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数不尽的末日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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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是辛沅做的一个梦。
他们都被困在她的梦里。
这里是梦境，这里也是副本。
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被困死在副本中。
可是，做了好梦的辛沅，却不愿醒来。
*
搬进新家的第二天，辛沅被一种怪声吵醒。
她皱着眉掀开眼，瞧见一只怪物在啃塑料袋，塑料袋被弄得簌簌响，怪声就是这么来的。
啧。
她本能地就要弄死它，手已经抬起又顿住了，眼睛睁大。
……是猫。
是辛如是最宝贝的那只猫。
可这只猫，现在毛掉光了，脖子上两个脑袋，背上还多了一对膜翅。全然一个怪物样。
辛沅脑袋里“嗡”的一声，困意全没了，眼睛一扫确认辛如是不在这里，门半掩着，屋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辛沅蹭地跳下床，落到怪猫面前，脑内急转：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猫突然变异了？
怪猫黄色的瞳仁里映出她的身影，它吐掉塑料袋，两个脑袋同时歪了歪。
“喵呜？”
“……”叫声竟然还完全是猫。
辛沅拧起眉。
怎么办。如果妈妈看到它这个鬼样子……
“沅沅？醒了吗？早餐好了。”
辛如是的声音恰好这时从屋外传来，辛沅头皮一麻，一把抓起怪猫就塞进床底下……下一秒怪猫就喵喵叫着从床底下又跑了出来。
脚步声已经来到门外了，辛沅一把薅住怪猫，捂住它的嘴，偏头大声说：“我再睡一会儿！”
脚步声顿住了。过了两秒，脚步声重新响起，越来越远。
辛沅松了口气。她松开手，手上两个猫牙印。
牙印不深。辛沅甩甩手，盯着怪猫，后者冲她喵了一声。
“……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怪猫仍旧是喵喵。
辛沅从盒子里抽出几张纸，拧成一根细条，悬空在它脑门上，拂动纸条，双头猫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四只眼睛目不转睛，爪子蠢蠢欲动。
辛沅观察了一阵，确定它只是外表变异，没有进化出超常规的智商，个性也没有变凶暴。
这样就好。
这样她就有办法，让它变回原样。妈妈也就不用伤心了。
辛沅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九点二十分。
半小时就差不多了。
“会有点疼。”辛沅揪住它的耳朵，“不过总比死了好，对吧。”
“喵？”
……
中午十一点四十五分，辛如是再次来到房门前。
这次她还没推门，门就开了，猫咪从门后喵喵地跑出来，擦着她的脚踝跑去了客厅。
活泼得很。一如以往。
辛如是收回了目光，转回头，看向门后的辛沅。
辛沅扬起笑：“阿姨。”
少女鼻尖上沁着微微的汗，她似乎努力让自己显得精神，但气色里透出一种忙碌后的疲惫。
“吃饭了。”辛如是对她说，视线往下，脸上掠过一种辛沅看不明白的情绪，“衣服……有点小了。”
辛沅又长高了。现在她的身量和高中生差不多，快和辛如是一样高了。昨天穿着刚好的九分裤，现在变成了七分裤，裤脚紧贴在小腿上。
睡一觉就长了五厘米这种事，怎么想都很奇怪。
但没等辛沅联想到什么，辛如是已经去衣柜里拿了一条她自己的裙子，让辛沅换上。
辛沅换衣服的过程中，还在琢磨着：把异化猫变回原样的时间，比她预料的久。久得多。
——我变弱了。
之前在“神国”就有这种感觉，现在更加确认了这点。
一边是她正在变弱，另一边是这个世界不断有异变发生。
而且总是在她身边发生。陨石危机、神国副本、还有变异的猫……
辛沅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电光：是因为我吗？
我才是引起这一切异变的缘由吗？
