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6 ...
-
36
十二月下旬，杨文终于等到潏找他过去的呼唤。黑暗之中，他小心翼翼的靠在潏的身边，一步也不肯离开。
潏对杨文的亲近感到相当高兴，他伸手帮杨文调理身体时突然僵了一下，接著流露出更加雀跃的气息。
杨文知道潏大概发现他身体里面那缕光芒，才会那么高兴。他平静的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说给潏听，感受潏的小心呵护。
只是当润的气息从深渊里传出的同时，杨文马上躲到潏的身后，而潏也快速的将新的法术教给他，然后送他离开。
接下来的几次，潏都是趁著润不注意时找杨文过去，而杨文竟然也在这种偷偷摸摸之中感受到一丝乐趣。平时巡视领地时还会刻意练习，如何将自己的气息减少。
可惜白天的生活就不一样了。自从杨文差点被车撞，陈智辉每天上完课后盯著杨文回到租房休息，若是选修不同的课，陈智辉也让其他人注意杨文的状况，完全把他当生病不听话的孩子看待。
杨文这几天也很困扰，先不提季家人与陈智辉，学校的同学成天用看待稀有动物的眼神看著他，原本每堂课都会叫他起来提问的教授们也不问他，在走廊上遇到时还会担心的劝他好好休息，报告晚几天交也可以。
白天哪儿也去不了的杨文，只能待在房间里写论文，短短一个月，就将毕业论文写出来。交给指导教授时，还被教授用慈爱的目光看著他，用语重心长的口吻劝导杨文，让他不要这么操劳，身体比较重要…把杨文郁闷的差点抓狂。
「我论文已经交了。」杨文在食堂对著陈智辉说「我可以去图书馆了吧？差不多该开始复习期末考与考研的科目了。」
陈智辉看了看杨文「…好吧！但你别骑车去，打车去比较安全。」
杨文不爽的看著好友「我又不是断手断脚，去图书馆用得著打车？」若不是晚上还能四处跑，他早就闷死在房间里。
陈智辉嘴里吃著满口菜，对著杨文唸著「我这不是让你小心一点！喔～对了！你如果要去图书馆，晚上记得早点回来，别待到图书馆关门了才回来。」
杨文当场给了个白眼「别这么婆妈！」
坐在旁边的同学忍不住说「你们感情还真好。是发小（青梅竹马，男女皆可用）？」
「不是！他是我大学才认识的兄弟，好哥儿们。我几年前车祸住院，都是他每天带饭给我，帮我准备学校的功课，要不然我铁定留年。」陈智辉笑著说。虽然杨文什么都没说，但是陈智辉心里清楚，杨文是他的救命恩人。
「原来如此。」那人敷衍的应了一声。
杨文从食堂出来，背著包直接坐公车去图书馆。他一个月被陈智辉看著，连借的书到期了也是陈智辉拿去还，简直就是被关禁闭了。
在图书馆的古籍区看了一下午的书，不知不觉间，杨文闭眼睡觉了…他梦见自己与恶鬼被关在一个漆黑的牢笼里。他想逃，却发现自己的魂魄被锁住了。年复一年，终于在某天牢笼透入一丝亮光…杨文醒了过来！
图书馆里这时乱成一团，天花板上吊著的灯管全部爆破，到处都有人在尖叫。杨文发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身上的灵力狂飙，连忙闭眼调息。当杨文再次张开双眼，准备跟著四处窜逃的人群离开。当他弯腰拿包时，发现一只纸鸟落在地上。
拿起纸鸟，杨文眼睛一暗…毫无防备时被人暗算了！他握住纸鸟，嘴里吐出一个字『灭！』纸鸟在他手里瞬间化成了灰。
出了图书馆，杨文走到与自己义父相交甚好的馆长身边「发生什么事了？」
