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Chapter 52 脸颊的所有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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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迪尔一听见楼上传来的尖叫声，腿一迈，一口气跨过剩下的七、八阶，指节已经敲到虚掩着的门旁木框上，“兰姬？我要进来了。”便立时去推那扇门──那原是他嘱咐兰姬别闩上的。
才一推开，立时见到兰姬跌跌撞撞地赤着脚向他奔来，直扑进他怀里。
“救救我……”
“别怕，”哈迪尔环顾四周，没有见到任何异状，定了定神，“妳做恶梦，只是个梦。这里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到妳，不用怕。”
兰姬仍剧烈颤抖着，手指抓紧他胸前的衣服，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没事了。”本想问她梦见什么，才吓成这样，转念一想，兰姬心里的恐惧，他很清楚。索伦的计划是如此不堪而又残酷的事情，对任何一个女性都是巨大的恶梦，况且那也不是她一个女孩子家能启齿的。索性不问出口，只用右手轻轻揽住她，“没有什么好怕的，那只是梦，不会成真的。”
兰姬惊魂未定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哈迪尔立即低头用肯定的语气，对着她重复了一句，“妳只是做了恶梦，我不会让那种事情成真的。”眼角余光瞥见她身上那件长衬衣敞开着的领口，以及领口里的风景，略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顺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哎？”她也发现自己衣服没扣好，轻轻挣动着想退开。
“……去哪儿呢？来，”这时哈迪尔却不想让她退开了，右手在兰姬背后稍微用了点力道，一把搂定她，“抱着我。”
这句话，到底是建议？还是请求？抑或是命令？
兰姬没有心思去分辨。先松开了她原先抓住他胸口衣服的左手，那是哈迪尔才刚换上的西尔凡式对襟长袍，却两三下就被她抓得皱巴巴的。顺手抚平那些皱痕，有些迟疑，慢慢抱住他，连动作并不灵敏的右手也绕到哈迪尔身后去。她的视线才刚到哈迪尔肩膀的高度，把头轻轻靠在他颈窝之处，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柏木香气，慢慢使她镇定下来。
哈迪尔结实的身体里，或许装满了他的勇气……兰姬这么觉得。
虽然容貌俊美，甚至有些精致过份的感觉，但从她第一次见到哈迪尔开始，她就觉得哈迪尔举手投足都饱含着优雅雍容但坚毅果断的力量。即使他曾说他自己并不是个强大的精灵──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唯独这句话兰姬从未相信过。
他代表了一种绝对的勇气。
哈迪尔没有开口，脸颊轻轻挨擦着她的额角，带着一种温柔的怜惜。兰姬也没有开口，她静静地靠在他身上，汲取哈迪尔毫不吝惜想分给她的勇气。
在铁丘陵平静的囚禁生活，其实是一种安稳的假象。
离开铁丘陵这段时间，她曾经不断地想过，希望自己平平安安地躲在哪个不起眼的角落，不引起谁的注意那样静静地生活。但昨天与阿尼塔告别时，她亲耳听闻的那些残酷乖戾、匪夷所思的阴谋与计划，都一再提醒她。
她生来就不一样。
即使外面的世界一瞬间变得和平美好，自己与生俱来就背负着的那些命运，仍会在她张惶失措的时候扑上来攫住她。
她已经不一样了。
她亲手杀死过试图靠近她的半兽人，她手上已经染了血。她会用她温婉的性情底下深藏着的那种坚毅与顽强，让自己好好活下来。虽然阿尼塔已经死了，但她在这个世上并不是孤独的。
“哈迪尔。”
