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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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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草草卸了妆、被塞进温暖的被子里时,陆寂还在和冯苓打电话。
他们已经到了饭店,想问陆明月什么时候到,结果冯苓被陆寂的一声“妈”震得半天没说上来话,倒是让陆寂得了主动权。
等陆寂表达了不去的意思之后,冯苓一时没忍住,惊呼声连陆之城都听到了。
然后,冯苓那边开了免提,三位家长轮番上阵。
冯苓声音里透着为难:“小寂,婚礼不办总要一起吃个饭的,一会儿还有亲戚来……我是说,结婚是件大事情,总要请一下双方的亲戚吧,还有改口礼什么的,我和你叔、爸爸都准备好了。”
陆寂蹙眉,正在冰箱里翻找东西,总算找到盒红糖,拿着鸡蛋红糖去了厨房。
他倒是没怪冯苓他们擅自做主,只是在强调:“妈,姣姣生病了。那些东西如果你们实在要今天给,我让我律师去一趟吧。”
陆寂的话让冯苓愣住,电话那边陆之城却怒喝一声:“太不像话了!”
然后就是陆增和冯苓的安慰。
陆寂打开免提,把手机扔在灶台旁边,用勺子慢慢搅动着红糖水。
想起只剩啤酒的冰箱陆寂就皱眉,一会儿还是得让人菜过来,还得添置一些厨具餐具,连他拖鞋也得准备一双……但是也不能总这样,他和陆明月还是得去对面住。
陆寂的思绪已经飞到了这上面,表情还是那个样子,捏着金属勺柄的指骨突出,手指用力。
那边终于结束了对他的指责谩骂,冯苓似乎拿着手机出了包厢,尴尬地对陆寂说:“小寂,阿姨、不是,妈知道你心疼姣姣,但是今天确实是个大日子啊。你不要由着她胡闹,今晚还有媒体朋友来的。”
她生怕陆寂不知道问题的严重,索性连两家长辈商量好瞒着他们的事都抖了出来。
陆寂神色淡淡,听到这些连眉都没挑一下,像是早就知道似的。他还有心情在微微沸腾的红糖水里卧了一颗荷包蛋,小心地注意力荷包蛋的形状和熟度。
陆明月说过她喜欢吃溏心蛋,他还得控制着不能煮太熟。
冯苓似乎是意识到了陆寂的态度,终于停了下来,小心地叫了一声陆寂的名字。
陆寂也终于开口:“妈,姣姣病了。”
冯苓顿住,这次他不再是温和的语气,冷飕飕的冻得她心颤了一下。
没给她说话的机会,陆寂垂眸看着成型的荷包蛋,“电话接听到现在,您还没问过姣姣一句身体怎么样。”
陆寂说完,将糖水荷包蛋倒进碗里,对冯苓说:“陆氏股份过到姣姣名下这事我已经委托律师去办了,让陆董放心。”
冯苓了解他家的恩怨纠葛,可听到陆寂这么称呼他父亲、以及刚才他对她的质疑,还是本能得觉得不舒服。
想到今天的重要局面,冯苓压下不满,叹了口气问:“那姣姣怎么样了?她好一点你们至少出席一下露个面吧?小寂啊,姣姣是我的孩子我当然心疼了,可是我们也是没办法。别让我们家长难做。”
陆寂终于轻笑一声:“我让律师去一样的,您还有事吗?那今晚您和爸用餐愉快。”
冯苓浑浑噩噩地挂了电话,总觉得和陆寂交流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
明明这孩子说话温柔礼貌、办事进退有度,他们这些家长也一直拿陆寂教育自己的孩子——看看陆寂父母怎么对他的,把孩子一个人甩在国外管都不管,人家还那么优秀,你们就知足吧——但她现在就忽然觉得,陆寂似乎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还没当面说话呢,她就觉得陆寂压得她不敢大声说话。
冯苓总觉得不对劲,她还没想明白就被陆增叫走了。
陆明月躺在卧室里,看着天花板睡不着。
明明眼睛酸涩,眼皮也沉,可就是睡不着。
她习惯性地将手伸向床头柜,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才想起手机被陆寂拿走了。
陆明月撑开眼皮,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恍神——她怎么就这么放心地把手机交给他了?
