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夫人》雪脂蜂蜜

37、第 37 章

　　互诉衷肠那是小情侣才做的事，老夫老妻谈得更多的是家长里短。亲密过后，我拉起他的手往后院走：“走，带你看女儿去。”

　　他笑吟吟地说：“明天把账册和粮册给我看一下。”

　　我扭头看着他：“出门几年，刚回来又要打仗，这回要打谁。”

　　“临风八郡。”

　　我一惊：“那可是世家王氏的地盘。”

　　他自信地勾勾唇角：“那群人只知吸食民脂民膏，如今临风遭了洪灾，节度使不仅不救灾，反而增加了两倍田赋，天怒人怨。如不趁他们病要他们的命，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的一番美意？拿下临风十二郡，就没有节度使能与我相争，天下局势便可大定，百姓也能休养生息。”

　　他有如此志向我自然要支持，点了点头：“好，要多少钱你尽管提。”

　　又是两年过去，我们的儿子福来出世。莫宁率兵吞并了临风诸郡，引起了其他几位节度使的警惕，为了防止他们联合起来捅我们，莫宁不得不停止了领土扩张的步伐，开始休养生息，同时派出兵马，继续北上肃清北蛮族残余势力，至此北域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和平，渐渐的马牛遍布旷野，夜不闭户，商业兴旺，大量外来人口涌入，人口总数翻番。

　　局势大定的第七年，莫宁奉命进京勤王，与另外两位节度使和内阁首辅一起废黜昏君，拥立平王称帝。不久一道旨意送了过来，封莫宁为镇西王，我为镇西王妃，福宝为安泽郡主，福来为安西郡王。

　　我已经是可以到处横着走的镇西节度使夫人，不在乎头上多一个王妃的头衔，但王妃的头冠流光溢彩，缀满了宝石，非常好看，我爱不释手，放在卧房以便自己时刻观赏。

　　见我喜欢得紧，此刻披散着头发，赤着脚，斜依在卧榻上看奏折的镇西王爷嗤笑道：“你已经看了三天了，还没看够？”

　　我坐到他身边，趴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就是好看嘛。过几天祭祀大典，你说是我那个点缀红宝石的半面和头冠配呢，还是点缀白宝石的半面更配一些？”

　　他偏过头在我的伤疤上亲了一下，笑道：“那么喜欢头冠，我给你弄顶后冠戴戴如何？”

　　我叹了口气：“费那个劲儿干嘛？”

　　我身体不好，吃了几百箩筐药才生了福宝和福来，我只希望两个孩子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不希望他们去争什么天下。

　　莫宁笑笑：“你不想戴后冠，就要轮到你女儿进后宫了。”

　　我沉默不语，莫宁只有一儿一女，以后女儿的嫁妆必定异常丰厚，镇西王府一脉也必然会和福宝的夫家同气连枝。如此优厚的条件，除了皇家，别人谁敢娶福宝都是意图不轨。

　　想起小皇帝那憨厚的模样，我有点嫌弃：“皇上不怎么帅耶，以后还要三宫六院，福宝嫁过去虽说一等嫔妃的位份跑不了，那也委屈。”

　　莫宁轻笑出声，语气里装着满满的自信：“有我在，福宝不会受委屈的，拥城王那孩子不错，有德有行，福宝嫁过去做拥城王妃也不错。”

　　我咧了咧嘴：“好，拥城王的母妃李太妃的本家在临风郡吧，过两天我提前去走走亲戚。”

　　正乐着，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微弱的声响。

　　莫宁立刻起身，转眼已掠至门边，猛地拉开门冷冷地说：“谁？”

　　只听一个平时熟识的值夜宫人跪地禀道：“王爷，属下不小心打了个盹儿，手里的水壶掉了。”

　　莫宁波澜不惊地说：“无妨，下辈子当心些便是了。”

　　话音一落就有人上前，将苦苦哀求的宫人拖了下去。

　　等他关上门，我柔声道：“又不是大错，何必如此苛责。”

　　他回到我身边坐好，继续看本应御批的奏折，表情漫不经心：“不过一个细作，若不除去后患无穷。”

　　府里的宫人都经过了严苛的训练，正常情况下，这样错误确实不应该犯。诸如后冠，皇家婚事之类的话题传到有心人耳朵里肯定不怎么合适。
　　拿下头上的金簪挑了挑微微有些昏暗的灯芯，我道：“即便如此，也应该先审问后再发落。”

　　他毫不在意：“就算不是细作，犯下此等错误就应严惩，杀鸡儆猴，否则下次有贼人潜入，他们如何能护你周全？要是你有事，到时再杀一百人也无济于事了。”

　　我楞住了，呆呆地看着他。依旧俊俏的五官，微蹙的双眉，深不可测的眸光。华丽的深蓝色长袍，长长的头发斜披在肩头，浑身散发着凌冽的冷香，气质优雅矜贵，竟再也找不到那个意气风发少年郎的影子。

　　那个风流无限，唇红齿白，眼里盛着光，让我看一眼便愿意终身沦陷的明艳少年，终究变成了权倾天下，不苟言笑，杀伐果断的镇西王莫宁。

　　夫妻多年，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变化。抬眼看着我，抓过我的手：“被我吓到了？”

　　我摇摇头：“哪有？”

　　他看着我眼睛，一字一句说：“姐姐，虽然我每次出征都是伏尸百万，血流千里，也从未对对手手下留情，可你放心，我依然是边军校尉莫宁，你的夫君。如今我的种种行事，都是想让承天国力强盛，再也没有外族可以肆意破门而入，欺凌我的姐妹，屠戮我的父老，你不要怕我……”

　　怎么会怕他呢，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他都是我的莫宁。

　　我凑上前，用嘴唇堵住了他的话，良久，放开他，笑出了声：“我为什么怕你，莫非你以为我年纪大了，拿不动扫帚了？告诉你，你要是惹我生气，我可不管你是镇西王还是未来国丈，照样杀威棒伺候。”

　　他也笑了，眸子弯成了一弯月牙：“只要关上门，王妃娘娘随意打。”

　　我抬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放心，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饿了，想吃羊肉面片。”他笑道。

　　“好，我这就去吩咐厨房。”

　　他微微噘嘴：“我要吃你亲手做的。”

　　“好。”我起身，“给你做去。”

　　“多放点羊尾油。”他要求。

　　我看了看他那比年少时魁梧了不止两圈的身材，无奈地笑：“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