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02 迫切的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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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回到卡拉斯加拉顿，风尘仆仆的哈迪尔甚至还未曾踏进自己家门，便先赶往被称为罗斯洛里安之心的绞枝双生梅隆树。那两株树，或许该说是一对树，就在生长卡拉斯加拉顿中央，凯兰崔尔之镜以北不过数十尺处。架在双生树上的树屋，就是凯勒鹏与凯兰崔尔的居处，也正是维持整个罗斯洛里安正常运作的重要中心。
过多的忧虑就是原因，哈迪尔想。站在地上远远往上看过去，悬空的大厅里星火不算明亮，但已足以让他看清楚。那些忧虑让凯勒鹏看起来更加苍老，几乎比他见过的所有精灵都憔悴，裹在淡黄长袍里的身体似乎也显得更瘦削。
“哈迪尔大人？”
不等他回过头来，丝尔雯已先转到他身前行了个礼。她是凯兰崔尔的众多侍女之一，跟他也算相熟，“您去了好久，今天早上夫人还对我提起您呢。”探出手轻轻拎住哈迪尔的短裳，下摆处不仅沾上泥尘，还有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涉水痕迹，“呀，您是赶了长路回来的吧？不先休息一会……您想喝点汤么？还是……”
早忘了自己已经跟丝尔雯相识多少年，但无论过多少年，她跟他谈起的话题仍是只有诗歌、音乐或是更琐碎的织物、食品这些闲事，正如她眼中只能投射出卡拉斯加拉顿的安宁平和。外界的一切变化，对她都毫无影响。
“不了，我得先见凯勒鹏阁下。”
她侧着头，像是勉强同意他的提议，“那您一会下来的时候得好好休息。”
“当然，”哈迪尔柔和地笑，“希望晚间我能有那个荣幸造访妳的树屋，坐在美丽的丝尔雯身边喝一杯热腾腾的香苹茶。”
丝尔雯两颊薄有红晕，嫣然一笑，“随时都欢迎。”
哈迪尔报以一笑，同时优雅地俯身为礼，转身踏上那迂回曲折的长梯。一转过身，脸上柔和的笑容消逝，宁静温馨的一切也全抛在脑后。从脸上到心底，只剩严峻和冰冷。
那不是伪装，他觉得。
从哈迪尔第一次踏出这个不因时光流逝而褪色的罗斯洛里安，到外头那个被黑暗所笼罩的世界执行任务时开始，他就跟丝尔雯、以及所有与她一样永远生活在保护下的精灵不一样了。
他不想承认那是一种伪装，更不想承认他的心已经一点一点被黑暗邪恶的威胁，磨出一层冷酷的硬壳。卢米尔说过，为了让罗斯洛里安的精灵能继续抚着琴弦曼声吟诵，所以他们让自己的手指习惯弓弦。他变了，而这个变化，是无论是什么也无法再扭转回来的。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这么告诉自己。
◇
凯勒鹏正对着卡拉斯加拉顿负责给养的执司吩咐些什么，瞥眼间见到哈迪尔，又低声多嘱咐了几句，挥了挥手令职司跟另几个精灵先离开。哈迪尔来到主位正前方，向凯勒鹏缓缓行礼，静静地等他开口。
“东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先前的猜测没有错，阁下。敌人确实正在加紧军备，而且动作不少。刚铎也有类似的消息，他们发现索伦在魔多准备大量冶炼、锻造铁器。另外，索伦的许多据点也都有运输或征集武器粮秣之类的行动。”哈迪尔顿了顿，“我们所留意到的那批辎重，确实是侃德一带流出来的。”
“也就是说，他对南方的控制力比以前更强了。”如果索伦已经成功把侃德一带少数反对他的力量给压制下去，不但去除了后顾之忧，就连物资、人力方面都得到了补充，“关于这条线，还有什么情报？”