他们两个还不到这么信任的地步吧?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卧室门被打开,陆寂端着托盘进来。
陆明月不知怎么想的,急忙闭上了眼睛。
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陆明月听到西装布料摩擦床单的声音,然后就感觉身后的床陷下去了一些。
她在陆寂进来前是侧躺着,此时正好背对着他。
陆明月对于装睡不怎么熟练,不自觉地用力紧闭双眼,连唇角都在用力,生怕被陆寂发现她是在装睡。
刚才在门口,陆寂离她很近。熟悉的香味让陆明月忽然想起在江城的那一晚,然后她唇珠就开始发烫。
似乎是因为现在陆寂的气息更浓了,她甚至觉得整个唇都在发热,还有些麻。
陆明月唾弃自己,怎么满脑子都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她真是病了,在门口陆寂压过来时,热气烘得她脑子里一团乱麻,差点下意识闭上眼睛。
然后,陆寂接通了电话,她就窝在他怀里安静下来。
相比她的紧张,陆寂甚至有空在她口袋里找出戒指给她戴上。
她左手无名指被金属戒圈冰得微微屈了一下,随后手心一痒,陆明月低头去看——陆寂的手托着她手背,拇指搭在她掌心轻轻摩挲,有点像她捏猫咪肉垫时的动作。
她的手很小,陆寂的手完全包住她的还富富有余,看起来真得很像是在捏猫科动物的爪子。
意识到这一点,陆明月倏地抬头怒视他。
只不过她自以为很凶的表情,被陆寂看在眼里只换来一声轻笑。他的拇指还是肆无忌惮地撩她的痒处。
陆明月躲不开他的手,索性用力握住他的拇指,看他还敢乱动。
她挑衅地去看陆寂,电话那边传来冯苓不确定的问候,陆寂才抬头跟手机那边的冯苓寒暄。
冯苓的催促把她拉回现实,陆明月忽然失了兴趣,索然无味地低头,也不想和陆寂挣闹,任他牵着手。
她低下头时,陆寂的手松开,然后搭在了她发顶揉了揉,然后就对冯苓说了她生病不去吃饭的话。
陆明月怔了,她还愣在原地没反应,陆寂已经按下静音键,对她说:“去卧室休息。”
见她没反应,他也没顾着那边冯苓还在讲话,手掌按在她头上,微微欠身和她平视:“要我抱?”
说着还摇了摇左手她的手机,那意思是只能单手抱她过去了。
陆寂笑着又问:“还是自己跳上来?”
陆明月觉得喉咙更干了,那晚在见改成酒店,她在门口,也不知道是不是究竟作祟,笑眯眯地跳到了他怀里。
陆明月脱鞋,不轻不重地踢了他小腿一下,连大衣都没脱飞速地跑到了卧室里。
等陆寂提着她的拖鞋慢悠悠进来时,她早就换好了衣服把自己塞进被子里了。
等听到拖鞋轻放在地板上的声音时,陆寂还在和冯苓通着电话。陆明月看见陆寂瞥了她一眼就往外走了。
门被陆寂关上,房间里瞬时安静下来,可陆明月还是睡不着。
才短短几天,经历的事就太多了。
她第一次和父母争吵,瞒着他们飞去江城,还和不认识的人做了越轨的事,结果第二天她不仅发现这人是她从小认识的哥哥,还成了她相亲对象,今天他们还结婚了。
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比她漫长又空白的二十年的经历还丰富。
陆明月举起左手看着那枚钻石戒指,款式她很喜欢,但陆寂还没求婚,也只是在今天领证的时候拿出来给她套上,就像帮她拿包一样平常。
小时候她还对求婚这件事有所期待,现在——陆明月撇了下嘴,想要摘掉那枚戒指时,手顿住。
她泄气地倒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两天的事情,却预想越气,最后干脆决定不想了,起身去拿陈橙给她的资料看。
陆寂进卧室之后,看到的就是陆明月阖眼装睡,轻颤的眼睫和用力的唇线出卖了她。床上还散乱地放着一叠纸本。
他端着糖水荷包蛋坐到床边,手直接就伸到陆明月额头上。
她额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额头微凉,陆寂的手上还沾上了一些。
“抱你起来喂你吃?”他说着就真从床上站起来,伸手触碰到她腿弯和肩。
陆明月装不下去了,“腾”地坐起身,“我、我自己来。”
她看到陆寂的勾起的唇角时,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没好气地瞪着陆寂,陆明月端过小碗喝了一小口糖水,身上也舒服了一些。
她问陆寂:“晚上真的不用去吗?”
