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Chapter 194 知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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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尔雯带着兰姬左拐右弯地来到双生树正中的大厅侧廊，顺手拽过一张凳子让她坐下来。兰姬才刚落座，他们这一行古怪的队伍便慢悠悠地踏上了银灰云纹的厅上。
凯勒鹏搀扶着妻子，优雅而稳重地迎上来，带着领主的气派，“八个？我听说从瑞文戴尔出发的共有九位……”
凯兰崔尔没有作声，只是靠在丈夫身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等到答案的凯勒鹏，望着队伍里唯一熟识的脸孔，也是这筋疲力竭且颓丧的队伍中，唯一不茫然失措的一张脸，“告诉我，甘道夫他人在哪？我想跟他说话──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亚拉冈没有垂下头，只是脆弱地移开目光。凯勒鹏看见他的脸上闪过了痛苦的神情，或许亚拉冈仍笃定得像一个领袖那样，能指出他们应前往的路途，但他此刻的伤痛凌驾在他的理智上，只能无言地沉默着。
凯兰崔尔终于将她的目光从佛罗多身上收回来，放在凯勒鹏掌心里的右手紧紧地握了起来，都已捏疼了丈夫，却浑然不觉。她扬起下巴，扫视了在场的成员一眼，从这可怕的寂静中揣测出答案。
“灰袍甘道夫没能进入罗斯洛里安……他可能已经被烈焰与黑暗所吞噬，堕入无底的深渊。”
“那是……魔苟斯的炎魔，”勒茍拉斯低声回答。他从来就不站在领袖的位置，也很少直接做出决定，只是贯彻命令。此刻，他就用报告战况的那种冷静，直截了当地开口，“因为我们无意中闯入摩瑞亚的陷阱中。”
那是凯兰崔尔熟稔的口吻，信赖与寻求指示的神态毫不掩饰，跟哈迪尔没什么两样，那张跟精灵王瑟兰督伊神似的脸孔底下，完全没有遗传到那个辛达王族深沉的心机与狠辣。凯兰崔尔忍不住暗自对这稚嫩的孩子涌起一股温柔的慈爱，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甘道夫一向谨慎小心，从来没有谁能猜出他真正的意图──除非这个喜欢卖关子的长胡子自己愿意说出来。”
她刻意轻松的语调与厅里凝重的气氛完全搭不上边，但勒茍拉斯跟他身后那四个天真诚朴的小小哈比人听了她的开解，紧绷的神态显然已经放松了许多；就连亚拉冈眉头紧皱着的结也打了开来。
想起那个老是吞云吐雾污染新鲜空气的埃斯塔力，哈迪尔胸口就微微发闷。觑了个空偷偷回过头望向侧廊的丝尔雯与兰姬。甫一听见甘道夫的噩耗──那是她父亲的同伴──兰姬险些要昏过去，但凯兰崔尔的话显然也对她发生了作用。她脸色虽然苍白，却还算镇定。
但那顽固而不易动摇的矮人仍扳着一张脸。
凯兰崔尔对着神情依然僵硬的矮人温柔地微笑起来，“不要让先前在凯萨督姆的挫败，打击了你坚强的心智，葛罗音之子金雳。”柔和的声音越发得像音乐一样流畅和煦，包括凯萨督姆这个原先听起来诘屈聱牙的矮人语名词，在她口中仍美妙轻柔。
金雳错愕地抬高了头望向这个体态修长的睿智女性，一时忘了她是自己最讨厌的精灵。
“你们经历了那多少艰难的难关才来到此地，使你们坚定的信念也都混杂了伤痛。但在现在这个世上，没有一处不是这样的。你们已经尽力了。”
只剩下刚铎摄政之子波罗莫还低着头。
凯兰崔尔察觉到他心里更险恶的阴影，忍不住颦眉。
“这支远征队会变得怎么样呢？难道失去了甘道夫……”凯勒鹏沉着声音接口，不同于凯兰崔尔的鼓励与安慰，他词锋锐利地质问着，“就连继续前行的希望也一并失去了？敌人已经知道你们到达罗斯洛里安，换言之，你们……跟那枚戒指的行踪，都已经暴露了。”