“那批辎重……不单单是防备铁丘陵的矮人那么简单。数量不少，绝大部分是东方战车民惯用的形制。黑矛战车民，也就是以前桀傲的那族。往西迅速移动，索伦必然已派人拉拢了他们。地点非常靠近卢恩内海……阁下，我想多温尼安的情况很危险。”
“多温尼安的精灵群落，还有依附着他们生存，那个至今还未曾向索伦低头的人类部落……”三千多个精灵跟一千多个人类，凯勒鹏既不能、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们离敌人太近、离其他自由的据点又太远，这个危险很急迫。”
哈迪尔颔首，敌人摆出的态势很明显，是想一举消灭掉这个离魔多如此近，而又如此顽固的眼中钉，“另外，路经多尔哥多的时候，发现安格玛巫王率领一批装备精良的半兽人部队往魔多的方向南下。数量约四千名。”
“路经多尔哥多？”
“我们未曾惊动敌人，”哈迪尔欠了欠身以示歉意，低声解释，“夫人曾希望得到失踪的那两位埃斯塔力的消息，多尔哥多应该有探查的价值……只可惜我们没能靠近。”
“你们也不该冒险，”凯勒鹏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关于埃斯塔力，这几天还有些新消息。你还不累吧，哈迪尔？我想凯兰崔尔应该会很高兴能尽快见到你。”
哈迪尔微笑躬身，跟在凯勒鹏身后随他一起登上星辉小厅。
◇
顶上是如此浓密而繁茂的梅隆树盖，凯兰崔尔神秘的小厅却永远有星光照进来。那是整个卡拉斯加拉顿……甚至整个中土大陆，他最喜欢也最爱护的地方。每次踏进那个安静宁定的小厅，就仿佛自己又是一个年幼的精灵，回到母亲怀里。所有疲累、恐惧或其他不愉快的感觉，都在瞬间被温柔地抚慰了。
出乎意外的，凯兰崔尔另有个客人在。
星辉小厅面南的火炉前，比炉火更温暖而柔和的凯兰崔尔坐在她的高背椅上，长桌的对面，竟是许久没有造访卡拉斯加拉顿的葛罗芬戴尔。
不等凯勒鹏向葛罗芬戴尔打过招呼，凯兰崔尔招手，令哈迪尔过去，“终于结束这次的远行回来了？我的孩子。”她抬起手，哈迪尔顺势屈身，让凯兰崔尔柔若无骨白皙的手抚过他的金发，“真希望你接下来可以在卡拉斯加拉顿停留久一些。”
“恐怕不行，凯兰崔尔。”凯勒鹏在凯兰崔尔身边的高背椅上落座，轻轻拥住妻子的肩头，“我想哈迪尔很快就得再出远门。”
凯兰崔尔轻轻蹙眉，然而也没开口，闭上眼睛将头靠在丈夫身上，静静地听他说明关于多温尼安的危机。
许久没有反应。葛罗芬戴尔有些慵懒地靠着椅背，用一对青蓝的眼睛注视着炉火，哈迪尔仍单膝跪在凯兰崔尔身前，凯兰崔尔左手甚至仍停在他的金发上，除了凯勒鹏悦耳圆润的清脆语声以外，小厅的一切几乎都静止下来，直到星光斜射在长桌中央雕刻的宁芙瑞迪尔上，凯兰崔尔才低低地叹息出声。
关于多温尼安的危机，凯兰崔尔并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她的丈夫凯勒鹏会注意这件事情。令她担忧是哈迪尔，“你真的冒险前往多尔哥多了？哈迪尔，”她慢慢睁开眼睛，澄澈的眼神里有温和的责备，“我真后悔让你去打听埃斯塔力的下落……如此贸然的接近敌人根据地，那太危险了。即使我们真的需要敌人的情报，也不值得拿你的安危去换取。”
“危险未曾靠近过我，”哈迪尔垂下眼，“因为我们并没能靠近多尔哥多。”
一直保持沉默的葛罗芬戴尔突然插话，“那么你们也查不到什么情报了……”
“也不见得，至少能勘查多尔哥多外围的情况。安格玛巫王率半兽人军队南下，按路线判断，应该是回到魔多……另外，”哈迪尔皱着眉头，想起毒雾弥漫，可疑的藤蔓四处生长的多尔哥多就有点犯恶心，“我们跟踪过一个押送食物的小队，当中包括新鲜的水果跟蔬菜之类，半兽人不会去碰的食物，这有点蹊跷。多尔哥多可能藏着什么出乎意料的人物，或许是人类，也有可能是埃斯塔力。”
