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Chapter 97 疾奔长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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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姬的骑术一直不怎么样。
虽仍如此疾驰过，但当时缰绳是在自己身后的哈迪尔手里。现在缰绳在自己手上，除了每隔一阵子她跟卓玛夹紧马腹时会产生的奇异振动以外，这匹已经跑了一天一夜的小马，完全听从她口中的请求与手里的缰绳，飞快地奔驰着……
原先她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她其中一次回头去看后面的情况，卓玛不得不低喝出声，“看前面！”她才发现，每隔一阵子便出现的那种奇妙的振动被中断了。
兰姬非常恼怒，“妳刚刚在施术？妳……”
“我一直在施术。”
“妳偷偷摸摸地……”
“谁偷偷摸摸了？念出来很吵。”
“小马是赛尔贝斯送给我的，妳不能危害我的马……”
“妳真吵。精灵骑马都不对它说话？”
兰姬心里始终认为巫术属于邪恶的手段，还待争辩，卓玛已经第四次打断了她的话，“前面有点动静，”她把手臂伸到兰姬身前，“妳比我看的更远。把缰绳绕在我手臂上，往左边看。”
兰姬忍着气照着她的话说，弯曲身子伏在马颈上，勉强往西南方向偷偷看过去，远方果然扬起一阵尘沙。凝神看去，隐隐约约看见是几个半兽人发了性迈开腿狂奔。
“是……那是一队半兽人！”看见那些丑陋邪恶的生物，兰姬一时也发了急，紧张起来，不由自主直起身子。
她远比卓玛高的多，这么一挺直身子，卓玛的视线立刻被她遮住。
“妳走开点！”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不免恼怒，“在马背上，妳叫我往哪里走开？”
卓玛柳眉一竖，“能不能可靠点？妳除了遮在我前面还会做什么？”
话才说了一半，小马突然向下一矮，卓玛娇叱一声，“起来！”手臂一提，那匹小母马绕过绊住蹄子的干硬灌木草丛，嘶了一声，随着她手上的力道又往西北奔去。
几乎全是卓玛在出主意。或许自己真的是很不可靠吧？兰姬不由得这么想。她们原本在大道略偏南的地方往西直奔，自从发现有一队半兽人从幽暗密林的方向正面迎来，便转向往北偏去，很快地又靠近大道。
前方的敌人来势较快，而且已经离她们不到四十尺，更摆出拦截的态势来，“我想我们不能等金雳他们。卓玛，妳说这该怎么办？”
“直奔金木桥。喂，妳拉好缰绳！”
“硬闯？”
“硬闯！”卓玛咬牙切齿地恨声咒骂，“那批该死的脏东西，竟敢拦我的路！”从十二岁起便四处闯荡，她空有一身本事，却周身是伤。否则的话，十来个半兽人，她只消几句简单的咒语便能使他们全无战斗能力，一一把他们全刺死，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处罚半兽人的巫术，她十岁上就练得滚瓜烂熟了。
兰姬把缰绳从她手臂上取下，听卓玛吩咐把身子尽量压低、伏在马颈上，偷偷从侧面向后方觑过去，只见卓玛用左手把一块巴掌大的小斧头硬生生搁在手掌上，等了一会，挥过右臂向前掷去。
单单用甩的甩出去，准头居然还不错。卓玛手腕转动不得，全靠手肘与手臂的力道，她可能瞄准的是跑在最前面向她们奔来的那个半兽人脑袋或前胸，兰姬想。那块斧头从那个半兽人的肩膀斜斜向下削去，一直没入到胸口。
“妳有这么大的力气？”