「小杨来了啊！唉～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得，整栋楼的电灯全破了。看来今天得封馆让人清除那些碎灯管，又得给上面交…」馆长还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苦哈哈的对杨文说「看！这不就找来了。你还是先回家休息，免得季枢担心。」
杨文苦笑…怎么连图书馆的馆长都知道了！
坐公车回到租房正好赶上晚饭。杨文被同学拉出去一起吃羊肉炉，他不敢吃腥羶的羊肉，倒是把炉里的菜全吃完了。郭书喝高了，摇头晃脑的说他应该属兔子才对！
这一餐吃到九点，杨文架著郭书回他房里休息后，去浴室里冲澡洗掉满身的食物味。从浴室出来，杨文正好对上陈智辉不满的眼神「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有自觉，还记得回来吃晚饭。原来是图书馆出事了！」
「灯管不知道怎么回事，全破了。不过我坐的位置很安全，没受伤！」杨文平静的说明。
陈智辉心里一跳「不会又是什么作祟吧！」
杨文耸肩「不知道。」
「没错！你别管那些，小命比较重要。」陈智辉连忙附和，他从未如此感谢上苍让杨文拥有不爱凑热闹的性子。
杨文心里一暖，他拍拍陈智辉的肩膀「放心。我休息了这么多天，不会再昏倒的。倒是你…期末考快到了。开始准备了没了？万一考不好，春节回家又会被你母亲唸上好几天。」
「我还敢不读吗？今年是最后一年，我还期望这学期的成绩漂亮一点，好在这里找工作。」陈智辉笑著说。
杨文非常惊讶「你决定了吗？那…安排好的工作怎么办？」好友的母亲花了大把的钱打通关系，好不容易弄了一个位置。陈智辉不回家的话，完全就是浪费了！
「这里再怎么样也比穷乡僻壤来得强！只要我找到好的工作，我妈不会反对的。况且，我也得先找到工作才能与我妈谈，那份安排好的工作就当保险。」陈智辉耸肩。他是真的打算留在这里，虽然不会比较轻松，但也总有个盼头。
杨文也不能说什么，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那你真得多努力才行，现在工作不好找，我看张俊已经写了履历，准备请教授帮忙写推荐信。」
陈智辉点头，笑嘻嘻的说「那是！放心吧！托你这乖宝宝的福，教授对我们几个的印象都不错。」
回到房间，杨文收拾好明天要用的东西，在四周设下屏障之后，穿过玻璃门巡视领地。当他路过湛工作的医院时，从窗户外面看见齐思樊与湛正在谈话，当他看见床上躺著的人，心里冷笑…原来在这儿！杨文抬手向湛挥了挥。
湛看见杨文眼里有著笑意，他不著痕迹的用手指示意杨文到休息室等他，继续向齐思樊说明。湛知道齐思樊的家世，也知道杨文认识齐家兄弟，却不亲近他们。
『他的叔叔下午突然脑溢血！』湛对著坐在窗边的杨文笑咪咪的说。湛会这么高兴是因为杨文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了深浅交织的水纹，比起先前只有鳞纹，细致许多…而且颜色变化也相当的有趣，隐约看得出潏与润的影子。
杨文听了撇嘴『下午我休息的时候，那人弄了只纸鸟打扰我，害我把图书馆的灯全弄破了。』
『喔～』湛眼里一暗『怪不得他身上有施法的痕迹。看来齐家人是先施过法，才把他送过来。可惜…他的三魂七魄已全部分离，这辈子就只剩当活死人的命！』
杨文听了湛的话，皱起了眉头『不晓得齐家会不会找到我这儿来？』难保放纸鸟到自己身边是他们一家子默许的主意。
『放心吧！那些人的心思好猜的很，你把周围的眼线全翻了，这事就会变成巧合。』湛冷笑道。