“你想去?”陆寂重新坐回床边,顺手拿过她散落在一旁的册子,问她,“可以吗?”
陆明月点头,又喝了一口糖水。
自从她奶奶去世,陆明月就再也没吃过糖水荷包蛋了。冯苓对她的饮食要求很严,她平时连偷吃的机会都没有。
“不想。”陆明月其实没想说实话的,但面对陆寂时她的谎话真的说不出来。
陆寂低头翻着那本作品集,闻言随口说:“嗯,晚上想吃什么?还想出去吃么?”
陆明月真饿了,三两口吃下荷包蛋,想了一下,挪了下位置,靠近陆寂,“可是你不是说陆叔叔他们就要去国外了,而且我们没按照他们的意思办婚礼已经很说不过去了,作为晚辈,我们结婚至少要和双方父……诶,这个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陆明月本能地劝说着陆寂,眼睛却慢慢瞟向那本作品集。
陆寂在她说到后面时翻到一页,在一处点了点,说了句“这里”,陆明月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了作品集上。
陆寂不动声色,推了下眼镜,指出了产品性能上的问题后,晃了晃手里的作品集,看向陆明月,“你不是在学工商管理?”
陆明月缩回被子里,搪塞他:“就,随便看看。你不是说吃饭吗?家里没东西吃,我们出去吃?我知道有一家……”
她欠身伸手,想拿回作品集,把这件事略过。没想到陆寂抬手,上身微微后仰,就躲了过去。
陆明月扑了空,上身失去平衡,栽进陆寂怀里。
鼻骨磕在他肩膀上,眼眶瞬时酸涩,陆明月疼得额头抵在他肩上,捂着鼻子直抽气。
陆寂似乎这才急了,托着她的手臂想看看她怎么样了,“流血了?”
陆明月忍过一时酸涩,对陆寂摆手让他别动,等好了一瞬才想起问:“你肩膀疼吗?”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都这么疼了,怎么没听陆寂叫一声。
陆寂这才“嘶”了一声,“可能骨折了,姣姣你要负责的。”
怎么聊着聊着又变成了打情骂俏,陆明月随手打了他一下,“活该,谁让你躲的!”
她打完,忽然一怔。她怎么就和陆寂这么熟悉了……是从那碗糖水荷包蛋开始的吗?
陆明月心慌,想撑起上身的手就按错了地方。
耳边听到陆寂闷哼出声,随即他一把抓住了她那只小臂,微微提起,像是在忍痛。
陆明月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慌忙看向别处。
两人谁也没说话,陆明月只觉得热气从后颈爬上,耳朵和手心都是滚烫的,她一定是感冒了。
还好,陆寂很快就恢复正常,忽然抬手,曲起食指在她耳廓上轻刮了一下,“又不是没见过。”
本来她耳朵就敏感,被陆寂食指烫得一颤,然后听到这句话当即转过来,“你你、你不是,说过……”
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陆寂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说过不和外人提。”
他也没说过不当成两人之间的情趣,而且他的表情是陈述事实,一脸正经,反而是她支支吾吾又脸红心跳的,气势上就差了一大截。
陆寂见好就收,知道再逗下去陆明月就要恼了。
他拿过散落在一旁的资料草草看了几眼,都是产品设计的课件和作业,问她:“打算考研?”
陆明月好奇问他:“你怎么知道是我要学,我就不能是帮别人借的吗?”
陆寂倒是没笑,“我不是傻子,而且你不是有基础么?”
“你怎么……”陆明月一怔,就见陆寂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展开。
是昨晚她趁他在厨房忙碌时画得他的背影……
陆明月的脸刚褪下去了点热度,又瞬间升温。她现在都要怀疑她的体温调节系统是不是坏掉了。
陆寂倒是神色如常,指了指那张画,“只是略懂一点。构图不错,人体的结构比例恰当,线条流畅有轻重……”
陆寂真的说了很多,陆明月也渐渐听了进去。
直到,陆寂指着那张速写里他没穿上衣的后背,挑眉看向陆明月:“我这个地方有颗痣?”
她一时兴起,只让画中的陆寂光裸着上身、穿着西裤围裙在灶台前煮面,凭着前一晚的记忆画了下来。
陆寂的俊脸逼近,陆明月呼吸一滞。
他轻笑,声音幽幽的:“那晚没开灯,怎么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