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与海的尽头》我妈三天没打我了

98、温室13

　　“这也太操蛋了吧……”
　　沐叶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些人，由内而外地夸赞了这个副本。
　　这些人她基本认识。
　　白鸽的姐姐，季书曾经的副队，辛格瑞拉的爱人。
　　她低下头呢喃着，说的是庆幸，但语气里却是浓浓的悲哀：“突然有点庆幸，没在这些人里面看到你。”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在想我吗？”
　　棕发绿眸的少女嘴角眉梢都挂着笑，眼底闪烁着亮亮的光。
　　“啊，原来不是在想我吗？那我可要伤心了。”
　　少女清甜的嗓音里带着笑意，手腕上的铃兰花手链随着动作荡出清脆的铃声。
　　“我……”
　　沐叶刚开口，声音却丢盔弃甲，很不争气地哑了下去，徒留下一腔的酸楚与悲痛。她有千言万语想说，到头来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少女。
　　她最终颤抖着嗓音，将千言万语，千情万绪化作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我在想你，一直在想你，想了很久很久了。”
　　从你离开的那一刻，就开始想你了。
　　这只有开始的思念渐渐在我的躯壳里发芽生根，在我的躯壳上长成参天大树，结出名为痛楚的果子。
　　思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在这无尽的思念中活成了你希望的样子。
　　只是没成想，还能再见到你。
　　棕发绿眸的少女没个正形的挂在沐叶身上：“原来是在想我啊？那我原谅你啦！”
　　铃兰花手链叮铃作响，响声不断蚀刻着沐叶那经年累月从未愈合的伤口，早已麻木的感知在这一刻恢复，剧烈的疼痛自心底蔓延开来。
　　沐叶神情呆滞，嗓音却已带上哭腔：“我真的很想你……”
　　她闷头趴在少女的肩膀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走过这么多副本，不是没见过以内心所想为弱点来蛊惑玩家的副本，但那些幻象身上充斥着浓浓的恶意，她一眼便能认出，并毫不留情杀死。
　　只有这个，只有这个幻象，身上没有丝毫恶意，反而灵动鲜活，像极了她还在时的样子。
　　只可惜，棕发绿眸的少女没能走出那片沙漠，沐叶的心也随着她的死亡死在了那片沙漠里。
　　尽管最后手刃了仇人，但她再也回不来了。
　　那是沙漠的夜，皎白的圆月高高悬挂在无云的夜空上，刺骨的寒风刮过，掀起一阵风沙。
　　沙丘上，两方人马在对峙。
　　棕发绿眸的少女背上背着奄奄一息的沐叶，翠绿色的双眸凶狠地盯着对面四个玩家。
　　沐叶强撑着支起脑袋，用近乎于无的气音俯在鹿铃耳边：“快跑，不用管我。”
　　鹿铃被她气笑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就算死在这里豁出去，我也要保下你这条命，你可是天才少女沐叶，你前途无量，绝对不能死在这。”
　　“你要不是为了救我，会受这么重的伤吗？”
　　鹿铃衡量着双方实力，发现自己绝无可能打赢他们，自己没有退路。
　　她强压下心中不舍与悲痛，用藤蔓编织出一张床，将沐叶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颗药丸。
　　“叶子，我先走一步”
　　鹿铃笑着，但那双翠绿的眼睛里却满是不舍。
　　沐叶挣扎着想从鹿铃手里夺下那颗药丸：“你要干什么？！停下！！！鹿铃！！停下！！！”
　　眼见对面技能读条即将完毕，又要出手，鹿铃没有丝毫犹豫，将那颗药丸咽入腹中。
　　她周围威压剧增，系统面板上的技能开始发亮发烫。
　　“鹿铃！！！！！”
　　鹿铃没理会沐叶的嘶吼，毅然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她已经没有退路。
　　“起死回生。”
　　沐叶身上的伤势瞬间复原。她刚起身，几条粗壮的藤蔓就将她捆在原地，让她动弹不得。
　　“没办法陪你过生日了，但是，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我的叶子。”
　　“无尽绿洲，起！”
　　鹿铃用力一跺，翻飞的长发末端开始开花，绿色的藤蔓撑破后背，链接她与大地。
　　绿色自她脚下飞速蔓延，细嫩的小草顶破沙地，如茵绿草上开着星星点点的彩色花朵，看似美丽，却带着剧毒。
　　“啊啊啊！！”
　　对面的惨叫声响起，绿草从他们的身体中长出，藤蔓钻进他们身体的每一根血管，最后顶破头盖骨，以他们的血肉作为养料生长。
　　他们死了，而铃兰的花期也即将过去。
　　鹿铃转身，抱住身后的沐叶……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更像挂在沐叶身上，她没有力气了。
　　一放松下来，每次呼吸带来的灼痛和口腔里那股浓重的铁锈味便再也无法忽视。
　　鹿铃艰难开口“让我靠一下，好累……”其实不止累，她全身都痛，像是有无数头大型猛兽在撕扯她的身体。
　　发尾的鲜花开始向上爬，一点一点将棕色的发丝淹没。
　　鹿铃强撑着，断断续续说出她对沐叶的期望：“叶子，我希望你永远快乐，能够笑着面对所有挫折和磨难。”
　　“好……”
　　沐叶颤抖着抱住鹿铃，泪水自她的眼角滑落。
　　月光落在她们身上，落在那双绿色双眸的眼底，衬得那双绿色的眸子像上好的祖母绿。
　　棕发绿眸的少女打在沐叶身上的呼吸越发微弱了。在花期的最后一刻，鹿铃强支着身体，轻轻吻上了沐叶的唇。
　　“沐叶，我……”
　　最后的话鹿铃没说完，沐叶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是什么了。
　　或许是“我爱你”吧？
　　铃兰花枯萎了，消散在这片沙漠中，和她一起枯萎的还有她曾经赠予挚友之上的那位少女的铃兰花手链。
　　她不想给她留下念想，她希望他忘了自己，开启新的生活。
　　但她又很自私，想在她心里有一块小小的角落。
　　在鹿铃消散后，捆住沐叶的藤蔓消失了，但她留下的那片郁郁葱葱的草地还在，这是她最后的痕迹。
　　鹿铃死后，沐叶捡起对面从她们手里抢走的关键道具，独自通关了副本，只是她的脸上不再有明艳的笑容。
　　沐叶开始内敛，开始变得成熟稳重，渐渐褪去身上的稚嫩青涩，实力也开始直线增长。
　　所有人都夸她，但只有她知道，她早已和鹿铃一起死在了那片月下沙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