你会更喜欢宅在地下室图书馆里做研究的那种生活。”

　　“是这样没错。但我偶尔也需要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这样才能更深刻的理解自己在研究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荼靡顿了顿，在伊波恩的正义审视之下只好说道：“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想在她身边多呆一阵。”

　　伊波恩继续审视的看她：“就只是这样？”

　　“真的是这样。”

　　伊波恩并不移开视线，更认真的注视荼靡道：“如果真的就只是这样，我反而比较放心。”

　　荼靡略微沉默。
　　半晌，叹了口气才道：“如果说之前只是因为一种单纯的亲切感才靠近她，但现在，我确实对她所知晓的那部分「万物之理」产生了兴趣。”

　　“如果能从她那里学到一些知识……”

　　话未说完，青梅竹马果不其然的露出了担忧神色。

　　伊波恩低声说道：“你不信神，我知道。你是想‘研究’神。但你之前也说过，有些领域是常人无法碰触的，所以世上的学者才会如此稀少。”

　　“因为搞明白的那些人……他们都‘疯’了。”

　　被点破的荼靡表情有些僵硬。

　　伊波恩看着荼靡，轻声劝诫道：“或许有些领域，是只有她才能够知晓的。”
　　内心的直觉告诉了他，那位自称“颛度”的女人的身份。

　　“我也觉得她应该知道不少神学知识，但你不要向她打探太多。你必须遏制自己的好奇心，小花。我不希望你也变成‘疯子’。”

　　“叔叔和阿姨也是因为在这条道上走得太深，最后才……的吧？”

　　在伊波恩的注视下，荼靡脸上的血色缓缓褪去，一腔兴奋卡在喉中，哑然失声。

　　「可是，我就是想揭开世间奥秘，成为像我父母那样的学者啊。」
　　「……哪怕疯掉，也在所不辞。」

　　荼靡并未将内心的想法宣之于口。

　　——

　　仍是留宿在荼靡家中。这次荼靡没再缠着杜篆仔细询问，留给她一个安静的空间。

　　散去人群环绕，终于得以独处空闲后，杜篆才缓缓思考起了她遇见的那些“违和”。

　　她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穿越的这个世界，或许并非自己的原著，就是某种同人作品。所以角色们会有异常的性格转型，还有一些不符合设定的奇异词汇。

　　【母亲】。

　　她是什么“母亲”，又是谁的“母亲”？

　　可是，如果这里是什么二次创作的世界，那为什么那些只有她知晓的设定，依然存在于这个故事中？

　　绵羊村的秘密、使用路标的召唤方法、被埋藏在地底的母神，这些可从来没在漫画中出现过。就连伏笔都没几个人能看出来。母神的模样亦与她草稿中画的相差无二。

　　……所以，这的确是自己的世界吧。

　　但她不想深入的思考这个问题。一旦深入了，或许就会发现更可怕的事实：
　　假设这真的是自己的剧本。那么自己设计的剧情，本应该向着大纲老老实实前行的角色们，已经全部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并且，她在这个世界中，是“神”。

　　神灵所流出的鲜血，应该是漆黑的。

　　但是也有像伊波恩这样的存在：假借人身，以人形现世的神灵。他的一切都与正常人类无二，只是背负着“神格”，有着独属于他的神权。

　　自己如果是这个世界观下的“神”，应该便是伊波恩那种。有着人形，但隐藏着什么能力，比如白日里显现的那种随口胡诌能让它成真的能力。

　　……不，重要的不是这个。

　　因为杜篆很清楚这部漫画的主题，也很清楚这部漫画的结局。

　　名为《降神》，实为弑神。

　　伊波恩会斩杀尽所有降世之神，此世将再无其它神灵存在。他会封锁神灵降世的通路，从此以往，仪式魔法永不奏效。唯一的“真神”，只有伊波恩。

　　而自己如果真的是“神灵”的一员的话，是不是也说明，自己将会成为伊波恩的敌人？

　　杜篆思考着自己未来的命运。
　　就算自己是作者，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躲过被自己钦定的主角带来的杀身之祸。

　　——往好儿点想想，自己在大结局之前或许就能找到通往回家的路了呢？
　　或者，如果被伊波恩所杀，她就能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原本世界了呢。

　　但是，亦不乏其它可能。

　　杜篆并非天真的乐观主义者。她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假设自己与伊波恩成为敌对，即便没有被他所杀。可之后伊波恩一定会封锁降世通路。
　　虽然杜篆不知晓她究竟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但她猜想，既然自己能和神灵扯上关系，那必定和仪式魔法有所关联。

　　如果任由伊波恩行动，封锁仪式魔法功效，自己或许会永远失去回到那边世界的通路。

　　杜篆垂眸，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她很清楚自己的每一个角色，更何况是她描画最多的主角。

　　别看伊波恩现在满面良善，但真正的良善之辈哪有能力屠神。
　　他就是一个狼崽子。

　　她初来此世时未曾料到自己的“神灵”身份，于是和伊波恩定下“约定”，让他走出这个绵羊村，让他去“拯救世界”。如今，杜篆却隐约的有点后悔了。

　　——你亲手画下的这个世界，你亲自规制的最终结局。

　　与你自身想要回去的欲望相比，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