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一曲日水吉

2、第002章

　　兰阳一中是兰阳市最好的私立高中，不论是每年高考超高的录取率还是每学期两万五的学费，都是兰阳市首屈一指的大牌。
　　当知道学费的具体数额之后，牧凌晨第一次有点怀疑他两百五十五的资产够不够自己在这边小康一辈子。

　　穿越过来之后，脑海中已经自动完善了前期记忆补充。身为一所全市顶尖的高中，兰阳一中从高一开始就已经有了早读和晚自习。只不过现在还在开学的第一个月内，所以周日的晚自习还没开展。
　　赶在六点半之前入校，按照记忆进入高一一班的教室。

　　每个年级有十个班级，前五个都是优秀班级。和以前的快慢班一个意思，只不过在各种家长的投诉下现在换了个称呼罢了。
　　牧凌晨的入学考试成绩只在一百多名，好在前五个班级录取的是前两百五十名，再加上还不到学校内部分班考，所以前两百五十名是随意打乱分到前五个班的。

　　虽然身高缩水了不少，但高一一米七五的身高也让牧凌晨拥有了坐在最后一排的资格。家里离得近，早上又出发的早。早自习七点开始，牧凌晨却没想过自己能是第一名。
　　走到已经打开的教室门口，轻笑挑眉。从后门进入，果不其然看见第一排已经坐着一个瘦小的男生。

　　牧凌晨没有放轻自己的动作，懒洋洋的将书包塞进桌洞里。前面的人在感应到有人进来之后，快速缩了缩脖子。本来小声背诵英语单词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牧凌晨单手托腮坐在最后一排，无声的注视着那个背影。白奇瑞，这本小说里的炮灰受，也是他感兴趣的那个人。
　　大脑超强的联想能力，根本不需要他主动去回想，就已经自动播放起他之前看过的小说内容。
　　总结起来就是——从小父母双亡，亲戚占据家财，学习成绩优秀，为人沉默寡言被校园霸凌，高三的时候遇见了因为高考回来的主角攻，在对方不经意帮了他一把之后对其死心塌地，然后两人一起考入高等学府，在大学期间做牛做马，进入社会继续做牛做马。拿最低的工资，干最多的活。甚至最后成为攻发泄的对象。

　　没什么新意，在早期的虐恋文里几乎算得上是标配背景板。区别可能就在于他如果是主角受的话，在虐身虐心之后说不定还能有个美好结局。可惜了，白奇瑞是炮灰受。

　　牧凌晨的目光肆无忌惮的看着那个人的背影，瘦瘦小小的恐怕放在初中都不会有人怀疑。相比自己现在一七五的身高，白奇瑞大概能有一五零吧。
　　啧啧啧，可真是个小不点。

　　压在书本上的两只手瘦骨嶙峋的，牧凌晨都怀疑那是不是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大了两号的校服穿在白奇瑞身上，就像是套了一个麻袋。
　　头发枯黄干燥，过长的刘海再加上总是低着头的姿势，遮盖住了眼睛和小半张脸。整个人缩在座位上，简直像一颗脑袋放在了桌面上一般，怪吓人的。

　　白奇瑞是以兰阳市中考总分第一名的身份进入兰阳一中的，这也是为什么他能进入兰阳一中这所超贵的私立高中的原因。
　　兰阳一中想要赚钱，又想成为兰阳市最好的高中，那自然不可能靠那些富几代。所以学校里差不多是好学生和富学生对半开。前者给学校拿成绩，学校给他们免学杂费。后者给学校拿钱，学校给他们一个好名声，大家互利互惠。

　　白奇瑞是中考的第一名，是老师们眼中的宝贝疙瘩。所以在还没有弄清楚学校情况之前，他还是能有一段较为安全的生活环境的。

　　但校园霸凌这种事儿吧，它还真是走到哪儿都躲不开的话题。

　　牧凌晨姿势都不带换一下的，继续单手托腮饶有兴趣的看着前面那个小小的身影。甚至在看见对方越来越僵硬的坐姿之后，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多了几分。

　　很快，教室里陆陆续续开始进人。后面那透骨的视线，总算断了开来。白奇瑞小心翼翼的松了一口气，身子更加蜷缩了一些。
　　手指在英语书上用力的抠了一下，头皮发麻。后面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那样盯着他？是因为自己刚才出声打扰了对方吗？还是在其他地方惹对方不高兴了？

　　白奇瑞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紧张甚至带着一丝惊恐的情绪让他手脚都有些许的发软。

　　“我靠我忘记这道数学作业了，救命啊同桌快让我抄一下！”

　　后门处一声哀嚎，打断了白奇瑞的紧张。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刚才因为紧张甚至忘记了呼吸。
　　开学一周，因为他不合群的性子还有没有手机的贫穷，甚至连班里人都没认全。有点想要回头，看看那人是谁。然后那点好奇心，最终被心头的恐惧和紧张压了下去。
　　白奇瑞脑袋更低了一些，在听见小组长收作业的声音之后快速将早就准备好的各科作业交了上去。手指蜷缩了一下，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继续无声的背诵单词。

