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Chapter 36 牵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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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迪尔一直是优秀将领。
但这次跟着幽暗密林一同出战，手上当然没有战士可以指挥。幸运的是，他除了一直是优秀将领以外，也一直是很优秀的斥侯、情报、游击战士……总之，一切豁出性命去冒险的任务，他每一种都很擅长。
“现在的情势……多温尼安已经全面被敌人包围了，而勒茍拉斯跟谈赫勒已经进入多温尼安，并且协助安诺思德防守，事实上多温尼安的防御是由勒茍拉斯主导。只有叶达还留在外围……敌人还不知道叶达的存在。这次派出的部队，全部由赛尔贝斯率领，人数虽不足以对敌人形成反包围，但两面夹击，很有可能打出一个缺口。”
哈迪尔颔首，“瑟兰督伊阁下，你希望我做什么？”
“你跟我的人马没有足够的默契，但你的经验、战技跟应变能力都是上上之选。我要你设法找到叶达……他必然潜伏在多温尼安外围，跟他联手，在赛尔贝斯发动攻势时，趁乱把阿尼塔救出来。这也是凯兰崔尔夫人给你的任务。”
“阿尼塔受伤了？”
“详细情况不得而知，情报有限。但叶达熟知勒茍拉斯跟赛尔贝斯的作战习惯，而且是极为优秀的战士，他必然能有效的帮助你。”
“我明白了。”
“你什么时候能出发？”
“出发之前我必须跟兰姬谈一谈……关于她孤身留在幽暗密林的处境，”哈迪尔就处境二字加重了语气，刻意强调他所针对的，“只需要几句话的时间。”
瑟兰督伊眉心打结，“我现在没有时间去说服你。”
“我以为应该说讨论。”哈迪尔扬着眉，“而不是单纯说服我。”
“反正我现在没有时间。但我答应你，在你回来之前，兰姬的处境不会有任何改变，就算她再度陷入昏迷，我也不会贸然动手处理她。除非你回不来，否则你完成任务之后，还有的是时间可以跟我纠缠不清。”
“包括禁锢？”
“不差这十几天。哈迪尔，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可以的话，请您容许……让瑶迪赛陪着她四处走走。”
瑟兰督伊一脸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哈迪尔行礼如仪，“十分感谢您的仁慈。”
“四个小时后……我是说当太阳落在阿纳塔主星的方位时，他们就会全体出发。你要在这之前回到白亭泉广场。我吩咐加里安替你准备了现在秋园最好的一匹马，幽暗密林以东全部在敌人的监视范围之内，但我相信你能甩脱跟踪。”
“没有问题。”
“保持在侧翼行动，藉着赛尔贝斯大队的行进掩饰你的行踪。”
哈迪尔抚胸微微躬身，“我明白了。”
◇
他独自回到瑶迪赛家里的时候，瑶迪赛还坐在她那挑高的天花板底下寂寥的长桌旁，手上端着一只热呼呼的小瓷杯，静静地出着神。
“瑶迪赛？”哈迪尔开口招呼，“难得看妳手上没有在缝着什么活计。”
“没有精神。”瑶迪赛抬头笑了笑，“对了，兰姬有点累了，她昨晚精神不太好。我先让她回床上躺着休息了。”
“我有点事要找她，不过不急在一时。”哈迪尔微笑以对，昨晚他彻夜待在兰姬身边，对她的身体状况，他比瑶迪赛更清楚，“赛尔贝斯正忙着，而我还有一点时间……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趁着雪停，邀妳散散步？”
◇
看得出瑶迪赛原先想按捺住的。
她带着哈迪尔直接穿过白亭泉广场，在还算是秋园范围内的密林边缘里漫无目的茫然地走着，偶一开口，全是赛尔贝斯的话题。然而一开口便急急忙忙地转过话题，刻意不想提起赛尔贝斯。
“这棵冷杉长的很好……”
“怎么？想爬树？”
哈迪尔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妳不想？”
