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尤人》有酒不翼

33、陈河旧事（六）什么玩意碎了

　　唐明清醒过来的时候，身上暖融融的，耳边有火焰‘匝匝’的声响。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茫然地睁开眼睛，然後感觉自己身前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正背对着他和篝火对面的人说着话。
　　声音很熟悉，熟悉地唐明下意识想落泪。
　　那人似乎察觉了什么，话音一断，忽然回头看向他。
　　唐明眼里的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谢扶云笑着摸摸他的脑门，“哭什么。”
　　唐明哽咽道：“你……你是来……”
　　谢扶云：“我当然是来救你的。”
　　唐明想骂他，但又不知道骂什么，因为谢扶云笑得太温柔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在那样的笑容里谩骂这个人的。
　　唐明委屈极了，抱着身上的被子埋头痛哭。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脸上鼻涕眼泪糊成一片。
　　“……谢扶云。”
　　“嗯。”
　　“我原谅你了。”
　　“哦。”
　　“我不知道你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你来到我身边想做什么，之前我觉得你冷眼旁观小七的死亡很让人生气，可後来我仔细想了想，对于小七来说，在那个时候死去才是一种解脱，也像你说的，人各有命。”
　　现在的唐明如此冷静，是因为经历了刚才的事之後，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原来的小七如果不是在那个时候死去，那继续长大的他绝对会在谢宅生存地更加痛苦，他所遭遇的事可能比唐明刚才差点遭遇的还要恶心千百倍。
　　所以小七的死其实是最好的解脱。
　　所以唐明决定不怪谢扶云了。
　　谢扶云坐在他身边，歪着头安静地听着他吐露这些，并没有出声打扰。
　　过了片刻，他揉了揉唐明的头发，问他“冷不冷”。
　　唐明鼻头一酸，说：“不冷，但是……我还能继续叫你小七么，你别误会，我就是习惯了。”
　　谢扶云笑了笑，“这是你的自由。”
　　唐明感动不已，然後红着脸问：“小七，我的衣服呢？”
　　谢扶云转了下头，指着篝火旁边一个类似树杈的东西，“都湿了，给你烤一下。”
　　唐明疑惑道，“你们这个洞穴怎么有树枝？”
　　谢扶云道：“灵储袋里的。”
　　唐明想起了张嘉佳他们在他面前用过的神奇袋子，“那你为什么往灵储袋里放树枝啊？”
　　谢扶云哈哈一笑，“我的灵储袋里什么都有，乱七八糟的，我也忘记怎么放进去的了。”
　　“哦哦。”
　　坐在对面的段清瞥了瞥谢扶云口中的‘树枝’。
　　用来制作蛟族权杖的原材料被他当成普通树枝烤衣服。
　　他还挺好意思。
　　……
　　某个洞穴内。
　　张嘉佳找到了一个奇怪的石门。
　　高四尺有余，宽一尺左右，上面还雕刻着复杂的阵纹，只要有人靠近，那些阵纹就会像有生命一样流动变化起来。
　　他还真从来没见过这种阵法。
　　不一会儿，潘丰从另一个通道口冒了出来，意外地看着张嘉佳。
　　“哎。”张嘉佳道，“你那边找完了？”
　　潘丰点头：“找完了，所以我想着原路找回来，看看你们有没有收获。”
　　他看向洞穴里的石门，走近两步，一脸惊奇。
　　“这种阵法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不愧是你，这种复杂的阵法你都知道啊。”
　　“也不是说有多了解吧，就是好像在哪里看到过。”潘丰俯身观察着石门上的纹路，抬手轻轻靠近，那些阵纹在他的手离石门还有一寸的时候就开始扭动着变化起来。
　　“果然会动。”他皱着眉仔细思索着脑海里的记忆，“好像是在哪本书里看到过，这可能是泯阴阁初代掌事里的某一位掌事设下的。”
　　张嘉佳：“看起来像是封印了什么厉害东西啊，不会是千年僵尸吧。”
　　潘丰：“不保准，要不你打开看看？”
　　张嘉佳：“拉倒吧，还是先禀告灵山吧。”
　　忽然，他注意到石门底部，蹲下去仔细一瞧，发现那里有七个凸起。
　　“这什么啊？”
　　他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一下。
　　潘丰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什么。
　　“等等！”
　　他立刻把张嘉佳摁住，但已经晚了，张嘉佳的手指摁在了其中一个凸起上。
　　张嘉佳被潘丰的反应吓到了，手指僵在那也不敢动。
　　但石门上没有任何变化，周围也没有什么暗器之类的东西蹦出来。
　　空气安静地有些可怕。
　　“怎么了？”张嘉佳小心翼翼问。
　　潘丰脸色不太好，“我刚才想起来这阵的作用了，很可能是封印大妖的，而且开启时需要固定人数，这上面有七个凸起，应该是要凑齐七个人才能打开。”
　　“这么简单？”张嘉佳道，“那这上面的阵纹不就是唬人吗，会有危险吗？”
　　潘丰皱眉，“其他的想不起来了，你可以先把手指松开看看。”
