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为空》元玺

1、第 1 章

　　今年的冬雪来的特别早，才不过十月底，天气就进入了断崖式降温，前几天还在艳阳高照，穿着短袖汗衫，不过一个星期，气温就降到了零下。在整个奥菲大陆的最北端，有一个名为加兰的城市，因为地域位置，长年天寒地冻，每每到了傍晚，街上就已经见不到人影，谁愿意在这恶劣的环境里外出？
　　当然有。
　　李音栀站在街边的一个自动取款机面前，不远处几个人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模糊。李音栀披着一件破旧的黑色防风衣，在这样零下的温度中，他踩着一双破旧的人字拖，脚上的皮肤冻的雪白，裤腿被吹的左右摇晃，李音栀的侧脸在不明亮的路灯下看不真切，只有嘴边的那支烟闪烁着零星的火光。
　　“老大，好了没？等下暴风雪要来了！”远处的人开口催促：“你是不是看不清楚数字键盘，要不要我来帮你用手机打光？”
　　李音栀没回应，他垂眼看着面前的键盘，又重新核对了一下手机上的那排数字，认认真真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再次输了一遍。
　　滴滴滴，提示密码错误。
　　李音栀忍不住骂了巨脏话，狠狠锤了一把键盘。
　　滴滴滴，提示因多次输入错误密码，银行卡已自动锁定。
　　“操！什么玩意儿！”李音栀对着屏幕无能狂怒，他不敢抬头看监控，只能装作无事发生，转身离开。
　　和远处那几个人汇合后，刚刚出声催促的男人名叫大周，他急不可耐地凑到李音栀身边去询问：“老大，怎么样，搞了多少钱？”
　　李音栀摇摇头，低声回答：“我他妈输了好几次密码，都是错的，那狗东西耍我们。”
　　另一人外号蜜蜂，听见李音栀的话，急得跳脚：“错的？我就说那狗日的小白脸看起来不是个好东西，花花肠子一大堆，等下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敢耍我们？就让他吃屎！”
　　李音栀虽然身为一个加蓝市的底层不入流混混，但是内心深处仍然是一个讲究卫生的年轻人，听到蜜蜂动不动就让人吃屎，实在是有些作呕，可就这么白白被涮，又过不了那道坎。他愤愤这该死的恶劣天气，愤愤自己傻兮兮被人当猴耍，穿着人字拖不顾一切的跑出来，结果不仅没搞到钱，连卡都被吞了。
　　“你最好拉他嘴里。”他低声对蜜蜂说道，“你们出来的时候把那小子捆紧了没，别跑了咱们啥都捞不到。”
　　蜜蜂嘿嘿一笑，看起来猥琐又下流，亏的他长得白净秀气，却总是能说出一些让人意料之外的污言秽语：“出来的时候我让大周给他捆了3圈，还给他嘴里塞了袜子，我看他都快给熏的翻白眼了，咱们回去可能还没缓过来，再他妈给他来点重口味，敢耍我们？给他看看小爷的厉害！”
　　李音栀一行人在昏暗中的街道穿梭，气温越来越低，大家从一开始吵闹拌嘴到后面悄无声气，每个人都捂紧了自己的衣服，这寒风就像是无形的刺刀，刮的人浑身都疼。李音栀穿得最少，他心里暗怪自己因为急着出门，急着去取这天降横财，没穿防寒服，现在快冷背过去，却又要维持自身形象，做出一副不怕冻的坚强模样。这包袱越重，他的步伐越快，最后忍不住大步跑了起来，吼道：“你们他妈能不能走快点！”
　　取款机离他们的窝点不过3个街口，加起来十几分钟的路程，李音栀却觉得今天的路程尤其漫长。他走着每天都在走的路，路边是每天都会路过的破旧老楼，地上因为融雪，水和垃圾混在一起，踩在地上感觉黏糊糊，因为冷，他也没有精力去在意自己是不是踩了一脚泥。
　　在不远的街边，有一条没有路灯的小巷子，从那一直往里走，大概两百米，是一个废弃多年的篮球场，在加兰市这样的废弃建筑有很多，因为政府无力维持修缮，加上城市治安差，大部分废弃建筑已经成为了难民和流浪者的落脚点。
　　篮球场的窗户隐约透出一点光，李音栀突然感觉后背一重，原来是蜜蜂把他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背上，只见旁边只穿了件单衣的蜜蜂飞速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我先去看看那小子怎么样了！”
　　从后方袭来的寒风被外套阻挡，李音栀愣了一下，看着蜜蜂的背影快速的消失在黑夜里。