“你们将来的路途，每一步都将踏在危险之中，一不小心，就会全盘失败。也会引致这整个世界的末日到来。但你们的未来……仍是有希望的。”凯兰崔尔将视线从波罗莫脸上移开，带着笑注视着山姆。她觉得这个小家伙纯正的心意，或许是他们此行的希望，“只要你们的心能坚强起来……”
亚拉冈往前踏了小半步，已相当冷静，“我们之后的行止，还可以晚一步再说，但我想我们身后可能有些……追兵……”
凯勒鹏看出他的犹豫，“只是追兵？”亚拉冈显然仍无法判定，沉默地摇了摇头。
“恐怕不只是追兵。”角落里的哈迪尔微微俯身，“有洞穴半兽人尾随着他们的足迹，朝着罗斯洛里安而来，但卢米尔的小队发现了一些……可疑的痕迹。”
“在他们之前？”
“在他们之后。有极少量──可能就是一个──的敌人，跟着他们从北境潜入罗斯洛里安。那家伙脚程很快，动作很轻，有在森林疾行、觅食、隐匿踪迹的丰富经验。”
凯勒鹏点点头，“你有推测。”
“……我想是咕鲁。”哈迪尔一说出这个名字，几个曾围捕咕鲁的战士脸色都有些古怪，就连凯兰崔尔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她望向哈迪尔使了个眼色，他虽为难，仍点了点头，“虽然有难度，但应该有机会逮着这个家伙。”
“既然如此，可以试试看。”凯兰崔尔光听他们口述，就觉得咕鲁实在令人犯恶心，也不想多提他的名字，“至于你们……别让你们的心继续蒙尘，快去休息吧。你们的肩上都背负了太多的哀伤与疲惫，先好好休息一下，让那些沉重的、沮丧的都随着银光河流去……”
话说完，她安安静静地站在梯阶上，视线从那八个远征队的成员脸上一个一个扫过。
最后沉默地在佛罗多脸上定住。
欢迎你到罗斯洛里安……来自夏尔，唯一见过邪眼的佛罗多。
◇
丝尔雯放开了一直扶在兰姬肩上的手，抬头使了个眼色，也没说什么，哈迪尔便自然而然地朝着她们走过来。
“兰姬交给你了，哈迪尔大人。我得着手去安顿这些奇特的客人。”
“嗯。”
丝尔雯点了点头，婷婷嫋嫋地转身走开，又蓦地停步，回头望了他们一眼。
兰姬也不起身，只是默默地等丈夫走到自己身边，把头靠在他胸腹之间，两手轻轻地抓着他身上柔软的衣料。哈迪尔顺手抚上兰姬的后脑，想是终于见到她安然无恙，长长地吐了口气。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丝尔雯的视线。
“现在觉得怎么样？应该还可以吧？”兰姬模模糊糊地应了声，脑袋埋住不肯动弹，过了片刻才颇不甘愿地抬起头。哈迪尔带着鼓励的语气，“是不是掌握了更多原先妳所不知道的事情？”
“嗯，不过现在还很乱。”
“那就不去想，”哈迪尔注意到兰姬不只神色迷惘，看起来更是憔悴，“我先带妳回家……”
“……哈迪尔。”
“我保证我会让妳见勒茍拉斯。”
“还有金雳。”
“好，还有那个矮人。”虽然心里不愿意，但哈迪尔仍一口答应下来，“但不会是现在。他们都累坏了，妳也累坏了，妳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费心思在这些事情上。”
“甘道夫是不……”
哈迪尔按住她的嘴唇，“事情还没有变化之前，相信夫人的话──甘道夫素来谨慎，或许他还有别的退路。”见兰姬还要说话，他索性蹲低了身子，在她膝弯里一抄，把她稳稳抱了起来。
“走，我带妳回家。”
回家……回到那栋她才住了几个月的房子，她跟哈迪尔的家……
“反正你都决定了，”兰姬懒洋洋地闭上眼睛，轻轻笑起来，“我们回家吧……”
哈迪尔站直身子，就见到丝尔雯不知所措地傻站在原地望着他们。他若无其事地抬腿迈步，假装没看到她眼睛里隐隐的泪光，经过她身边时，沉默地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里有温和的责备与真挚的怜惜。