　　张嘉佳：“啊不是吧，你不要坑我啊，我可是你好兄弟哎。”
　　“谁叫你乱碰的。”潘丰无奈道，“拿开吧，不然你想一直摁着？”
　　张嘉佳撇了撇嘴，“那你注意点，要是有什么千年僵尸非要蹦出来啃我脸的话你就把它拍飞。”
　　“知道了。”
　　张嘉佳深吸一口气。
　　然後猛地把手指拿开。
　　“……”
　　“……”
　　“……”
　　空气还是那么安静。
　　石门也没有任何变化。
　　“什么啊。”张嘉佳耸了耸肩，“这不没……”
　　‘轰隆隆――’
　　张嘉佳：“卧槽？什么动静？！！”
　　两人站起来看向四周。
　　终于发现原因――
　　不知何时，他们头顶聚起了一片厚厚的乌云，虽然在洞穴里能有乌云这件事很让人迷惑，但对于馗师来说，这种情况也算常理之中。
　　“这阵法设了防卫。”潘丰已经拿出符纸，“小心点，先离开再……”
　　‘咔――轰！’
　　乌云中突然窜出一道闪电，伴随着刺耳雷鸣，轰然朝洞穴中的入侵者落下！
　　潘丰和张嘉佳赶忙向两边一滚，堪堪躲过。
　　两人站起来对视一眼，同时看向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通道口。
　　下一刻，乌云移动到了他们头顶。
　　云层开始翻涌，酝酿，一看就没憋好屁。
　　张嘉佳先到达了通道口，双手一撑爬了上去。
　　‘轰――’
　　乌云再次砸下一道闪电，冲着张嘉佳的屁股追去。
　　潘丰在一旁飞出一道符纸，击中之後，闪电虽然消散了，但他也被反作用力震到了好几米外。
　　乌云快速分拨，变成了两朵。
　　一朵继续追踪张嘉佳的屁股，另一朵来到潘丰头顶。
　　张嘉佳爬进通道後没见好友，一转身就见一道闪电在自己眼前落下，他眼睛刺痛了一会儿，耳朵轰鸣，好几秒都看不清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张嘉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皱着眉眨了下眼，眼前模模糊糊地瞧见潘丰在洞穴里滚来滚去躲避闪电。
　　那朵跟着张嘉佳的乌云似乎觉得反正也打不中他了，就干脆挪到了潘丰那里。
　　两朵乌云热情地对着潘丰噼里啪啦。
　　张嘉佳揉了揉眼睛，骂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便开始从灵储袋里掏东西。
　　……
　　唐明动了动耳朵。
　　“什么声音？”
　　他看向谢扶云，“外面好像打雷了，小七你听见了吗？”
　　谢扶云正坐在篝火边，垂眸支着脑袋，闻言侧头听了一下，然後站了起来。
　　“可能不是外面。”
　　唐明一脸懵逼地接过谢扶云递给自己的衣服，下意识开始穿起来。
　　“不是外面？什么意思？那是哪啊？”
　　谢扶云来到一个通道口，侧耳听着，笑道：“是里面啊。”
　　……
　　谢扶云的头出现在通道口的时候，张嘉佳和潘丰差点被吓个半死，隔着结界对他‘张牙舞爪’地比划起来。
　　谢扶云抬头看了看洞穴顶部的乌云，把头缩回去了一点。
　　唐明凑过来，看到如此神奇的一幕，疑惑道：“他们在说什么？怎么听不见声音？”
　　“因为那是一个固定结界。”谢扶云道，“而且不是他们自己的，应该是有所借助。”
　　唐明：“那我们怎么救他们啊？”
　　谢扶云道：“先这样。”
　　唐明：“哪样？”
　　谢扶云举起手，放在嘴巴两边，冲潘丰和张嘉佳他们喊道，“你们发生什么事啦？！”
　　张嘉佳、潘丰：“……”
　　张嘉佳：“他故意的还是真不懂啊，我们要是能听见就怪了好嘛！”
　　潘丰：“他还真不见得是故意的。”
　　张嘉佳：“妈的，刚才还指望他来救咱们是不是有点奢侈了？”
　　潘丰捏了捏眉心，“虽然刚才的情况是很凶险，但再怎么说也没到用那张符的程度吧。”
　　张嘉佳自知理亏，“嘿嘿，我那不是一时着急，而且至少现在安全了嘛。”
　　潘丰：“可是现在除了你表姐谁也打不开这个结界了。”
　　张嘉佳就不说话了。
　　……
　　结界外面，谢扶云还在冲他们喊着什么。
　　他们可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也冲着谢扶云胡乱比划起来。
　　没想到几秒之後，谢扶云打了个ok的手势。
　　？？
　　潘丰和张嘉佳忐忑无比。
　　谢扶云真的看懂了？
　　可看懂又怎么样，就算他找到了唐明，那他们一共才四个人，不能凑够七个人摁下石门上的开关，头顶的乌云就不会散。
　　然後他们就看见，谢扶云缩回去不知道拿了个什么，片刻後又从通道口冒出来，小心翼翼出溜下来，小跑着来到结界前，举起手里的东西开始――
　　敲敲敲……
　　张嘉佳、潘丰：“……”
　　这他妈完全就是没看懂他们在说什么啊！！！
　　头顶的乌云已经重新开始蠢蠢欲动。
　　两人本着人道主义原则开始关怀笨蛋，拍着结界冲外面喊“快跑”。
　　然而笨蛋不仅没跑，还歪着头冲他们微笑，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嘴型很明显是――包在我身上。
　　能不能别再这么能包了啊！
　　‘咔嚓――’
　　结界里的两人听到这个动静，下意识闭上了眼，不忍看外面的惨状。
　　然而下一秒，他们又听见‘咔嚓’一声，但不是那种闪电劈下来的动静。
　　像是有什么玩意儿碎了。
　　两人睁眼。
　　然後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