杨文想了想，也觉得最近的眼线变多了，平时还得提心吊胆不让别人发现他在捣弄什么。
隔天开始，杨文只要看见眼线，就用不同方法挡回去，下手也越来越狠。几次下来，杨文发现身边干净不少，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让他们去了。
§§§§§§§§§§§§§§§§§§§§§§§§§§§§§§§§§§§§§§§§§§§§§§§§§§§§§§§§§§§§§§§§
十二月三十一日，杨文一个人留在租房里看电视，与他同住的同学早就出门疯了。
杨文懒懒的靠在沙发上，慢慢的睡觉了…这一次，他又看见同一个画面，牢笼里的自己不停的打压著那些恶鬼，却也受那些恶鬼身上的污秽之气所污。当黑暗之中突然出现那一线生机时，杨文发现自己的一魂居然冲破了困住自己的枷锁冲了出去。虽然离开了黑暗，他却无法凝聚，最后只能依附在一名小女孩的身上。杨文醒了过来…
全身冷汗的杨文，一个人呆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他总觉得那名小女孩好像在哪儿见过。当他去浴室冲洗时，镜里杨家特有的丹凤眼让杨文心里一紧！那名小女孩的眼睛与自己这双眼长得一模一样！
杨文回到房间，提笔写了一封拜帖给十殿阎王第一殿的秦广王。他心里有著一个可怕的假想…
三天后陆十带回秦广王的口信。杨文第二次踏进了地府的大门…秦广王与捧著生死簿的判官正坐在偏殿里等著他。
秦广王含笑的将生死簿交到杨文手里『司水大人只需默念人名即可。』
杨文接过生死簿『多谢。只是…我想查的是在凡间借用的肉身，xxxx地，杨氏一族。亦是在心中默念吗？』
『不错。』秦广王点头将手收回。
杨文在心里默念自己家里的祖籍，翻开生死簿…没想到杨家还真有姬姓的血统，只是传到现在已是稀薄的快要断根了。杨文翻了几页才翻到千年前，但杨家已开枝散叶，杨文找了好久才找到孺光的名字。他张大了双眼看著手里的生死簿！杨振明，也就是孺光，居然是将潏与润的卵之魂魄抽出来炼器的杨振航的双胞胎兄弟。杨文只觉得两眼一黑，差点承受不住…
等杨文平静下来，他发现杨振明的名下记录著“枉死”两个字，而杨振航则是“天罚”两字。他长叹一口气…
『司水大人。杨家传承已久，也出过不少人物。可惜流传至今已多年未有出色之人。』秦广王叹息的说。
杨文抬眼对著秦广王苦笑『物事人非事事休，转眼已过百年。如今的杨家，早已败落。』
『可不是…』秦广王的面上露出怀念。
杨文又翻了好几十页，最后他看见自己的名字杨文，生死簿里居然写著“无魂”两字。他心里一惊，顺著自己的名字往上，发现原来自己的爸爸其实还有三名兄弟。那三人的名字下写著“受害毒发身亡”、“受害溺水身亡”、“受害落树坠死”。
杨文的心彷彿被人揪死，他再往上看爷爷那辈只有爷爷活下来，其余两名兄弟、两名姊妹，也是被人谋杀。杨文顺著爷爷的名字往上看，他发现曾祖父那一代只有一人。而他的上面是曾曾祖母杨君秀。曾曾祖母那一辈最惨，一共十三名兄弟姊妹被人害死，很多还未生出就是死胎。杨文的曾曾祖母最后也没嫁出去，招赘生子延续杨家的血统。
杨文算了算辈份，曾曾祖母与堂曾祖父杨致格是姑侄关系，两人曾住在同一个宅子里。他仔细的算了算曾曾祖母那一辈的寿命，发现杨家早死的传说是从曾曾祖母那一辈开始的…少了一魂的压制，恶鬼的气息使得六面印变成烫手山芋。那时是清末，老百姓仍非常的迷信。而杨文也在这时发现为什么曾曾祖母家里死了那么多孩子也没人觉得奇怪！