以前她曾在某个副本里见过这种事：进入副本的无限流玩家越是强大，那个世界里的末日因素也就越是强力。卫百里去的时候，那里还只是B级危机，丧尸也才刚进化出爬行者，可当她也进入副本，短短四小时，丧尸群里就诞生出了三个丧尸王。
……难道正是因为我来到这个世界，所以才会有各种“怪事”出现？
如果我变成一个普通人……这个世界也会回归“正常”吗？
……
餐厅里飘荡着紫菜豆腐汤的香气。
辛沅走向餐桌。餐桌靠着墙，墙上有面屏幕，屏幕里在播一部神怪剧，咋咋呼呼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剧情正演到猴人打死了犀牛精，犀牛精死后，从人形变回了犀牛。
有点意思。辛沅平静地想，如果现在我死了，身体大约也会回到成年人的状态。
她对别人的故事不感兴趣，视线移开，望向餐桌对面，却见辛如是正盯着屏幕，眉心微微蹙着。
叮叮叮。
墙上的电子钟响起来，十二点了。
辛如是回神，视线与辛沅碰上。
“……吃饭吧。”她轻声说，错开目光。
辛沅当然没有异议，拉开椅子，落座后掖好裙摆。妈妈的这条裙子她很喜欢。气味好香。
屋子只有她们两人。辛沅喝了口汤，满足地叹气。今天她独享和母亲的午餐时光。
“卫百里，”辛如是却提起了其他人，“之前没问过……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辛沅正拨开胡萝卜的筷子顿了一下。
一瞬间，火焰色回忆掠过脑海。硝烟和脏血的气味似乎又冲进鼻尖。
“……帮了他一些忙。”辛沅含糊地带过。
如果卫百里在这里，他的心音会大声喊“老大救了我两次！两次！”
“那楚和呢？”辛如是又问。
那是另一个故事了，一个回忆里完全是黑白色的故事。楚和原本想杀她，结果却是她活得好好的，他倒因为她而丢了一只眼睛。然后他就自称要在她身边寻找复仇的机会，辛沅懒得拆穿他。
楚和身上完全没有杀意。否则昨天重逢时她就直接踢飞他，她绝不允许一个不定时炸弹出现在妈妈四周。
其实辛沅也疑惑楚和是怎么想的，他干嘛要跟到这个世界来？她离开了无限流世界，他在摘星榜的排名就更进一步，这不就是他想要的？
“沅沅，你讨厌他们吗？”
辛沅回神，诧异地看向辛如是：“我没想要杀掉他们啊？”
“……‘讨厌’和‘想杀掉’之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吧？”
辛沅似懂非懂，又想了一下，诚恳地说：“我讨厌他们占用你的时间。”
最好他们能识趣地离辛如是八百里外，连一个气味分子都不要出现在辛如是面前。
她就是这么霸道。并且问心无愧，不思悔改，反以为荣。
“阿姨，我们两个人玩儿吧。”辛沅放下筷子，身体前倾凑过来，眼神闪亮，“你想玩什么我都能陪你。我比他们更厉害，玩得更好。”
辛如是笑了。她身上那种一直隐隐发着冷的疏离气氛，这个瞬间融化了些许，像月光破开云层。
“沅沅，”辛如是望着她，语气温和，“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像你的妈妈？”
辛沅正在凑近的身体顿住了。
辛如是：“所有人里，你最喜欢妈妈，是吗？”
“……”
“你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
辛沅触着辛如是的目光，脑海里仿佛起了雾，渐渐有些恍惚。
“……妈妈，”视野里的女性变成模糊，辛沅听到自己低声说，“妈妈是，全世界，最爱沅沅的人。”
“……”女人的手指颤动了一下，她错开目光，“我不是你妈妈。但我想听你说说她。”
“……”
“可以吗？”
辛沅僵硬地点点头。
很简单的请求，辛沅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的脑子木住了。
五年。中间隔着那么多的无限流世界，惊悚、危机、濒死、绝地求生。关于妈妈的回忆其实已经模糊了。
她就像攥着一条正在抽离的裙摆，就算再不甘心，裙摆主人的一切，体温、气味、颜色……都在离她而去。
有天醒来，她惊恐地发现自己不记得妈妈的脸了。
这样下去，我会忘了最初的愿望吧，总有一天。
“妈妈……为了记住她，我写了很多的日记。”
……
从某一天起，辛沅开始写日记。
她没正经上过学，仅有的系统性学习，还是在失忆时被辛如是手把手教的“汉字”。
她就用汉字写日记，遇到不会的字，用拼音代替。
无限流世界里不存在标准时间，她就以自己离开辛如是的时间做标准。
【第六百六十天 A322世界】
