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情》碗里没肉

5、第 5 章

　　宋祁打算简单吃个早饭就去救人，他打开冰箱看见一个双层大蛋糕，上面的字迹七扭八扭，大概能看清是“生日快乐”，看得出来写字的人是个新手，写得很勉强。
　　他这才想起今天是姚毅生日。
　　“做戏做的可真全啊，不提名影帝都可惜了。”他咂舌，要不是看见这大蛋糕，他还真想不起来这位“影帝”的生日。他从冰箱拿出姚毅没来得及吃的那两个三明治去厨房加热，三两口很快吃掉便准备出门。
　　他修长的手搭上门把手，左脚刚迈出去又退了回来。
　　自己就这么单枪匹马闯敌营？他是人又不是铁打的，还是拿个工具备用为好。
　　这么一想，他关上门转身上楼，去卧室找工具箱，意外地没找到。他挠挠自己那扎手的头发，心想自己也没乱放啊。
　　能在哪儿呢？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转悠进了书房，又好巧不巧看到了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的那一抹军绿。他上前两步蹲下，打开箱子拿出一把小匕首，拿在手里比划两下，还行，挺顺手。
　　他站起身偶然间朝书桌上瞥了一眼，顿时瞳孔不自然地放大，他不相信，他不敢相信。那一瞬间他恍惚了，打心底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也包括他自己。
　　不过身为历经职场各种挑战的精英，宋总很快调整过来，快步走近书桌，很快看清了眼前的情形——一堆纸片散落在桌上，旁边用砚台压着一张白纸，纸上那一行字清秀却又遒劲有力，这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
　　宋祁拿起那张纸，将内容念了出来：“从今往后，你我皆是自由身。”
　　“去他妈的自由身！姚毅你好大的胆子，绑我的人不说，还私自损毁我的东西，我们之间的事可不是这么轻易就算得清的。”
　　等把人弄回来，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宋祁心里这么一想，动作迅速起来，脚底生风般夺门而出。不久，京城繁忙的街道上多出了一辆时速惊人的宝马，令许多司机鸣笛泄怒，驾驶座上的人却管不了那么多，只是一股脑踩着油门往前开，惹得叫骂声此起彼伏。
　　“诶，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操，这孙子是上赶着投胎去吗？”
　　“妈的，神经病啊！”
　　“家里母猪生崽，急着回去当爹吗？”
　　一路上不知被多少人叫嚷着骂祖宗，宋祁却仿佛闻所未闻，跟着导航提示前往京郊一座废弃仓库，好在还有那么点理智支撑着，他才不至于违反交规。

　　半小时后，一辆外观精美漂亮的宝马停在年久失修的废弃仓库前，怎么看都叫人觉得违和。
　　驾驶座上的人没有立即下车，他先是打开手机通讯界面，输入早上宋愿发来的电话号码，一阵“嘟嘟”声后，电话被人接起，传来一道显然是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夹杂着丝丝电流声。
　　“喂，哪位？”
　　“你爹。”宋祁本就一肚子气，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人，嘴上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那头的人轻笑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送钱的来了，怎么，需要老子派人请你进来吗？”
　　“不用了，等着，爸爸这就进来教训你这不肖子孙。”宋祁挂掉电话，迈出长腿下了车，拿着副驾上装满粪土的箱子一步一步靠近那扇虚掩着的门，伸出手轻轻一推，那扇门便伴随着令人心烦的声音打开。
　　“宋总，我们可是等你好久了。”老大坐在仓库中央一把椅子上，身后都是戴着黑布头套的小弟们。
　　宋祁快速环视一周，没有看见除了他们外的其他人，不悦地皱了皱眉，“人呢？”
　　“哦？不知宋总问的是谁？”
　　“别废话，我的人在哪儿？”宋祁的语气冷了下去，直让人觉得寒气逼人。
　　那老大闻言突然大笑起来：“宋总别心急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到我们觉得可以了你自然会见到人。”
　　去你大爷的。
　　宋祁压制着没让自己爆发出来，语气中却满是隐藏着的怒意：“你我都是生意人，我总得先确认我的人安全，不然还谈什么？”
　　“说得也是，四儿，把人带过来，给我们宋大总裁瞧瞧。”
　　“是。”
　　只见四儿带人往仓库更深处走去，不一会儿带回两个人，一个浑身是血满眼担忧，另一个奄奄一息却强撑着尽量不让人看出来。
　　“宋总！”刘洋激动地大喊出声，救星再不来，姚先生就真的不行了。
　　姚毅再次晕过去后又发起了烧，刚刚才有了意识就被人一把揪起来，现在更是拼尽全身力气撑着，小脸惨白惨白的，嘴上也因为缺水而起皮。
　　但这一切都落不到宋祁眼里，他只能看到刘洋白西装上扎眼的红，却看不到姚毅颤抖的身体。
　　他们打人了！
　　宋祁满眼戾气。
　　“小刘，你没事吧？”