杨家的掌权人将六面印当成诱饵，将杨家旁系一共一百多位子嗣当成人柱，他们接过六面印之后，少则一年多则十年，每一个拥有者都是猝死。那一辈只有直系的三人、旁系六人活了下来，里面唯一的女子就是杨文的曾曾祖母，而杨致格是当年掌权人的独子，他自然非常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什事，为什么女孩子里只有他的姑姑杨君秀活下来。
他盯著生死簿里写著自己名字的地方…“无魂”两个字让他不禁怀疑自己为什么能完好无缺的活到现在？杨文想到一个可能性。他就是从六面印里逃出的那一魂！想到这里，杨文想骗自己都不行！当初父母是违反规定偷偷将他生出，而且因为罚了一大笔钱，没机会设宴请亲族吃饭。所以杨致格一直到杨文要上小学时才知道他的存在。杨文想起当年杨致格还特地让人送了礼物到家里来，心里开始发寒…如果杨致格早一点发现他的存在，他是不是也会如那些枉死的人一样，早就消失在这个世界。
就当杨文打算将生死簿还给秦广王的时候，他的眼睛瞄到杨裴的寿命，杨裴居然只剩下半年可活！在吃惊之余，杨文连忙查看自己祖父母与父母的寿命，还好…他们仍有不少寿命。
『多谢大人。』杨文双手将生死簿归还给秦广王。
秦广王露出微笑『不敢。司水大人著手清理凡间，对本王与其他几殿的殿主们帮助甚大。日后还请您多多包涵，提点底下的人，特别是陆十。』
杨文点头。他知道陆十只差功德，等功德圆满即可成为判官。
从地府离开，杨文回头看见城门上挂著酆都的匾额，城墙的旁边围绕著许多的房子，还有阴路。杨文看见阴路上鬼差们来回穿梭，两旁还有不少摆摊的推车。一些被牛头与马面驱赶著的鬼，总想往那里逃跑，却在踏上阴路的同时被阴火灼伤。
陆十小声的问「大人想去那儿走走吗？在下今日并未值班。」
杨文摇头「不用了。我今晚还有别的地方要去。改天再麻烦你带我一程。」他想去找潏…潏一定知道些什么！
离开地府，杨文直接在心里呼唤潏。过了一会儿潏回应杨文…
「到这里就行了。」杨文叫住走在前面领路的陆十。
陆十停下脚步，回头向杨文行礼「恭送大人。」陆十的眼里，杨文身上发出淡蓝色的光芒，整个人如同被水包住了一样。
「下次酆都有市集的话，你再通知我一声。今天麻烦你了。」杨文笑著说完，被潏接了过去。
潏仍待在水神庙的地方…杨文伸手将自己做的梦与生死簿里的资料化成一个光球送到潏的面前。
潏看完杨文送来的东西，勾了一个袋子放到杨文面前。杨文伸手摸了摸。这是他的登山包！第一次与阿山进水神庙时背的包。包里的符被潏翻了出来放在一边。当杨文伸手碰触到那些符时，杨文感觉到盖了六面印的地方有种奇怪的气息…
『洵。吾儿！』潏伸手将杨文搂在怀里『杨家已败！无能人准保炼印之封。汝终归吾等之所。』
杨文安静的等待潏的情绪恢复…
过了一会潏告诉杨文当初他发现杨文身上流著杨家的血并不打算放过杨文，但杨文身上有功德，不能死在水神庙里只好救了他。若不是水神庙里的生灵拿杨文包里的符玩。潏也不会在符上落有六面印的地方发现他的息气。
杨文回到租房已是早上九点多。杨文将空间里的符翻出来仔细的比较。他发现自己画的符已经不像过去一样沾有杨家的气息。明白自己完全脱离了六面印上面封印的控制。
从生死簿来看，杨裴用不了多久就会来向杨文索要六面印。从这里就可以推断杨家现在的掌权者杨舒华对六面印了解的并不多，要不然他怎么会让独子接手六面印。杨文心里琢磨了一会儿，他发现当前最重要的问题是孺光…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3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