“至少没有你那么跃跃欲试。你们这些男子气概过剩的精灵，我还真没见过哪个对爬树完全没有兴趣的。像赛尔贝斯就老是……”瑶迪赛突兀地停了口，顿了顿，“还有勒茍拉斯跟路格斯，他们那几个家伙，都很喜欢爬树。”
“妳跟他只是口舌上有点不愉快，不用放在心上。”
她摇头，“我们其实……常常这样争吵。”沉默了片刻，随即笑起来。虽然开朗，但仍脱不了她原先的抑郁，站起身来指着树巅，“我也想上去。”
“妳打算穿这样上去？”
瑶迪赛小嘴一扁，顿时撒起娇来，“我想上去。”
“好吧，”哈迪尔圈过右臂轻轻挟着瑶迪赛，“扶着我的肩膀。”
她被托了起来，足足比哈迪尔高了一个头也不止，攀着他的颈子抬高了头，兴奋地望着树丫指指点点，“小心点……冷杉又直又很滑手吧？啊，那边，哈迪尔，我们坐在那里吧？”
“好。不过妳腾出手先把雪扫下去，不然妳的裙子要湿了。”
哈迪尔先让瑶迪赛坐稳了，自己才慢慢挪到她身边去。才刚坐好，瑶迪赛冷不防伸出刚触碰过积雪的冷冰冰的手，捂在他颈上。
“哎……”
瑶迪赛娇笑起来，“冷吧？”顺手摩挲着自己两个手臂，“我也冷死了。”
“妳就舍不得多穿两件衣服。”
“难得打扮嘛……”
哈迪尔不免好笑，然而也没再调侃她，坐在树上缓缓呼吸着有些冰冷的空气，“幽暗密林的树生得真紧迫……不过这是很完美的天然屏障。”
“你们就不能说说除了战争以外的事？”
“比方说？”
瑶迪赛转过头去，望向另外一侧，“比方说……谢谢。”她自顾自地点点头，仿佛觉得自己说得非常正确，“你知道我心情不好，就邀我出来散散步。谢谢你，哈迪尔。”
“能看看妳的笑脸，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
“不过，更重要的……其实还是想拜托我照顾兰姬吧？”
“哎，瑶迪赛小姐，真的不给我一点机会追求妳吗？”
瑶迪赛又被他逗笑了，“嗯，让我先想想你现在排队的位置……”
“看来，在我排到维林诺之前，我还不需要绝望。”
“……哈迪尔，虽然你可能会不高兴，但我……听王上的。”瑶迪赛回过头来，“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好好照顾她。”
“这有什么可不高兴的？我只是有点遗憾，现在的情形下，必须让她继续被……这么古怪地隐藏起来。瑟兰督伊阁下有他的见解，刚刚我已经跟瑟兰督伊阁下约略谈及这一点，他的看法虽然与我不同，但我尊重他目前的处置。”
瑶迪赛侧着颈子，用食指点着脸颊，脑袋里转着念头，“兰姬虽然很温和，但不知道会不会在心里面偷偷地怪我？”
“我会好好跟她说的。一会回去，我会先把我离开的目的地与大约的时间告诉她，让她先好好休养、恢复体力。她长大的环境很特殊，需要学习的事情很多……即使瑟兰督伊阁下完全不限制她的行动，她那一头红发也太惹眼了，更何况她现在的举止、甚至辛达语的腔调都还很不自然。”
“还有呢？”瑶迪赛好奇心起，“你还会跟她说什么？”
“这是秘密，不告诉妳。”
◇
“还有呢？”
哈迪尔握紧兰姬的手，态度严肃，“还有……下午才得知的情报，阿尼塔在多温尼安受了伤，详细的伤势还不知道。妳不必太紧张，但我也希望妳能……有点心理准备。”
“是。”
她垂下头去，努力表现出冷静的样子，但她并没有成功隐藏住她的惊慌，哈迪尔探手按住她的肩头，“冷静点。妳并不知道埃斯塔力真正的身份……他们并不是在这个中土大陆苏醒的生命，严格说起来，他们是外来者。即使情况再坏，至少他们并没有像精灵这样对土地难以割舍的眷恋。关于埃斯塔力的细节，现在也只有些推测。等我从多温尼安回来以后，我会详细告诉妳。”
“你……”兰姬迟疑的语气听起来带着点胆怯的意味，“请你……”
“嗯？”
“你一定要回来。”
哈迪尔低下头去，用自己的额头轻抵住她的前额，“当然。我不会抛下妳的。”
兰姬不敢吭声，脸上兀自发烫，转过了话头，“还有什么我该知道的？”