A322世界探suo完毕。这个世界也不是。
妈妈所在的世界究竟在哪个位面？相似的元素太多了……
附：在这个世界学会了素描，画一张妈妈的肖像。
（半身肖像三张）（全部涂黑划掉）
不要看。画得不对。妈妈比这好看多了。
……
【第七百零十天 B988世界】
这个世界里的智hui生物是人形！文明类型也很像！空中交通工具也叫‘飞机’。
说不定就是这里！找到了！
【第七百零十二天 B988世界】
不是。
【第八百二十二天 B988世界】
今天杀掉的都是杂兵。
好烦。BOSS能不能主动点。我想快点去下个世界。
【第八百四十二天 B988世界】
或许不该吃掉那个。我长出尾巴了……还有点想吐。
下次要把BOSS做熟了再吃。妈妈也说过，刺身少吃。
……
【第八百九十天 TV5598世界】
还以为这次真会死……一半血肉被冲进海里了，差点没能聚形成功。
幸好我在上个世界吃了那只BOSS，它的肉芽繁殖技能太好用了。以后也一路吃下去好了。
……
【第九百四十天兽神世界 】
又遇到那个狼蛇hun血了。他说要谢我。
我告诉他我原本没打算救他，不用他报答。
【第一千零十天兽神世界】
卫百里变成的狼，不是一般的大。
骑上去有点爽。
将来让妈妈也骑一下。
……
【第一千零九十天 EV992世界】
准备离开这个世界了。在这里最大的收获就是弄到了“万能胶囊”，可惜只有两粒。
妈妈等我。
（妈妈的头像）（涂黑划掉）
妈妈身上有香味。和别人都不一样。
闻到我一定会认出来。
……
【第一千二百天 AV992世界】
我是摘星榜第一了。
（人面图案）（涂黑）
……
【第一千二百十二天 BT68世界】
不是这个世界。
……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天 T556世界】
不是这个世界。
……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天 U00556世界】
不是这个世界。
……
【第一千三百十八天 T556世界】
不是这个世界。
……
……
【第一千六百二十二天 BT68世界】
不是这个世界。
……
【第两千零十二天 主神空间】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在哪。在哪。在哪。在哪。在哪在哪在哪在哪在哪在哪。
（混乱的点线面，交叠，肮脏，纸张晕染暗蓝液体）
……
其实已经弄丢了吧。
再也不可能回到那个世界，见到那个时间点的妈妈了……
在无尽的末日世界里漂流，就是她的宿命……
这样的念头一旦升起，寒意就从骨髓里刺出来，牙齿都在发抖。
比起这种内在的溃烂，外面的丧尸王、异次元怪兽、灭世洪水……就像桑树上的毛毛虫那么柔软无害。
日记已经写到了第二十本。辛沅把它们和万能胶囊都收在个人空间里，有时候拿出来翻看，她最常看的是日记的第一页。
每本日记的扉页，她都会写上相同的话：
【救她。】
【她会在三十岁那天发病。】
【只有你能救她。】
【不论你变成了什么，救她。】
【救辛如是。】
这是我们最初的愿望，也是最后的路标。
你死过，你复活，你的血肉在大地上蜿蜒，你身体里混入了数十种异种基因，你早已不能称之为“人”。
但只要你还认为自己是“辛沅”，你就一定不会忘了给予你这个名字的人。
辛如是。
救她。
……
“你那么执着于她，是因为她救过你？但我也救过你……”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还为你丢了一只眼睛哦。”
“我可以给你一只眼睛。”
“……我说错了。劳驾这位榜一，把你的手从你的脸上放下来。现在直播呢。我的直播间都被冲了。”
“……”
“说真的，你有没有想过，在‘主神’管辖下，有多少个末日世界？”
“……？”
“数不尽，并且还在不断增加。你知道‘平行世界’吧？可能就因为有人早上把一只乌龟冲倒进了下水道，世界就此分为A与B，A世界正常，B世界里呢，就生出了九头龟怪兽。”
“……”
“所以，你怎么判断，某个人就你要找的那个‘她’呢？”
“……”
“长得完全相同，甚至经历一模一样，也不代表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
“这样，你也还要坚持吗？榜一大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