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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   雨势又磅礴了些,院子里没多会儿就积了一层雨水,足有女子的小腿深。

      随着一阵狂风乍现,积水以汹涌之势不间断的拍打着长廊底部。

      住持身上的僧衣已被狂风刮进来的雨水打湿了大片,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曾挪动半步,只仰头望着天空与院子里的雨帘久久出神。

      沈圆姝看着眼前这位早已忘却红尘俗世的大师暗自揣测,此时此刻他的佛心是否坚定。

      她向来不太擅长揣度人心。

      饶是她刻意与住持站在廊下听雨声听了一个多时辰。

      也仍然没有得出答案。

      回到住处沈圆姝没来由的困倦,自小便多眠少梦的她倒头睡下后居然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于她而言也是一个极为匪夷所思的梦。

      梦里她端坐在喜轿上耳边尽是敲锣打鼓的声音,在牵着红绸跨过火盆与人拜过堂后,伸手来揭她喜帕的人竟不是谢俞尘。

      那张与她近在咫尺的脸如芙蓉新月,煞是好看。

      可那张脸的主人偏偏是孟辞年。

      扪心自问,她不讨厌孟辞年。

      但……她总觉着她的新郎不该是孟辞年。

      突然,耳边惊雷乍响,四周地动山摇。

      沈圆姝猛然从睡梦中醒来,却只听见一道山崩地裂的巨响便被掩埋在了泥土中。

      寒玄寺几处院子后的山坡好些年前就塌过一次,如今接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雨,土质愈发松软,再加上昨日未能及时疏通的山洪,这才有了这次惊天动地的山体崩塌。

      其他院子都还好,偏偏只有沈圆姝的院子被整个掩埋在了泥土之下。

      住在藏经阁的住持在听到接连几声巨响后立时睁开眼大呼一声“遭了”,火急火燎的披了件衣裳赤着脚便冲出房门喊人。

      漆黑如地狱般的深夜,狂风嘶鸣大雨滂沱,寺里陆续燃起了烛火。

      住持提着灯领着一众举着火把的和尚站在被泥土掩埋的只剩下几处房檐的院子前,齐刷刷的傻了眼。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他们便如同疯了一般一齐冲进雨中,手中的火把被雨水顷刻浇熄。

      住持手里的灯也掉落在了雨水中。

      全寺七十多个和尚加上沈圆姝带来的侍卫和留在寺中为数不多的几个男香客,密密麻麻的站在雨水中挥舞着铲子、木棍,一下又一下竭尽全力的挖着脚下的泥土。

      雨水浇的他们睁不开眼,他们就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抹去眼前的水珠,哪怕只用右手也丝毫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

      整整五个时辰,从天黑挖到天明,一众人累的精疲力尽瘫倒在地。

      好在雨停了,天空放了晴。

      昏迷多时的沈圆姝依稀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吃力的睁开眼后她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头顶终于有了微弱的天光,她挪动身子朝缝隙口看,却因在黑暗中掩埋太久,终是不能立马窥视。

      等眼睛适应光亮后,头顶的缝隙也变得更宽阔了,她看到了孟辞年。

      孟辞年的手指满是泥土与鲜血,身上因剧烈动作再次撕裂的伤口也在不断往外涌血,那种混着泥土的浓烈血腥味儿,让人心口发颤。

      山体崩塌时,沈圆姝躲到了床底下,房屋倒塌前横梁纵横交错在床上架起了一个稳定的空隙,这才让沈圆姝有了一线生机。

      她蜷缩的地方将她遮的很严实,等她使尽浑身力气挪动位置后孟辞年才终于发现了她。

      双眼对视的那一瞬,孟辞年手中的动作停滞,一滴滚烫的眼泪自他的眼眶落下,“砸”到了沈圆姝的鼻尖。

      俨然一副重获至宝喜极而泣的模样。

      沈圆姝眨着干涩的眼睛呆呆的看着他,孟辞年用手背抹了眼泪,许久没进水嗓子喑哑道:“沈圆姝啊沈圆姝,你知不知道你又差一点儿就死了?我的命是不值钱,但如果有一天我不在,或是你嫁给旁人,危难之际,我该如何救你?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救你?”