　　“我没事，宋总，可是……唔！？”话刚说出半句就被人堵了嘴。
　　“行了，什么情深似海的戏码等会儿再上演吧，说起来还没完了。宋总，人你也见到了，接下来我们谈谈正事吧。”老大双手交叉置于身前，俨然一副港片里不正当交易中一方大佬的模样。
　　要不是对方有人质，人质还极有可能受了伤的情况下，宋祁真想立刻上去打掉这孙子的牙。天生就给人当孙子的料，跟他这儿摆什么架子？
　　“行，有屁快放。”
　　“哈哈，宋总别这么大火气，上边人说了，要你地中海一块地皮，至于那五十万，就全当哥儿几个辛苦费了，怎么样？”
　　地中海的地皮？
　　宋祁记着那块地商用价值极高，曾经为了得到它还和沈氏集团有过冲突，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盛宏处处都压沈氏一头，更何况最近他还准备抢沈氏的投资，打算彻底搞垮沈氏集团。
　　沈氏？宋祁脑海中闪过一个人。
　　呵，原来是这样啊。
　　“你们是沈氏集□□来的人？”宋祁言简意赅，一语中的。
　　坐在对面的老大愣了愣，显然是没料到他会直接根据一句话猜出这么多。
　　“宋总果然聪明过人，不过是又怎样，我们手里有人，你又能拿我们怎么办？”
　　宋祁咬牙，要他放出地中海那块地根本就是做梦，不过区区五十万还是可以舍掉的。
　　沈氏，必须完蛋！
　　就在这时，兜里手机震动个不停，宋祁暗自松了口气，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如这样，两个条件对应两个人，我先给你们五十万，你们必须先放一个人，剩下另一个我们再议。”他说的肯定，不给人反驳的机会，可偏偏有人不信邪，爱挑战。
　　“宋总，这做生意哪有同一批货分两次收钱的道理？”那老大依旧不依不饶。
　　宋祁扯扯嘴角露出一个职业微笑：“我们都清楚，商人最看重的是眼前的利益，都懂得见好就收。”虽是笑着，可四周的低气压却很是吓人，让人在无形中仿佛被一股威压逼着。
　　老大看此情形，内心深知地中海那块地是没戏了，不过五十万还是能保得住，犹豫了几秒，暗自权衡利弊后他道：“那行，就按宋总说的办。”
　　“爽快，我要他。”众人朝着宋祁手指的方向望去，出人意料，他指的是刘洋，刘洋！
　　三儿比正妻地位高？真是活久见。
　　“唔唔！”被堵住嘴的刘洋扭动起来，想要挣脱束缚，压着他的两人见自己老大点头示意，也就松了手。重获自由的他第一时间拿开嘴上的东西，“宋总！我没事，你先带姚先生走啊！”
　　“行了，我自有打算，你跟我走吧，至于姚毅，”宋祁冷笑一声看向刘洋身旁早已红了眼眶的人，“他不会有事的。”
　　毕竟，沈烬根本不可能舍得伤害他。
　　“不，不是的宋总，姚先生他……”
　　“够了，别说废话，跟我走，我带你去医院。”宋祁直接出声打断刘洋的话，上前几步拉住他的手就要往外走，期间一个眼神都不肯分给旁边那人半点。
　　倘若他稍微扭过头看上那么一眼，就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可他终究是没有。
　　“刘助理，你快走吧，我还好。”姚毅终是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劝刘洋，他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是个人都该能够听出些什么，可偏偏宋祁铁了心认为他在演戏。
　　都他妈是装的！
　　“走吧，我们再呆下去，他和沈公子的戏怕是该演不下去了。”
　　刘洋被拽着往门口走去，他回头看了姚毅一眼，只见那小可怜回他以微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姚毅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只笑着对他摇摇头。刘洋清楚的看出来，那双看着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与绝望。
　　分明就是个受害者，还被爱人冷落误会。这该有多难过，刘洋不清楚，他终究不是姚毅，做不到感同身受，但光是想想他就觉得自己心疼得厉害。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仓库门口，姚毅当即软了下去，直接失力跪倒在地上，鼻息间喘着粗气，他是真的没力气了，身上的伤口还没处理，要是再得不到救治，一条命怕是就要交代在这个鬼地方了。
　　他大口呼吸着空气，明明阿祁救走了刘助理，明明刘助理没有受伤，明明一切都很好，可是为什么心好疼？
　　“震惊，某知名集团老总不顾被绑架妻子反而花重金救小三！哈哈哈哈，真精彩啊，这新闻要是发表出去不得在热搜头条挂上个三天三夜？”老大拍手笑道。
　　一番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身后的四儿一边笑一边摘下头套，上前一步弯下腰在他耳边轻轻道了句：“老大，那他怎么处理？”
　　“他啊，不过是条没人要的可怜虫，就当老子心善放他一条生路，不过这小子看着滋味不错，不如先供哥儿几个乐呵乐呵，大伙儿觉着如何？”
　　他这话像是打开了某个神秘的闸门，现场一时间七嘴八舌，总归都是一片附和。
　　“我看这小子有几分姿色，早就想试试了，既然老大都发话了，那我们自然是没意见。”