葛罗芬戴尔扬眉，“何以见得？”
“我只是指出有这样的可能性。”
“为什么不可能是精灵？精灵也吃水果。”
哈迪尔抬起头，“精灵不可能在多尔哥多被那样善待。”
“好了，二位。”凯兰崔尔俯身作势搀扶，哈迪尔连忙自己站起来，“东方的多尔哥多。我能感觉到……是的，多尔哥多确实有某种秘密存在，但我的眼睛现在还不能突破那些迷雾看清真相。敌人的手段险恶而隐密……”她向哈迪尔温婉一笑，流光四溢的眸采顷刻间安抚了他所有锐气，“坐下来吧，哈迪尔。”
“无论是精灵、人类或埃斯塔力，我们无法想像索伦的爪牙会如此善待信仰着自由的人们，这件事情还需要查证。”凯勒鹏沉吟，“多尔哥多还需要再探。”
葛罗芬戴尔双臂抱在胸前，“我可以跑这一趟。”
“或许很适合。”哈迪尔轻轻颔首，“安格玛巫王已经撤回魔多，驻守多尔哥多的三名戒灵也都已经离开，值得活动筋骨的，就剩几个黑翎大队长。”
凯勒鹏即时插口，阻止了可能的争执，“如果没记错，多尔哥多一直都由东方黯影克哈穆尔、污秽者轫恩、报信者乌瓦萨这三名戒灵管理。为了提防瑟兰督伊，他们也很少一起离开多尔哥多。”
“我们似乎看见克哈穆尔率队袭击巨鹰与它的同伴。”
“巨鹰与它的同伴？”
“在老林路西端开口约莫一百二十里格，靠近红水河的地方。算算时间，是安格玛巫王离开多尔哥多的前八天。带队的是克哈穆尔，三个戒灵都在，还有四、五百名半兽人。”
凯兰崔尔坐直了身子，睁亮了她那对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凯勒鹏侧过头与葛罗芬戴尔交换了一个神色。
“哈迪尔，”凯勒鹏双手放在桌上交握着，“葛罗芬戴尔这次过来，是为我们带来关于埃斯塔力的消息。伊姆拉崔已经跟艾辛格联络上了。”
“萨鲁曼，也就是你们称为库路耐尔的那位，他曾透露过，米斯兰达，也就是甘道夫，他已经找到瑞达加斯特的下落，他在罗斯格博。摩列达的还是下落不明……”葛罗芬戴尔摩挲着前额，“至于罗密斯达奴，已经确定他不在了……至少不在中土大陆。”
“米斯兰达先前在安都因河东岸，追踪一个曾经持有不祥之物的诡异生物，他曾向库路耐尔表示过，会到罗斯格博再度寻求瑞达加斯特的帮助。”一瞬间，凯兰崔尔的瞳色看来近乎无色，“透过风王关赫，请求巨鹰寻找蓝袍摩列达。”
那是个噩耗，哈迪尔想。巨鹰的首领风王关赫跟米斯兰达有联系，正在找失落的埃斯塔力，接着是巨鹰与它的同伴遭受袭击……这代表什么？难道，随着罗密斯达奴陨落的消息之后，他们还会再接到摩列达的噩耗？
“三个戒灵带区区数百人马，不会是针对拥有防御工事的大目标。他们的行动应该跟失踪的摩列达有关……除非是你多次游击行动被抓住了小辫子。”葛罗芬戴尔看似无害地灿然一笑，把玩着自己鬓边编著的发辫，“莫非是传说中‘隐匿的英雄’哈迪尔曾泄漏了什么形迹？”
凯勒鹏眉心的刻痕似乎又加深了，无声地叹了口气。凯兰崔尔适时开口，制止了她的同族，“葛罗芬戴尔，这不太像是你会说的话。哈迪尔不曾留下任何线索，我信得过他。”
“找摩列达，这是个线索。”凯勒鹏淡淡地将话题导回来，“时间是在二十多天前。如果这三个怪物的目标是摩列达，那么算算路程，他们究竟在哪里耽搁，又从哪里开始追击巨鹰，应该能判断出来。”
“那附近相当空旷。”哈迪尔回想巨鹰的同伴被射落的地点，“但我想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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