　　大周在一边打趣道：“这小子，平时看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没想到还挺贵心疼我们大哥，是吧老大？”
　　李音栀没搭理他，只是加快了脚程。篮球场里有两个荒废的器材室，里面有一些陈年的体育器材，包括一些垫子和绳子，李音栀他们在这里盘踞了好几年，要细细数一下，大概是6年零4个月，这里就是他在加兰城的家。
　　到了室内，好歹隔绝了凛冽的寒风，李音栀扯过衣服擦了擦脸上的雪水。顶上的窗户被风吹地响个不停，他与大周径直走向了位于整个球场右边的小门，走路的声音一步步回荡，推开门，赫然入眼的是一个被捆绑的犹如粽子般的人，那人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嘴里塞了袜子，眼睛蒙着黑布，一头灰白色的头发看起来又脏又乱，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就像是死透了一样。
　　蜜蜂看到李音栀与大周进来，走过去狠狠地给了地上的男人一脚，语气里带着恶劣的玩味：“你这臭小子，有本事啊，耍着我们好玩儿是吧，我就说你们这些从奇米诺星来的人都是阴险狡诈，嘴里一句真话都没有，你他妈别装死！”说罢一脚猛地踩在男人腰上，男人猛地震颤，因为嘴里被塞了东西，也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呻吟，他一边不停地在地上扭动，一边试图想说什么，李音栀冷漠的抱手靠站在墙边，看着蜜蜂对这个人拳打架踢，蜜蜂打了一会儿，气喘嘘嘘地对大周道：“大周，你尿急不？”
　　大周冷静道：“蜜蜂，你别太上头。这大冬天房间里别搞那些屎啊尿啊，空气不好，影响音栀的心情，他本来就洁癖，后面还不是得我们自己做清洁。”
　　蜜蜂一屁股坐在一边的旧沙发上，拿着杯子干了一杯水，对李音栀道：“老大，怎么办？直接丢海里喂鲨鱼还是把他剥光了丢出去做个人形大冰棍？”
　　李音栀一直没说话，他打量着地上的男人，一双空洞的眼睛慢慢的扫过他全身，最后停留在他的脸上，他对着蜜蜂抬了抬下巴，轻声道：“蜜蜂，让他说话。”
　　蜜蜂深深叹了口气，嘴里叨叨着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但是没办法，他们两个都得听李音栀的，还得唯命是从，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蹲下，一把从男人嘴里扯出了袜子，自己更是一脸嫌弃的立马丢了老远，他拍了拍男人苍白的脸：“小子，赶紧说吧，但凡你再来一句假话，我今天就割了你的舌头！”
　　男人张开嘴大口喘息着，猛地连续咳了好几声，大概是长时间没有喝水，他的嗓音沙哑的厉害，他对着李音栀的方向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一句假话都没有，你们这帮人…这么对我…你们…你们…”
　　“别你们你们了，你在这申什么冤？我刚去了，你给我说的密码是错的。”李音栀看着房顶那忽明忽暗的灯泡：“我他妈输入了5次，对着你给的数字一个字一个字的输，结果他妈卡都给吞了，我看你这人长的挺老实的，还觉得你应该是那该死的奇米诺星少见的不说谎话的人，结果你还是把我给骗了。”
　　他慢慢地走到了男人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蝼蚁，：“我也不怪你，你们基因里就刻着不诚实，不然怎么整个联邦的钱大部分都给你们骗走了，我也是想法太简单了，你们那贵族星球的贵族老爷套路太多了，我也不和你扯皮，加兰的夜，又黑，又长，又冷，等会儿你出去，受不了了就睡觉，睡过去了就没什么感觉了。”
　　地上的男人听到他这么说，奇迹般地沉默了下来，李音栀看着他的轮廓，他有着典型的奇米诺星人的特征，皮肤雪白，头发是浅浅的银灰色，被蒙住的是一双淡粉色瞳孔的地双眼，李音栀不禁感叹造物主的神奇，这么一个从头到脚看起来都如此高贵，不可亵渎的贵族青年，居然落到了他们这样底层的混混手上。
　　“李音栀，你脑子里真是有包。”男人低声笑道，然后这笑声越来越尖锐，甚至开始大声咳嗽，他一边喘着气，一边用一种带着不可思议的讽刺口气说道：“你该不会不知道，跨星取款是要先输入星球编号的吧，我说骗你？明明是你自己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