　　“对对对，我们听老大的。”
　　“好耶！老大威武！老大霸气！”
　　见自己弟兄们高兴成这样，老大眯起眼看向双手撑地软的得不像样子的姚毅，露出一个极其危险的笑，让人只觉毛骨悚然。
　　他站起身朝着那边走过去，眼里的戏谑意味越来越明显，地上微趴着的小人儿似是感受到了什么，抬起头正好对上来人一双色眯眯的眼睛。
　　“听到了吗？我这帮弟兄们可是饿了许久，你若是答应，完事儿后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姚毅眼眶严重充血，红血丝爬上眼球，一双含情眼此时阴森可怖，他用微弱的气音反问回去：“若是我不应呢？”
　　“那可由不得你。”老大见此情景，身体里那头猛兽再也压制不住，他蹲下来一把将姚毅推倒在地，一只手顺着他身上一道鞭痕狠狠地摁下去，引得小人儿一声闷哼，凝固成痂的伤口顿时又涌出一股鲜血。
　　姚毅双眼紧闭，睫毛不住地颤抖，他疼，但他更怕，感受到上衣正在被人一点点褪去，他想要反抗，可就连双手都抬不起来，不甘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地面。他突然间很后悔，要是自己没有出门就好了，要是在家乖乖呆着就好了，这样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渐渐的，他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模糊了，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缩小，他好像身处一个异空间里，这里没有那伙儿绑匪，没有他的阿祁，一个人也没有，四周静悄悄的，意识逐渐被剥离，他好像真的要死了。
　　就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迷迷糊糊感受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那个怀抱很温暖，让人很踏实。
　　宋愿带着警察赶来时哪里还有他哥和那小助理的身影，只剩下他的毅哥一人正被人压在身下，上半身□□着，身上的痕迹惨不忍睹，找不出一块好肉。
　　他顿时怒火攻心，上前对着那个大脑瓜子就是一脚。
　　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那老大顿时就被踢懵了，嘴里骂了句娘，随后转身刚要动手，就看见一群警察正举枪瞄着他，一下子就泄了气，任由他们将自己铐住。
　　亲眼看着那伙人全部被铐起来带走，宋愿连忙转身捞起地上的人，小人儿感受到身子腾空后害怕地搂住他的脖子，嘴里呢喃着什么，宋愿听不清，歪着头让一只耳朵凑近那张嘴。
　　“妈妈，是你吗，你来带我走了吗？”
　　“妈妈，我好疼，好害怕，你抱抱我。”
　　“妈妈，我好想你。”
　　怀里的人喊了三声，声声入耳，让抱着他的人心里发颤，双手用力将人抱得更紧了。

　　市中心医院，姚毅再次醒来时已经过了一整天，他用力眨眨眼驱散眼前的虚白。
　　“毅哥，你醒啦！”一道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姚毅循声望去，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一旁一脸沧桑的宋愿。看着宋愿挂满泪花的双眼，他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毅哥你先别说话，暂时失声是高烧所致，很快就会好的，你别担心。”宋愿快速抹掉眼泪，冲病床上的人一个劲直笑，看得那人也跟着露出一个微笑。
　　“毅哥你终于醒了，你都要吓死我了，那帮畜牲已经都送进局子了，他们太他妈不是人了，我找到你时你浑身是血，可把我给吓坏了，不过还好毅哥你福大命大，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儿的。”
　　“他们说这次绑你是受沈氏集团小公子指使的，估计八成是我哥惹的祸，他倒好，救了他那小助理扭头就走，一点儿没管你，你还受了那么重的伤，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
　　恐怕你都要没命了。
　　“我哥也真是的，我都搞不懂他怎么想的，这么多年来你为了他放弃了多少大火的机会，他这人怎么就能这么喜新厌旧呢？”
　　真的是，越想越生气！
　　宋愿还想继续说下去，突然感觉衣角被人轻轻拽了拽，他低头看向姚毅，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
　　姚毅不能说话，手机也不在身边，只能对着他摇摇头让他别再说了。
　　“毅哥，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有件事我必须说，我哥他真挺混蛋的，你别伤心，等有时间我一定找他说理去。”
　　姚毅轻扯嘴角，浅浅地笑了笑。
　　无所谓了，阿祁那么看重刘经理，他其实挺高兴的，自己走后，也有个人会一直照顾阿祁，这样就很好。
　　他呀，早就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