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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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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楹楹整天待在家里,如坐针毡。
她本想自己亲自去接小嬴政放学,又明白自己臭名远扬,少露面为妙。因此,她思虑再三,还是让车夫去学堂接小嬴政。
见到小嬴政回家,朱楹楹立刻迎上去,问他第一天上学感觉如何,有些什么事。
小嬴政依然是那副淡然模样,惜字如金,对这一天的评价只有四个字,“平平无奇”。
朱楹楹估计问他也问不出什么,就让小嬴政先吃饭,她偷偷拉过赵高询问。
在赵高嘴里,情况便是截然不同,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什么先生问的问题,公子全都对答如流。公子的字写得比那些九岁十岁的大孩子还漂亮云云。
听得朱楹楹不知该信谁。
朱楹楹也不纠结,只要小嬴政能平平静静读点书,交到几个朋友,拥有正常童年就足够了。
至于读书成绩如何,并不重要,始皇帝陛下又不需要考科举。
晚饭后,小嬴政拿出绢布写作业,朱楹楹在一旁替他磨墨。
她见赵高在一旁,便让赵高以后都和小嬴政一样读书学习。
根据史书记载,赵高的确是奸佞。
可现在就剥夺一个无辜孩子的受教育权,朱楹楹身为一个现代人,有些做不出来。
她既然来到这里,改变一个小嬴政是改变,那再加一个赵高也没什么。大不了,等赵高长大后,将他送去别处。
赵高一个阉人,其实也挺可怜,若是认识几个字,混得再差也总能弄个账房先生当当,不至于太凄苦。
朱楹楹想通了就不再纠结。
她将墨磨好,去厨房端来两份宵夜,给两个孩子吃。
快到亥时,院子忽然一阵热闹。
赵炎来了。
小嬴政听到赵炎对下人们颐指气使的声音,笔尖歪了一下,弄脏了刚写的字。
他扔掉绢布,重新写。
朱楹楹担心赵炎找过来,关上小嬴政的房门,出去见赵炎。
她走后没一会儿,院子里回归安静。
可小嬴政的心却在这片安静中,越来越烦躁。
他很清楚赵炎过来意味着什么。
只是,那又如何?
他的不高兴毫无意义,他改变不了任何事。
赵炎见了朱楹楹,立刻两眼发光,先假模假样关心了小嬴政几句,紧接着,立马上手揽朱楹楹肩膀,直把人家往房里拽。
等朱楹楹走出那间房时,脸上全是暴躁,心里全是恶心。
她活到二十二岁,连个正经恋爱都没谈过,却要天天应付这种事,她是犯过天条吗?
即使有睡眠喷雾应对,她还是免不了肢体接触,况且赵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远不如之前好糊弄。
妈的,她明明是个渴望恋爱的少女好吗?
莫名其妙给男神当妈就算了,现在还弄得她对男女之间那点事极其反胃,逐步走向性冷淡,连少女心幻想都被抹杀得一干二净。
朱楹楹气不过,唤醒瓜兮兮狂骂一顿,让它给自己载入创伤后应激障碍治疗的书籍。
再不加强防御,小嬴政没拯救成功,她自己该先搭进去了。
···
小嬴政平平无奇的读书生活并未持续太久。
一个月后,夫子的一句话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按照学堂惯例,每学一个月,学生们都要考试一次,以测试其掌握情况。
小嬴政在这次考试中成绩中上,对于刚起步的学生来说,还过得去。
夫子讲完试卷,问大家可有疑问。
见众人不说话,夫子鼓励大家,“学而好问,才有进步,今日大家只管畅所欲言,本夫子绝不会指责你们什么。学生学生,犯错再学是常态。”
小嬴政听了,既然夫子如此说,他便问出自己入学以来的疑惑。
他们平时学习写字,每个字居然多达七种写法,很多字的写法间,相差也不大,细微之处特别难记。
他很讨厌这种无谓的功课,内心不想学,记都懒得记,因此考试时,这种题目都没写。
小嬴政道:“一个字七种写法,完全是耗时耗力的无用之功。学生以为,有这工夫,不如多教些实用的东西。”
夫子脸色不佳,问他:“那依你所见,这都无用,什么是有用的?”
小嬴政老实回答:“比如如何种地才能多长粮食,还有制作武器,行军作战之类。总比天天一个字写七种强。文字什么的,不过是个工具,听得懂看得懂,就够了。”
此话一出,全班哄堂大笑。
夫子被小嬴政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黄口小儿不知好歹,满口不知所谓。
他们这么多读书人穷极一生研学的知识,到了赵政这小子口里居然一文不值。
种地?他以后读不出书来自己去种啊!