　　一班的热闹也就持续了十几分钟，都是高分考进来的优等生，就算只是高一也都有了不小的压迫感。
　　有小声背诵单词的，也有小声背诵古诗文的。前面的小组长抽空开始收作业，后排偶有几个踩着点快要迟到的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再带起一阵小声的喧闹。

　　七点铃声响起，在英语课代表的带领下开始一起朗读英语课文。平平常常的早自习，让白奇瑞差点以为早上灼热的视线都是自己的错觉。

　　兰阳一中的课程很重，学校甚至将军训都推辞到一个月之后，就是为了先让学生收心打下一定的刻苦基础。
　　早上七点开始早自习，四节课，中间一个半小时的早操。九月采用的是夏令时，中午也才休息一个半小时。
　　下午一点半就开始作业课，然后又是连着的四节课。一个小时的晚饭时间，晚上七点之后还有两节晚自习。

　　高一的教室在一楼，可没什么风景好看。坐里面靠墙的位置，甚至连个窗户都没有。牧凌晨斜靠在墙上，静静的观察着自己感兴趣的人。
　　白奇瑞坐在座位上一早上都不带动的，唯一出去的一次还是早操的时间。也是那一次，牧凌晨跟在对方身后，看着对方在水房里灌了一肚子的凉水。

　　最后两节英语课上完，终于到了放学时间。可就算是高一的班级，也没什么欢呼声。早上四节课，布置了两份儿作业三张卷子。后排的人揉着腰没什么心劲儿的相互叫了一声去了食堂，前排还有不少直接趴在桌子上奋笔直书。

　　毕竟是按入学考试分数划分的班级，这些放在初中都算得上学霸的人齐聚在一起，产生的压力可想而知。

　　牧凌晨也将一张英语卷子放在桌面上，学着前面的人奋笔直书。半个小时后，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前面那个瘦小的身影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压力，快速收拾好桌面尽量放轻了脚步出去了。
　　牧凌晨随手扔下笔，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白奇瑞在已经没什么人的食堂里买了一个馒头，打了一份儿五毛钱的咸菜。用塑料袋装好之后，一路轻手轻脚的躲着人群。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进了教学楼，爬楼梯上了天台。

　　兰阳一中的教学楼很多，高一高二的一栋，高三的单独移动。有单独的大礼堂，还有一栋实验楼。机房一栋楼，各种协会的办公室一栋楼。
　　教研组一栋楼，领导办公室一栋楼。零零碎碎像是满天星一般，遍布在兰阳一中一千亩的面积上。

　　不是因为太有钱，而是所有教学楼不能超过五层的奇怪规定。大概想想，可能是因为五层以上跳楼必死，五层以下还有救吧。

　　直到进了空无一人的楼梯间，白奇瑞才发现身后那道不急不躁的脚步声。本来放松的身体再一次紧绷，站在三楼口上下彳亍。
　　那道脚步声也停了下来，就算他已经踟蹰了三分钟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白奇瑞的脸色发白了一些，轻轻的咬了咬嘴唇，眼眶也红了几分。良久，像是任命，又像是不甘继续向上。

　　通往天台的小门开着，楼顶边缘栽种了不少带刺的植物。为了不让学生上顶楼玩闹，兰阳一中所有顶楼的植物一年比一年多。
　　白奇瑞喜欢这里，因为在这里他能躲藏在隐秘的角落不被人发现。

　　按照以往的习惯，绕开一丛丛西竹走到了最里面。不知道是不敢面对还是什么，选择了背对着出口的方向坐着。

　　那个脚步声果然跟了上来，白奇瑞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呼吸。可那道脚步声又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好似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静静的坐着，蜷缩着的姿势让他几近将脑袋埋进腿里。又过了不短的时间，白奇瑞用发白的手指拿出自己的午饭开始慢慢的进食。

　　一个馒头一小包咸菜，再怎么细嚼慢咽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吃完将用过的塑料袋折叠好收到口袋里，白奇瑞借着低头的姿势只敢用余光快速扫了一下出口的方向。

　　一个高大的身影就那么站着，细密的丛竹遮挡了大半的身形，只能隐约的看个大概。白奇瑞快速低下头，抱着膝盖不再动弹了。

　　可能是真的太累，也可能是最近这段时间作息调整的太好，不知不觉中他真的迷糊了过去。等回过神来，才惊起了一身冷汗。余光再次扫过出口的方向，那边已经没了那人的踪影。
　　眺目远望，学校修建在校门口的时钟上，已经是一点正了。

　　慢吞吞的起身，拍了拍裤子。慢吞吞的向外走，好似害怕多用力一点肚子里的东西都会加快消化一般。
　　绕过丛竹，一瓶AD钙奶放在他回去的必经之路上。

　　白奇瑞用力的咬了咬嘴唇，目光迟缓的看着地上的东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