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尤人》有酒不翼

31、陈河旧事（四）水凉，抱着暖和

　　唐明觉得自己快死了。
　　当然是物理意义上的。
　　自从他被绑架之後，那两个绑匪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带着他往荒山里开，好像是为了防止警察追踪到他们的定位。
　　不仅如此，什么信号干扰，车痕隐藏，甚至易容变声他们都会。
　　唐明心说你俩看的警匪片还挺全面，这手艺做什么不好，非得干这行。
　　但这俩绑匪终究还是低估了唐明的求生能力，在他们小心翼翼行驶在树林里的时候，唐明已经借着落进车里的半截尖锐树枝把手上的绳子磨断了，等两人停下来去上厕所的时候他就准备逃跑。
　　其实那截树枝他已经藏了两天了，之所以迟迟不用就是在等绑匪放松警惕，因为一开始这俩人怕他逃跑，下车方便都是轮流去的，第三天才放松了一点，觉得反正他也被绑成粽子了根本没什么逃跑能力，就算用嘴开了车门也只能轱辘下来，根本跑不远，而且树林里有野兽出没，两人为了安全着想决定同去同回。
　　但是他们失算了。
　　于是唐明逃脱了。
　　跑之前还把他们背包里的手机钱包吃的之类收在一个包里都拿走了，要不是不会开车，他高低得把车直接开走。
　　但他跑出去两步又返了回来，捣鼓了一会儿车子之後才再次离开。
　　于是两位倒霉绑匪回到车上後，发现不仅人和物丢了，就连车子都被人放了油扎了胎。
　　俩绑匪望车四顾心茫然。
　　……
　　唐明根本不知道这是哪，而且手机没有任何信号，只有拨打紧急号码的页面。
　　“……”
　　对哦！
　　唐明才意识到，他可以报警啊！
　　拨通110之後，唐明快速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并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警察：“那你现在查看一下你的手机定位。”
　　唐明：“这没信号！上不了网！我打不开百度地图！”
　　警察：“好的市民，先不要心慌，不要大喊，找个相对安全的地点隐蔽起来，电话不要挂断，我们会尽快定位到你的位置。”
　　唐明：“警察叔叔你们一定要快点来救我呜……”
　　“什么声音！”
　　“那小子在那！”
　　唐明一惊，捂着嘴开始往树林深处跑。
　　紧张令他的心脏快速跳动，脚下忽轻忽重，电话不知何时早就挂断了，他在发现一个很大的树洞之後便彻底跑不动了，身子一软坐了进去。
　　‘怦怦’‘怦怦’‘怦怦’
　　心脏跳动的声音在唐明耳中像雷鸣一样，但隔了很久，他都没有听到有人追来的声音。
　　怎么回事。
　　刚才那两个人的声音明明离他那么近，绝对是看到他了。
　　唐明睁开眼，做了几个深呼吸，从树洞里探头往外看。
　　周围很安静，静得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
　　唐明心想幸好，他们一定没有发现他。
　　“他在那！”
　　“他在树洞里！”
　　“？！！”
　　不应该啊！
　　唐明连滚带爬从树洞里出来，随便选了一个方向闷头就跑。
　　他一边跑，还总能听见身後那俩人的声音。
　　“别跑了！”
　　“臭小子你给老子站住！”
　　“再跑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唐明哭着跑得更快了，他甚至连头都不敢回。
　　忽然，唐明感觉眼前豁然开阔，然而已经晚了，他脚下一个踩空，整个人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噗通！’
　　……
　　另一边，两个绑匪从树林里冒出来，看到了一条河。
　　绑匪1：“哎，刚刚好像听到有人惨叫来着。”
　　绑匪2：“哪能有人，幻听了吧你。”
　　绑匪1：“会不会是那小子。”
　　绑匪2：“傻了吧你，他正恨不得躲地底下呢，大喊大叫不想活了？”
　　绑匪1：“也是哦，妈的这臭小子到底跑哪了，不会跑出去了吧？！”
　　绑匪2：“不可能，他没车下不了山，野兽都能把他吃得骨头不剩。”
　　绑匪1：“也是哦。”
　　“……”
　　绑匪1：“那个……咱们好像也没车了……那咱们咋回去啊……”
　　绑匪2：“闭嘴，先找人！其他的一会儿再说！”
　　突然，河岸对面出现了一个人影，只闪了一下就快速蹿进了树林。
　　绑匪1：“哎！是他！别跑！”
　　绑匪2给了他一拳，“用你喊啊！还不快追！”
　　俩人快速淌过小河，往河对面的树林里追去，结果追着追着就看不见人了。
　　绑匪1：“要不要分开找？”
　　绑匪2：“想什么呢！这野兽这么多，你想死啊！”
　　绑匪1：“他在那！”
　　两人又追着‘唐明’的背影跑了过去，而且对方好像腿受伤了越跑越慢。
　　两人快速逼近，从背後一扑而上。
　　‘扑通’一声，两人齐齐趴在地面上，然而他们身体底下却空无一人。
　　绑匪2纳了闷了，“这他妈怎么回事，人呢！”
　　绑匪1扭头一望，“他在那！跑那去了！”
　　“草！”绑匪2爬了起来，“追！”
　　两人再次跟上忽然出现在不远处的‘唐明’，在‘唐明’又一次越跑越慢的时候，两人又是一个虎扑。
　　但因为扑得太专注，他们都没发现前面就是悬崖。
　　然後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从狰狞变成了惊恐。
　　于是――