那个被击中的半兽人惨嚎一声，仰天就倒。他身后几个半兽人显然被这阵仗一时镇慑住，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几步，“我当然没有，那是因为掷斧很重。别废话了，已经打开个缺口了！冲！”卓玛口中一面说着，一面又取了一块小斧头握在掌中，两眼盯着她们前方迎面而来的半兽人，沉着地挑选最有价值耗掉这块斧头的一个，“着！”
卓玛挑中的是跑在最前方，离小马的鼻子六尺半的半兽人。那个半兽人应声倒下，从腹部溅起的鲜血喷将出来。兰姬勉强自己控制马匹别乱动，任由那蓬鲜血全洒在她的腿上，从膝盖靴筒处慢慢向下渗去的半兽人血液把她的长袜都浸透了。
“还不快滚！”老实说，要是他们不滚，粗革囊只剩六个小斧头的卓玛也拿他们没辄。幸好那批半兽人倒有一半往后退去。其中有一个认得卓玛，或更正确地说，吃过她的苦头的半兽人，竟然好端端地被她吓得向后摔了个仰八叉。
前面原先挡着路的半兽人全退开了，兰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如果他们不退开，且不说半兽人们手上粗粝的刀刃向她斩来，她该怎么是好。就算他们全都呆若木鸡乖乖地站着不动，自己跟这匹小马莱卡蕾丝，恐怕也没有那个胆量直接撞过去。
正想到此处，眼前已经能清晰地看见一列簇新的栏杆，围着一座像是小型的圈养式绵羊牧场，栏杆看起来才刷上白灰泥不久，里面的羊连傻气地望着人发呆的神情，都显得相当有精神，旁边有一列农舍，高高低低地错落有致。
兰姬一下子振奋起来，这一定是住在长湖镇的人类所盖的房舍。
疾奔河发源自孤山，从那座铁山的肚子往南疾奔流下来，经过一个河谷之后，就注入一个狭长形的湖泊，长湖，然后才从长湖的南端向南流泄出去。围绕着长湖有一些房舍，而整个长湖镇的重心却在湖心一个狭长的岛屿上。
她上次从幽暗密林出来，走的就是金木桥。金木桥从长湖西岸跨越湖心岛，连接横切小岛中间的金木大道，随后又是一段桥，直搭到长湖东岸。那是一座闪着褐金色光泽的美丽大桥，在她出生那一年的时候修建完成的。
兰姬压低声音，“就快到金木桥了。”卓玛没有回话，兰姬迳自纵马向前，但她直接从桥头策马经过，绕向长湖镇北端。
“到哪去？”
“幽暗密林的精灵在长湖镇有据点……葛罗芬戴尔就是到这里打探消息的。”
“能打听到他的消息吗？”
兰姬驱马靠近桥头北侧那一列房舍，伸出左手从怀里取出一支短短的陶笛，放在嘴边随口吹响了两声，慢慢勒停了马。其中一间不起眼的小屋二楼的窗口随即打开了一条缝，闪出一溜铮亮的金点瞄准了她们，看起来像是箭镞。兰姬抬起左手，举着那支短笛给对方看，过了不久，那扇窗便被整个打开来。出乎兰姬的意料，留守在长湖镇北侧小屋负责联络的精灵，竟是个熟面孔。
◇
谈赫勒下楼开了门，随即向后退去，好让她们走进那个小小的房舍，接着把门关上，走到壁炉没有生火的小厅中间的木桌一侧，望着桌旁的两张椅子，然后又望着兰姬。
兰姬有些尴尬，“呃……”卓玛皱了皱眉，望了谈赫勒一眼，见他点点头，便大喇喇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兰姬连忙跟着在她身边坐下。谈赫勒又点了点头，做了个谁也不明白的手势，迳自走到后头去，一句话也没开口说过。
卓玛有些狐疑，“他会说话？”
“我记得他上次说过话的……虽然就一句。”
等了片刻，谈赫勒才终于再度走出来，兰姬挺直背脊，“呃……葛罗芬戴尔八天之前从铁丘陵出发，到长湖镇来打听消息……”
谈赫勒又点了点头，把端出来的热水放在她们面前那张桌子的中间，没有递给她或卓玛，便自顾自兰姬对面的一张高背椅上坐了下来，非常专注地望着兰姬。
“呃……”
卓玛忍不住插口，“他来过吗？”
谈赫勒皱了皱眉头，望了卓玛一眼，又转过头来看着兰姬，一脸迷惑。
“你不会说西方通用语？她是问你葛罗芬戴尔是不是来过。”
他又点了点头。