他为她的反应笑了起来，但随即放慢了语调，郑重地嘱咐，“还有两件跟妳的安全攸关的，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要妳听清楚，而且照我说的去做。”
“嗯。”
“妳现在的状况很稳定，但如果……”他指着兰姬胸前的新月之钻，“这个东西失效或是有什么差错，妳又感觉到自己像之前那样晕眩了，妳一定要努力保持清醒。如果瑟兰督伊阁下或是谁，说了什么怀疑妳身份的话，妳尽管据理力争。不管谁想否认妳的身份，都必须要我在场才可以。他们答应过我，在我回来之前不讨论妳身份的问题。”
兰姬认真地点头，表示她确实记住了，哈迪尔笑了笑，突然想起瑶迪赛灿烂娇艳的笑脸，手心有些发冷，“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妳觉得妳就要陷入昏迷、失去意识了，妳可以请瑶迪赛把妳绑起来。”
“为、为什么？”
他踌躇片刻，勉强找了个既不是谎言又最轻描淡写的说法，“万一妳在昏迷当中，无意把自己的脸抓伤了，那怎么好？”伸出手指轻轻抚过兰姬的脸颊，“总之，听我的，好吗？”
“我知道了……那第二件事情呢？”
哈迪尔直视着她的眼睛，“幽暗密林绝大部分能被调动的兵力几乎全被派出去了。如果妳听见有任何不寻常的声音，甚至是来自妳内心深处、妳自己所察觉的警告……总之，一察觉有任何地方不对劲、甚至是妳自己的预感，记得我说的，妳要立刻告诉瑶迪赛，她知道该去哪里、该向谁求助。除此之外……请妳务必把妳自己保护好。”
他把自己那把铭刻着诺多精灵符纹的匕首连着鞘取下来，放在手上注视了好一会，才慢慢交给兰姬，“贴身放在妳随手可及的地方，不要离身。”兰姬双手接了过来，“对妳来说可能有点重……这可是不能借出去的东西，妳要拿好。”
“不能借？那你……”
“夫人赐给我的时候，只说过不能把它借出去。不过我不是借妳，”哈迪尔慢慢把她的手连同匕首一并握紧，“我是送给妳。”
◇
加里安带来一匹浅黄色高大骏马，那是个很漂亮的大家伙，毛色比伊莱诺更明净纯粹，哈迪尔不花什么功夫，便哄得那匹马乖乖跟在他身后。
哈迪尔带着马匹慢慢走到广场侧面，突然隐隐觉得被什么注视着的感觉，猜到是谁的视线，无声地笑起来。
那是兰姬，从她借住的卧室窗口努力往下张望着。
白亭泉广场中，近两千名精灵沉默但秩序井然，忙碌地列队与整装。哈迪尔跟他身边的马匹，纵使一动也不动，却显得特别醒目。他站在马匹侧面，低着头把自己的箭筒系紧，调整好皮带，顺手把一头灿亮的金发向后掠去，左手搁在他自己的剑锷上，慢慢握成拳，随即放开。
这个不知道何时养成习惯的小动作，兰姬见过许多许多次，却是第一次打从心里觉得这个动作是如此熟悉，熟悉得令她安心。
忍不住无声开口，“哈迪尔……”
虽不可能听见，但哈迪尔却仿佛听见她正唤他的名字，回过头来，朝这栋小小的白色大理石建筑二楼的窗口瞥了一眼，脸上是若有似无的笑。
赛尔贝斯打了个哨，白亭泉广场上的精灵战士昂起头焕发着斗志，一个接着一个顺着密林河岸踏上征途，前往多温尼安去解救他们的同胞。哈迪尔拍了拍黄马，按住马背借力轻轻一翻，飞身上了马背，任由马匹带着他前往祸福未知的战场。
不知道多少次了，不管哈迪尔为了什么样的任务涉险，每次出发，纵使嘴上不提，心里总是难免有些牵挂的。欧洛芬、卢米尔或是凯兰崔尔。
现在加上一个兰姬。
哈迪尔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此刻他的脸上涌起了一种他自己相当陌生的笑容，按捺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他的视线正好对上她的。
他不太寻常的牵挂。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Chapter 36 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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