“傻瓜……右手不要使劲，”哈迪尔轻轻把她推开，低声制止，“右手力道放松，垂下来，让我看看。”随即扳住她的肩头，兰姬的肩骨顺着他的手势向后打直，她身上白色的长衬衣上连一星血迹也没有；再看她的神色，虽然皱了皱眉，但显然并不算痛楚的神情。
兰姬脸上有些发烫，“已经不太痛了。”
“那就好。”哈迪尔笑起来，“不然瑶迪赛不知道会怎么骂我。对了，瑶迪赛来看妳……现在就在楼下。”
“她来了？”兰姬转头望向门，神色雀跃。
哈迪尔伸手在她鼻尖上轻轻一捺，“先穿好衣服再下去。葛罗芬戴尔在楼下……妳这个样子，给我看是不要紧，可不能让那个家伙看见了。”
脸上一红，“谁要给你看？”兰姬伸手直想把他搡出去，突然一偏头，“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怎么啦？”
兰姬难得握紧拳头发怒，“他欺负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
“反正……他、他……欺负我。”兰姬高高仰起头，“你看！”
哈迪尔一瞥，兰姬喉骨两侧都有淡淡地瘀青还未消去，眉头一皱，“他是不是欺负妳胆子小，刻意吓妳，想逼问妳什么？”
兰姬努力点头，“还有！”
“还有什么？”
“他……”话在咽喉里打了个转，全数缩了回去，“反正欺负我。”
“他到底做了什么？”眼看兰姬一张脸涨得比野山莓还红，哈迪尔一脸狐疑，低下头去打量兰姬的身子，“他敲妳的脑袋？还是他碰了妳哪里？”
“……呃，”兰姬伸手指着自己的脸颊，“这里。”
“那……待会妳把他骂一顿？”兰姬一听，低下头去，不肯再开口。哈迪尔也有点懵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碰到妳哪里？”
“没有了。”
“没有了？既然他没有碰到妳……”
兰姬嘴一扁，拉着哈迪尔到床边，“你坐在这里。”等他依言坐好，“你、你……头仰着往后躺下去，”哈迪尔眨了眨眼，顺着她的意思仰面躺下，“然后……脸转到旁边去。”
哈迪尔转过头注视着兰姬的床头柱，“然后呢？”
正问着，他就感到兰姬凌空虚虚伏在他身上，隐隐约约有个什么温暖的东西──想来应该是她的鼻尖，轻轻碰到他的脸颊。
“妳、妳是说……他就是这样碰到妳的脸颊？”哈迪尔不假思索地转过头来，冷不防下巴撞在兰姬的腮帮子上。兰姬显然也吃了一惊，急急忙忙要站直身子，一时却忘了──膝盖半蹲着，腰上近乎直角的弯过上身伏低，这可是高难度动作。葛罗芬戴尔腰力极强，自然没有问题；她却从来没好好锻炼过自己。
蓦地失去平衡，抬起手要撑住身子，却忘了自己右手无力，整个身子摔在哈迪尔身上。
“哎！”腰里一紧，已经被哈迪尔搂住。
“没事吧？”
“没、没……没事。你先让……让、让我起来。”
兰姬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真的摔得重了，只觉得眼冒金星，勉勉强强站直了身子，膝盖上还轻轻地发着抖。定了定神，只见到哈迪尔托着自己的下巴揉了几下，又伸出手探向她的脸颊，也轻轻揉了几下，“撞疼了？”
“不……”
哈迪尔神色有些尴尬，“妳先穿好衣服出来，我在外面等妳。”还没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在自己下巴上揉着，看样子撞得不轻。
兰姬也有些难为情，忍住笑关上门。先把自己的衣服穿好，穿上靴子，连凌乱的长发也一并整理妥当，才打开卧室的门。哈迪尔还站在楼梯上等她。
“来。”
兰姬把手伸向哈迪尔伸出来牵她的手里，跟在他身后下了几级阶梯。哈迪尔突然停下脚步，也没有开口，就那样站了片刻。
“怎么了？”
哈迪尔回过头来，默默望了她一眼，突然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问，“葛罗芬戴尔到底是碰到妳哪边脸颊？左边的？”
忍不住皱眉，兰姬点点头，“是左边的。”
哈迪尔望了她一会，垂下长睫思考了片刻，这才侧过身往回踏了一阶，无声地靠过去，在她左脸颊上轻吻了吻，随即退了回去，也不说话，就这么望着她笑。
兰姬一时作声不得，在略显幽暗的窄小楼梯间，只看见他湖蓝色的眼睛熠熠映着光。
◇
“越来越长进了，葛罗芬戴尔。手段进步到这样欺负女孩子？”
哈迪尔一下楼来，便开门见山直接说开来。
“哎，终于事发了……”葛罗芬戴尔摊了摊手，“这件事情是我理亏，我没话说。”