“那葛罗芬戴尔现在在哪里呢？”
谈赫勒神情静谧，摇了摇头。
兰姬被他的沉默弄得有些火气，何况策马跑了两天一夜，口又干，忍不住伸出手指着他放在桌子中央的两杯温水，“我可以喝点水吗？”
他点了点头，指着三个杯子其中的一个，再指指兰姬；又指另一个杯子，再指指卓玛，最后自己拿起第三个杯子。
卓玛耐不住性子，伸出两只手，用手掌夹住谈赫勒指给她的那个杯子，仰头一饮而尽，随即在桌上重重放下。她手势不便，一时没有放平而歪倒了，也不去管，又伸手去夺谈赫勒手上的杯子。谈赫勒被她突兀的动作吓了一跳，松开手任她取走。卓玛又喝了小半杯，便相当急促地放下。
兰姬连忙伸手去帮她把杯子扶直，卓玛自己倒连看都不看一眼，对着谈赫勒清了清喉咙，“你能不能开口说点话？”
“他……他听不懂西方通用语。”
“妳翻译啊！葛罗芬戴尔来过没有？他往哪里去了？现在在哪里？”
兰姬被她的气势压过，乖乖地照原样翻译。连同卓玛那种咄咄逼人宛如逼供的语气，都照原样临摹了一番，只是神情搭配不上。
谈赫勒依然静谧地望着她们，慢慢眨了眨眼，“来过。去秋园。不知道。”
“但葛罗芬戴尔是来打听勒茍拉斯的消息……”
“这里没有。”
“所以他往秋园去了？”
谈赫勒摇了摇头，“放了银鸢，仍没有，他才去。”
卓玛听他们之间的辛达语，充其量只能听懂两成，听得火冒三丈，“他说什么？”
“葛罗芬戴尔来过，但这里没有关于勒茍拉斯的消息，谈赫勒放了联络用的鸟儿回秋园，但鸟儿也没有带回什么有用的消息，所以葛罗芬戴尔往幽暗密林去了……我是说，他往秋园去了。”
谈赫勒难得主动开口，“妳们来，危险。”
“但铁丘陵也危险。敌人为了搜捕葛罗芬戴尔跟她──她叫卓玛──现在已经在褐地布下盘查的岗哨，若是敌人一直找不到他们两个，迟早会找上铁丘陵，到时候被堵死，只有更危险。”
他静静地点头，仍望着兰姬。兰姬已经知道他不肯轻易开口，便自己讲了出来，“我跟卓玛要到秋园去。”
谈赫勒凝神想了想，摇了摇头，“危险。”
“幽暗密林里危险？”
他点了点头，看兰姬用询问的眼神望向他，又摇了摇头，“我，守在这里。”
“我、我们不怕危险，谈赫勒。”
卓玛大概也猜到他们在交涉什么，皱起眉头望着谈赫勒，“妳跟他说我不怕大蜘蛛跟毒藤。”
兰姬点点头，“我的同伴不怕大蜘蛛跟毒藤……我也不怕。你一定有办法的。”
“先等。”谈赫勒简短回答，立刻站了起来，走到屋角另一张杂乱的小桌前，拎起羽毛笔就俯身写起纸条来，“现在放，晚上就到，里面会传开。进去，有巡林队，有事，笛子。”
“你们又说了什么？”卓玛用她歪斜的手捏住杯子，恨不得那是谈赫勒的脖子。
“他说……我们先等一等，现在放回传信的鸟儿，晚上就能到秋园。得让秋园的精灵知道我们要进去，让他们透过其他的方式，通知让密林里出没的巡林队我们进了密林范围。如果有事，就吹刚刚那支短陶笛。”
谈赫勒文静地坐在那里听兰姬用他并不理解的语言翻译，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他又说了什么？”
“他问‘卓玛’是什么意思？”
“管得真多……毕额丘斯语，就是‘强’的意思。他那个怪名字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不太敢确定……”兰姬自己其实也很好奇，改用辛达语向谈赫勒问起。
谈赫勒垂下眼帘笑了笑，抚着自己的左臂，“左手弓。”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Chapter 97 疾奔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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