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Chapter 71 被践踏的尊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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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迪尔只觉得气血上涌，甚至有眼冒金星的感觉。
“妳能不能告诉我……妳到底在胡说什么？”他低头望着被兰姬放在桌上的那把匕首，“谁说妳是她的替身了？是谁说我把这匕首给妳，是因为我把妳当成她？”
兰姬咬紧下唇，“那天你把我看成她。我……”
“妳的容貌，跟她根本就不像……”
“那当然。她的美貌传遍整个中土大陆，早已成为传奇。我……”
发现兰姬的思路一劲儿往坏处想，哈迪尔急急打断她的话，“我不是这个意思！”
别过头去，哈迪尔望着壁炉里仍兀自翻腾的火光，“我一直不太注意女孩子的外貌那些琐事。妳跟她……不管是气质、神韵、姿态、表情全不像，连声音、腔调跟语气都完全不同。妳跟她的轮廓如此相似，但我却是一直到出发去多温尼安那天才发现的。”
“然而，一发现……就把你的守护交给她了。”
“我不是守护她。”或许是习惯被依赖，每次兰姬表现出这样不信任他的样子，他心口就隐隐抽疼。而两次都是他自己犯下的错误，“我是守护那个为了白隼哭泣的女孩子；我是守护那个为我张开心里的网的女孩子；我是守护那个……在我最伤心的时候，什么也不问，陪在我身边，为我祈愿、为我吟唱的那个最温柔的女孩子。我没有把妳当作谁的替身。”
恋人近在身后，却觉得如此寂寞。
“兰姬，来。”
他开口唤她，期待她像以前那样扭扭捏捏地蹭着来到他怀里，一如往常那样的温顺，对他没有半分违拗。但兰姬脚底像是生了根，他没有听见她那种害羞的细碎脚步声。
哈迪尔回过头来，兰姬倔强的脸上挂着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在她颊上那道伤上缘，往左右溢开，没有作声。他缓缓走近，抬起手试图碰触她的脸。
“妳有没有听懂我说的？兰姬？”
兰姬略退了一步，意识到哈迪尔的目光正看着自己脸上的伤口，“所以你才说你不在乎我脸上多了一道伤？”
“或许我太自私了。但妳脸上多了一道小伤口，也没有减损妳的容貌，反而更不像她。我没有把妳当作谁的替身，我甚至希望妳不要像她。妳是妳自己……是我唯一吻过的那个女孩子。”
“可是我仍然恨她。”
“我不明白……”他皱起眉来，“妳没有理由恨她，她是妳母亲。”
“除了把我这个怪物生下来以外，她做了什么？”
“那不是妳对她怀恨的理由，妳明知道她不是自愿的！如果妳……”兰姬敏感地抬起头来，哈迪尔顿了一顿，仍咬紧牙根说下去，“如果妳当年没有跟阿尼塔一起获救，失陷在妖术之塔，妳现在也跟她是一样的命运。”
哈迪尔明知道她最怕的是什么，为了宁若戴尔，仍这么出口伤她。
葛罗芬戴尔与瑟兰督伊始终留意着让她别使自己心里涌起仇恨的防备，在兰姬脑海中闪过，但仅仅一瞬。她的种种伤心与委屈，已经完全凌驾在她的理智之上。
“但我获救了，我不是在妖术之塔被养大的，我是在阿尼塔的教养下长大的，我知道我绝不能对黑暗妥协！她是在哪里长大的？她会不知道？”
“妳究竟在指责她什么？”
“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的事情早已被编写在无数的书里。就是因为她一力要求安罗斯殿下抛下王位带她到不死之地，罗斯洛里安才会面临崩解的危机。这件事情你亲身经历……只是因为你始终爱着她，你才……你才装作不知道这回事！”兰姬紧紧握住拳头，“阿尼塔说过，在他们被捕之前，她已经被索伦囚禁了四、五百年之久。她听任索伦腐化她，还把这么不堪的腐化跟邪恶的诅咒都遗传下来，生了我！如果她不是你的恋人，她背叛了安罗斯殿下；如果她是你的恋人，她不只背叛安罗斯殿下，还背叛了你！”
“妳……”
“你想说什么？你想假设我被敌人掳走？如果你想知道我会不会在索伦的胁迫下妥协，你现在就可以把我送到多尔哥多去！”兰姬脸色煞白，声音倒比他还大，“谁是没有选择权的？即使必须从妖术之塔跃下，我宁可死，也不会背叛你！”
“这……不成为妳指责她……的理由……”哈迪尔的声音，连他自己都觉得软弱。
“我为什么没有理由恨她？”兰姬脸上涌起一种陌生的、带着自嘲意味的冷笑，“如果你心里没有她的存在……我……”
他望着兰姬脸上绝望的神色，抿紧嘴没有出声。
“我就不会被你遗弃了……我就有地方去了……”她苍白的嘴唇颤着，吐出一个她冀望已久，却从来无缘攫取的字眼，“我就……有个家了。”
哈迪尔几乎想以伊尔碧绿丝的名字起誓，告诉兰姬，他真的不只一次想把她带回罗斯洛里安他自己的家里。但他没有办法否认，他不敢这么做的主因，正是因为顾忌那个始终占据他心头最重要位置的女子。
“我为什么不能憎恨你的宁若戴尔？”
哈迪尔按住桌面，勉强让声音别发颤，“我说，不要再提起她的名字，好不好？”
“你不觉得你这个要求，非常可笑吗？她夺走了我的……”
兰姬又露出那种对哈迪尔来说相当可怕的冷笑。眼睁睁看着她的恨意正在污染她自己的心，他却束手无策。
他还想开口，兰姬已经摇了摇头，“我说错了……从来就不属于我。”
哈迪尔伸出手去，轻轻揽住她。她没有出力挣扎，只是轻轻抵住他胸口。
“我知道妳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现在我把事情告诉妳……”
“太晚了。”
“这件事不管什么时候说，都是一样的。事实是……就算我早早说出来，我仍不能带妳到罗斯洛里安。妳也知道她是传说中的人物，那些尖尖的耳朵跟闲不下来的嘴，会千百年不断地议论她……就因为这点，妳一样会恨她的。”