“你先向兰姬道歉。”
“早就道过歉了……”葛罗芬戴尔站起身来，低下头想了片刻，才抬起头，“兰姬小姐，虽然妳知道，我是抱有特殊目的，才对妳做了无礼的举动，但是……且不说妳是摩列达的养女，就算是普通的小姑娘，我也不应该如此不择手段，况且对妳无礼，是对摩列达是极大的不敬。我葛罗芬戴尔为此感到深深地抱歉。”
“那……”兰姬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向着葛罗芬戴尔点了点头。
“瑶迪赛，来。”哈迪尔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瑶迪赛挑起眉，顺手端起自己的陶杯，顺着哈迪尔的手势走到厨房。哈迪尔又招了招手，“兰姬，妳也一起过来。”轻轻推着两个女孩子，把她们送进厨房里，“妳的客厅里有些事要发生……不是很好看，妳们两位就不用观礼了。”
“别把兰姬客厅里的东西打坏了，哈迪尔。”
哈迪尔竟然仍如常优雅雍容地微笑，“不会的。”转头对兰姬低声开口，“放心，一会我会让他再也不敢碰妳。”
“喂，哈迪尔，小姑娘现在已经不介意了……”
哈迪尔带着仍然优雅的微笑，慢慢关上厨房的门，门外传来语气不算友善的回答。
“嗯，她现在已经不介意了，但我非常介意。”
◇
“声音不大。”瑶迪赛慢条斯理地取过厚布垫手，拿起水壶在杯子里注满热水。
兰姬有些手足无措，正要开口，门外又传来一阵闷响。
“这……”
“妳已经不能阻止了，兰姬。”瑶迪赛嫣然一笑，“刚刚哈迪尔已经讲得很清楚了，现在是他自己非常介意葛罗芬戴尔对妳做的坏事。啊，妳要不要也来一杯？”
兰姬还摇了摇头，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妳的伤没事了吧？”
“已经没什么了。对了，半兽人闯进秋园的时候，妳在哪里？”
“在家里啊！听见哨音的时候，简直吓死了……我跟我妈撤进石雕洞府的时候，差点在石阶上头摔一跤！”瑶迪赛边说着，边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没事就好……”兰姬话没说完，厨房门口传来敲门的声响。
哈迪尔打开厨房的门，“两位久等了。”
客厅倒没什么损坏，只有两把椅子倒在地上，葛罗芬戴尔正弯下腰去，把那两把沉重的桃木椅扶起来。头一抬，颧骨上跟嘴角各一大块带血丝的青肿，万分醒目地吸引住兰姬跟瑶迪赛的视线。
“啧，下手真重。”瑶迪赛在葛罗芬戴尔扶好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坐下，“记得，下次不要再对女孩子做坏事啦，不然要遭报应的。”
葛罗芬戴尔龇牙咧嘴地艰难开口，“我又没还手。”
“要不要试试看？”
“你身上有伤，不是我的对手。”
哈迪尔才刚坐下，立时站起来，“来，到外面试试看。”
“对了，你的伤。”兰姬这才想起来。哈迪尔一直行若无事，态度从容淡定，虽然一直知道他左手动弹不得，却一直没把他当成伤患看，连忙伸手拉住他，“你伤在哪了？左手上？”
“嗯。”哈迪尔点了点头，转过头来对葛罗芬戴尔又是一睨，“你真多话。”
葛罗芬戴尔似乎有些不高兴。兰姬颇为错愕，这几天下来，她已经相当清楚，葛罗芬戴尔如果打算求和，可以彻底放低姿态，做小伏低到极致。现在露骨的不满却是针对哈迪尔而来。
“瑶迪赛，我先送妳回去吧？”
“现在？”瑶迪赛挑眉，“我还没跟兰姬说上两句话呢。”
“不好吗？连妳也要拒绝我？”葛罗芬戴尔不肯罢休，神情倒有些像是在撒娇，“来吧，我不会对妳做坏事的。”
说着便站起身来。
瑶迪赛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兰姬，我先陪葛罗芬戴尔回去。”
她一时没弄清楚葛罗芬戴尔的态度，点了点头，目送他们一起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Chapter 52 脸颊的所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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