丝尔雯垂下了头，露出了心酸的微笑，目送着他们慢慢下了双生树。一直到哈迪尔抱着兰姬走过廊梯转角时，抬头只见廊柱后一抹淡紫色的身影，似是举手抹了抹眼睛，随后挺直了身子，高高抬着肩膀，镇定且优雅地走了开去。
◇
兰姬娇慵无力地躺在他们那张大床上，听着哈迪尔叨叨絮絮地跟她闲扯一些没要紧的杂事。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低头探看妻子的情况，“怎么样？”走到床边望着她，顺手拂开她前额的红发，“能进食吗？是不是该吃点东西了？”
“你们回来之前我才吃过。”
哈迪尔凑得相当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兰姬白了他一眼，双颊晕红，哈迪尔干脆俯下来，大半个身子伏在兰姬身上，又怕压坏了她，手肘勉强把自己上身抬高了些。
“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这么看我。”
“看你又怎么样？像传说的那样，晚上会被魔茍斯偷偷咬耳朵？”
他笑起来，“忍不住想跟妳亲热……但妳看起来这么累。体力不太行吧？”
“倒不是因为这个。”兰姬脸涨得更红，扭扭捏捏地回答，“我……”
“不是因为累，那难道是因为妳心里不想跟我亲热？”
兰姬脸上娇甜的笑容古怪地停滞住，随即隐去。嘴唇嗫嚅着，倒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是绷着脸摇了摇头，对哈迪尔伸长了手臂，勾住他的颈子。
“怎么啦？”
“她……她知道。”
这种态度、这种语气、这种口吻……没有别的，兰姬口中的‘她’一定是指宁若戴尔。
“妳说什么？她知道什么？”
“你碰我，她会知道的。”
哈迪尔拉开妻子搂住他后颈的手臂，相当严肃却也相当古怪地望着她。
“知道就知道了。我不是跟妳说过吗？宁若戴尔以前从没把我放在心上，我娶了妳，又不是什么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事。妳……妳在介意什么？”
“不是那个‘知道’啊……”
“妳说清楚。”
兰姬显然难以启齿，深呼吸了几口，慢慢思索措辞，“她跟我纠缠了大半天，虽然我没……没有被她击败，但她也……”
“宁若戴尔是有点进展的？是不是？”
“是。一直到傍晚的时候，大概是因为缠斗太久，她暂时放松了下来。我想她也很辛苦，只会比我更吃力，情况不会比我更好。”
“现在是处于……宁若戴尔暂时败退的情况？”
“是。不过她很快会再来干扰我。”
哈迪尔只觉得全身骨头僵硬得难受，“那妳说什么知道？”
“那个……”兰姬红着脸把长发抿到耳后去，“现在还没有，但一会她又会来进攻。你要是对我做什么，她、她……她会知道的……”
“可是，妳在介意什么？”听见兰姬竟然能预测宁若戴尔什么时候会出手攻击她，哈迪尔只觉得安心，对妻子更有信心，倒不怕她会败在她母亲手上。他在意的反而是兰姬长久以来放在心里的那桩心事，“我说过了，我不在乎让宁若戴尔知道我娶了妳──对宁若戴尔来说，我只是小朋友──我把妳娶回家，这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不是这个，”兰姬睁圆了眼睛望着他，鼓起了勇气，“呐……你要是吻我，她……”
哈迪尔脑袋发麻、胃里打结，“她怎么样？”
“她就觉得被你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2章 Chapter 194 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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