“即使是在很久很久以后？”
“我千方百计想忘却关于她的一切，从妳还没有出生许多年前就开始了，但我做不到。越想遗忘的事情……就越清晰。是我的错，我明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有一部分永远随着她远去了，却仍……忍不住想接近妳。兰姬，能一直拖到现在……已经是我的幸福了。”
兰姬突然明白了嫉妒的滋味，“对你来说……她就这么重要？”
“单方面的。”哈迪尔的声音很平稳，但带着一种勉力而为的平静。兰姬从他怀里抬头，再度看见他脸上那种悲伤而稚气，带着恐惧的神情，“她没有背叛我。她对我一直很冷淡，是我自己始终那样一厢情愿……我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只是个熟识的小孩子。”
她瞬间明白，哈迪尔为什么要抱着她，才肯说起关于宁若戴尔的事。因为宁若戴尔在他心中仍是他没有办法面对的痛楚。当年宁若戴尔究竟是怎么伤害了哈迪尔？
“她是什么样的精灵？”
“一个美丽而高贵的精灵，冷淡而出尘，从来不假辞色。她肯跟我说话，只是因为我的南多语还算流利。她很信任我，也愿意偶尔跟我说说话。只是这样而已。”
“所以你从没怪过她……屈从于索伦的胁迫？”
“我本来就……没那个资格。”
她点点头，脸上怒气已渐渐平息，但在他怀里的那柔软的身子，却给他一种冷硬的感觉。
“妳不要我了，是不是？”哈迪尔的语气竟然仍旧温柔如昔，“妳是不是想离开……远远地逃离我身边，永远不想见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怎么会是妳向我道歉？这一切……分明都是我的错。”
哈迪尔在她身前沉默了一会，伸长了手，把她放在桌上的匕首拿起来，“这妳还是收着。”他让兰姬坐在椅子上，蹲跪了下来，低头掀开她的裙摆跟衬裙，带着一种郑重的珍视，把匕首重新在她腿上系牢。
“兰姬……如果我刚刚执意要妳，妳是肯把自己的身子给我的？肯做我的新娘，把妳漫长的一生交给我，永远在我身边不离开的……是不是？”
“我一直是肯的，只是你不要我踏入你的家园。”兰姬的声音完全没有怒意，只是平淡，“我刚刚说的……那些，不是开玩笑的。虽然，我已经不知道我自己是为谁守贞……但如果我遭遇到什么不幸，被索伦的人马带到妖术之塔，我是不会妥协的，我不会容许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近我的身。就用这把匕首保护我自己。”
哈迪尔仍低着头，用勉强还正常的声音开口，“用这把匕首杀半兽人，不要杀妳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什么，“哈迪尔？”
“不要看我……现在别看我。”
他灼热的眼泪一点一点滴在她腿上。
“那对蝴蝶，”她细声问，“是假的……不存在的，是吗？”
“……我让妳看那对蝴蝶的心意不是假的。”
兰姬再也忍耐不住，扑下来抱紧他放声大哭，“是你自己说的，刚刚才说的……你明明就说我是一个有尊严的精灵，但你却这样践踏我的尊严……我可不可以恨你？可不可以？”
“可以。恨我或者恨宁若戴尔都好，不要恨妳自己，妳没有做错什么。”
◇
她在他怀里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她觉得自己再也没有眼泪，才慢慢抬起头来。哈迪尔脸上的神情复杂得简直形容不出来，湖蓝色的眼睛里仍留着一层水雾。
兰姬扶着他的脸颊，轻轻吻住他，带着一种诀别的温柔。
然后放开他。
“别……”哈迪尔刚开口，“别就这么……”兰姬已迅速起身。
她走到门边，拎起自己的斗篷，淡淡地开口，“我去找勒茍拉斯。不用担心，这个时间，叶达就在河边警戒着。我找他护送我到石雕洞府。”
他望着自己已经空空如也的怀抱，心头像被什么刺中了。缓缓站起身来，转头盯着兰姬拉开大门坚决的背影，“……兰姬，宁若戴尔如果还在，九成九是在妖术之塔。而葛罗芬戴尔正要对多尔哥多下手。我决定……去帮葛罗芬戴尔。如果能把宁若戴尔救出来，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欠她什么。”
“如果她已经不在了，你就抱着你的遗憾，把我也埋葬进去吧。”
哈迪尔望着那扇被毫不犹豫关上的门，一时连呼吸都窒住了。转身扑向面东的窗口，揭开窗帘把窗子打开，兰姬已经走到房子的右侧。
他压低声音，“兰姬！”
兰姬瞥见不远处的树旁，叶达从上跳下来的身影。心里觉得还是得顾及哈迪尔的颜面，咬着唇皱了皱眉，转身回到窗边，也压低了声音，“叶达听见了。”
“原谅我仍想挽回妳。”这时他倒不怎么在意他的面子，“兰姬，如果我恳求妳……留在我身边不要离开……妳能不能答应我？”
“我已经决定了。”她淡淡地回答。哈迪尔没有再说什么，就这么站在窗边。屋里透出来的金光从他身后映出来，越发觉得他静止的容貌有一种不真实的脆弱。
“你是不是曾这么恳求过她，不要离开罗斯洛里安？”
哈迪尔没有出声，静静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
兰姬咬了咬牙，转身朝叶达奔去。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Chapter 71 被践踏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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