      “若是你与谢俞尘两情相悦也就罢了,偏偏你与他也不过只见过寥寥数面,论起家世我是不如他,但论相貌才干我自认样样都不输于他,你让我如何心甘?”

      孟辞年见沈圆姝只呆愣愣的盯着他,就是不回话,立时红了眼眶哽咽的说道:“沈圆姝,我心悦你,我愿以我所有,聘你为妻。这话我只会说这一次,若你心意如顽石不可扭转,那便祝你从今往后,年年喜乐,岁岁欢愉。”

      沈圆姝的心思早被孟辞年前几句话扰得一团乱麻,在听到他款款情深表露心意的一番话后,更是让她心中骤然生出了几分异样情绪。

      那情绪如洪水猛兽一般侵扰她的四肢百骸,却让她没有一点儿不适,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喜悦。

      或许她得承认,在这劫后余生之时,在这窥见天光之际,她真正的对一个男人心动了。

      无关相貌家室,无关权衡利弊。

      她用力吸了一口凉气,暗地里用指甲深掐手臂,试图清醒自己的脑子,试图提醒自己已然定了亲的事实。

      “你容我想想。”

      孟辞年一边继续手中挖泥的动作,一边低着头避开沈圆姝的视线,喃喃说道:“我许你三日,若三日后你还未与谢家退亲,我便知晓你的答复了。”

      “好。”

      倒掉一箩筐泥土和木渣的住持见孟辞年蹲在在远处与人说话,他料想到应该是孟辞年找到沈圆姝了,连忙召了人围了过去。

      寺里的和尚和沈家的侍卫在亲眼瞧见沈圆姝还活着时,个个都眉头舒展两眼含笑。

      沈圆姝被救出来不过半刻,沈家的马车就来寒玄寺接人了。

      因只受了些皮外伤,加之有沈圆姝替他们求情,随行的侍卫和丫鬟并没有因此次失职受多大责罚。

      几个胆小的丫鬟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小心翼翼的替沈圆姝上好药,便噤声让沈圆姝在马车里小憩。

      回到府中,沈将军亲自过来探望了两三回,又是倒水又是掖被。沈老夫人则是让身边得力的嬷嬷送来了些滋补养生的补品。

      沈圆姝其实一直醒着,但她不得不装睡。

      此时此刻,她的心,太乱了。

      像百万条丝线缠绕在一起。

      没有条理,毫无章法。

      ***

      寒玄寺内。

      住持从袖子里摸出玉佩交到孟辞年手中,只说了寥寥几个字,便忙着同其他人清理院子里的木材和淤泥去了。

      孟辞年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望着远处的一片废墟若有所思。

      等收回思绪时,他的身后早已站了一个女子。

      “这事眼下你有几分把握?”

      孟辞年听到熟悉的声音并没有转过身,他回道:“昨日一分都没有,眼下估摸着有七八分。”

      “看来方才你戏演的不错。”

      “之前险些命丧狼口,不演的真一点,岂不辜负了这一回天空作美的时机?”

      女子愣了愣,随后笑着说道:“孟郎,你倒是心狠。”

      “不心狠你也不会看中我,也不会跟我共谋大事。”孟辞年脸上没了往日的温润,没了在沈圆姝面前的深情,眼中只有冷漠与算计。

      “那孟郎可就错了,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女子的笑容娇媚,声音婉转,似想起什么接着说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光是七八分可远远不够,我们须得有十成十的胜算。”

      孟辞年将玉佩重新系回腰间,不答反问:“你不同她一起回去,不怕家里人起疑心?”

      女子又走近了几步,走到孟辞年对面,看着他的脸笑着说:“孟郎这是在关心我?放心吧,我寻了个正经由头,不会让他们起疑的。倒是你,干嘛要岔开我的话?快说说,你到底有何打算?也好让我心里有个谱。”

      “你到底是正经养出来的官家小姐,言语间裹挟的风尘味怎么会这么重?”孟辞年说着往后退了一步,“谋事归谋事,还请小姐自重。”

      听到这话女子不恼反笑:“孟郎这是嫌弃我了?”

      孟辞年并不接她这话,而是自顾自的说了别的。

      “明日你想法子把人带到茶楼,之后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孟郎把美人计和苦肉计都用过了,这回又用的是什么计?”

      “自然是离间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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