入伍更是莽夫所为,好男儿才不当兵。
这种小孩来上学堂,简直有辱斯文。要不是隆广侯的儿子,他非拿扫帚揍一顿解解气。
夫子大骂一通后,学生们最会见风使舵,纷纷起哄,嘲笑小嬴政是自己学不好,记不住七国文字的写法才口出狂言。
其中,一个名叫赵力的学生笑得最是大声。
赵力挖苦小嬴政,“我们这里是贵族子弟学院,长大以后,个个都要入朝为官,同其他国家的政要往来,必须会七国文字。你这种读不出书的废物,当然抱怨多。不像我,别说七种写法,七十种都照样拿第一。”
小嬴政看着赵力那嘚瑟样,心里真不知该从何吐槽起。
赵力是这个启蒙班里年龄最大的留级生,今年十岁。
从四岁读启蒙读到十岁,月考拿了个班级第一很值得骄傲吗?
还七种写法……这种留级程度,猪都能学会七百种吧。
要是换作他,他都不好意思活在这世上。
不过,小嬴政没把内心想法说出来。朱楹楹叫他少跟人争执,他一直记着。
赵力见小嬴政不说话,以为他是心虚,越发得意起来,说个不停。
夫子也反感小嬴政的不知天高地厚,便高高挂起,故意不加阻拦,任由赵力说下去,正好借此挫挫小嬴政的锐气。
小嬴政没反驳,默默忍耐。他不明白,明明是夫子让问的,怎么他真问了,夫子又不高兴。
赵力早就看小嬴政不顺眼,他当然知道这小子聪明,正因如此,他越发讨厌小嬴政。
区区七岁孩童,才上学,就得到夫子们的青眼。他赵力十岁了,却常年吊车尾,也就这种磨了六年的写字拿得出手。
这回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当众奚落小嬴政,赵力可不愿放过。
赵力平时游手好闲,最好打听搞些无聊事,小嬴政一来,他就将其家底儿打听得清清楚楚,不料还真给挖出不少有趣的烂事来。
赵力嗤笑,越说越口无遮拦,“怨不得你没见识,脑子里只有下贱活儿。哼,也不知哪里来的野种,靠你那娼妇娘混到我们这里上学……”
小嬴政沉默良久,在赵力说出那几个刺人的词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我不是野种,我母亲也不是娼妇。你不准胡说。”小嬴政盯着赵力,声音颤抖,眼睛发红。
“哟,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突然变了哑巴。小野种,听清楚了,别以为混进来,我们就承认你。我哥亲口跟我说过,你娘叫赵花容,随便买几件首饰就能上……”
赵力见到小嬴政生气,越发来劲,脸上的笑灿烂而残忍,“滋味特别好,尤其是叫声,一听就让人浑身骨头都酥了——啊!你疯了——”
赵力的话被小嬴政突然扔出的砚台打断。
小嬴政仇恨满满,抄起板凳就冲过去,赵力亦是怒火燃起,扛起前边的矮桌砸他。
教室里顿时乱作一团。
夫子没料到会发展成这样,他年老体弱可拉不动半大孩子们,连忙跑出去叫护院。
···
朱楹楹收到学院叫她过去的消息,一路上忐忑不安。
到了学院,只见小嬴政和几个孩子都是鼻青脸肿,浑身衣裳破烂。
其中小嬴政最惨,额头破了个口子,半边脸都是血。
朱楹楹看得心疼不已,还没等她问是什么事,夫子先一通告状,说小嬴政率先动手打架云云。
朱楹楹听完,冷静询问夫子。
“夫子的指责我听到了。可是,以我对政儿的了解,他只是有些孤僻,却并不爱惹是生非。这次打架可是有何缘由?即使政儿有错,他才七岁,他们四个将他打成这样,也说不过去。上课的时间,夫子为何不阻止他们?”
“这……”夫子一时语塞,此事说起来,他确实管教不力。
再说,赵姬毕竟是隆广侯宠爱的女人,那些风言风语从学堂里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会得罪隆广侯。
至于赵力家,也是王室贵族,赵力那个据说睡了赵姬的哥哥去年才继承爵位。
他一介夫子,哪边都得罪不起啊。
他只是看个热闹,怎么就把自己搅和进去了?
夫子快哭了,向院长使眼色求助。
院长会意,出来当好人和稀泥,说是小孩子们学术意见不同打起来了,没什么大事,各带回家反思养伤即可。
说罢,院长瞪了赵力一眼,警告他别乱说话。赵力这个蠢货,有的话,私下说无所谓,绝不能上台面。
赵力见此,不敢说话。他也知道自己惹人烦,邯郸的学堂都嫌弃他,再不听话被扔回家,肯定没好果子吃。
左右拉扯几句后,院长就催着朱楹楹将小嬴政领回家去,说得也好听,孩子伤得重,得赶紧看大夫。
小嬴政回家后,大夫看过,开了些药,内服外用皆有。
大夫说小嬴政伤得严重,且天气热伤口容易感染,嘱咐朱楹楹一定要让孩子按时用药。
朱楹楹谢过大夫,立刻命人熬药送来。
可小嬴政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又是那副熟悉的自闭状态。
无论朱楹楹怎么哄他,都不肯掀开衣裳上药,也不肯喝药。
到了下半夜,小嬴政竟发起高烧来,冷汗一身接一身,脸色惨白,时不时抽搐。
朱楹楹一直守在旁边,看到他这模样,心急如焚。
这个年代,发烧可是要命的事,更何况他还一身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