　　‘噗通！’（这里×2）
　　……
　　唐明在冒出水面之前，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凭借着求生本能爬了上来，趴在不知道什么成分的地面上，浑身冒水呼哧喘气。
　　喘着喘着他就想哭，哭着哭着就想起了他的男朋友，然後哭得更难过。
　　过了不知多久，他缓了过来，疲惫地坐了起来，浑身酸痛没有一点力气，脑袋可能是进水了也可能是哭太久了，太阳穴胀痛不已。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一个山洞。
　　他掉下悬崖後扑腾进了一个水塘，本来想立刻游上去的，结果刚一使劲就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拽着自己，因为接触了谢扶云神秘身份的缘故，他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念头，什么水鬼替死鬼都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後他人就麻了，直接被拽进了水塘底部，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才又浮了上来，却没想到是从一个山洞的水潭里冒了出来。
　　这山似乎就是刚才他拼命逃跑踩得深一脚浅一脚的山体。
　　这究竟是哪啊。
　　唐明不知道，而且现在很冷，浑身湿透而且周围还有风。
　　等等。
　　有风？
　　唐明往四周环视，看到好几个洞道口，也不知同样哪里，会不会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深穴大蜘蛛什么的。
　　唐明就决定待在这个洞穴不走了。
　　他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
　　身上的背包是那两个绑匪的，可喜的是他们虽然缺钱，但用的装备挺好的，背包竟然防水，里面有两件换洗衣服，还挺合身，唐明迅速换上了。
　　他还找到了打火机，但很可惜的是这里没有干草树枝之类的东西。
　　背包另一层全是吃的，唐明拿出一个好丽友，犹豫了一下，含泪吃了。
　　吃完东西唐明就靠着山壁开始休息。
　　休息休息着他就想起了今天在车上听到的对话，那两个绑匪的意思大概是明天就是最後期限了，谢扶云却还是一点消息没有，所以他们正打算明天就把唐明的某条肢体弄坏一点，然後发给谢扶云。
　　唐明不想以最坏的想法去揣度谢扶云，但毕竟已经毫无信任了，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不会真心想来救自己的，所以选择了逃跑。
　　这么一想，他这几年和谢扶云待在一起好像真的没有感觉到谢扶云的感情。
　　他应该从来没喜欢过自己吧，哪怕一点点都没有，日久生情什么的更不可能。
　　唐明伤心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好像梦到了谢扶云，只不过没看见人，只听到对方的声音在附近响起，还忽远忽近。
　　而且当那道声音远离的时候，他竟然万分焦急，恨不得醒过来追上去。
　　他在梦里都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太没出息了！
　　……
　　离唐明所在洞穴的不远处，谢扶云和段清正在寻找出口。
　　他们本来是四个人好好地待在一起的，但靠近水塘的时候突然发生了意外。
　　水塘里会映出人的倒影是一个很常见的现象，但当水里的倒影还会反过来盯着你笑那就不太常见了。
　　所以第一个发现这个现象的张嘉佳吓得叫了一声，然後把水里的‘他们’惊跑了。
　　而当时潘丰却怀疑他在胡说八道，张嘉佳一着急，就拉着潘丰使劲往水里看。
　　但这回两人的头都快扎到水面上了，也没看出有什么奇怪的。
　　而就在张嘉佳正纳闷的时候，水里的倒影忽然脸色一变，伸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张嘉佳和潘丰同时感觉自己也被人掐住一样，一脸痛苦地倒进了水塘里。
　　而早就料到这一幕的谢扶云并没有插手做什么。
　　他看向水塘里的另一个自己，笑着对他轻轻弹了个水滴。
　　水面晃动过後，倒影便正常了。
　　而段清的倒影自然还是不正常的，但他本人似乎不把这东西当什么威胁，甚至都懒得弄掉，于是谢扶云便凑过去看。
　　看就算了，他还非得张嘴说话――
　　“哎呀，师弟的鬼影和师弟可真像呢。”
　　“你看，抿着嘴使劲瞪我呢。”
　　“哈哈，不高兴了。”
　　段清无奈地把水中的‘自己’拂散了，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谢扶云道：“当然是救人了。”
　　他蹲在水边，下了一只脚，仿佛试探水温。
　　“师弟啊，你抱着我下去呗。”
　　段清皱眉：“为何。”
　　谢扶云理直气壮：“水太凉，抱着暖和。”
　　段清：“我抱着你下水就不凉了？”
　　谢扶云胡说八道：“对啊。”
　　“……”年代记忆的差距摆在那，不然段清高低得回他一句“对你个头啊”。
　　但他从前大概是个非常克制口戒的人，所以并没有多少还嘴的意愿，最终还是让谢扶云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