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旅馆》山月不负

1、回家了

　　“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了？”俩个女孩踩着高跟鞋抱着文件从陆远身边路过。

　　“听说咱们公司又要裁员了，说要精简工作。”
　　“又裁员，这傻逼公司真是够了，上上个月不是才刚裁完员吗？”

　　“哎，没办法啊，现在市场不景气，资本家发你一份的工资要你干3个人乃至5个人的活，就是生产队的驴这么干也受不了啊。”

　　“哎，那些高高在上的资本家哪管你我这种打工人的死活啊，裁员裁员裁的都是你我这种三无底层员工。”

　　“今天我还听说呢有一个3年老员工因为吃辣条气味太重就被开除了”

　　“啊？这种理由都有？不过甲方开除员工需要什么理由吗？看你不顺眼就是理由。咱们以后也要注意着点了，味道的东西通通在家解决。不能让资本家抓到做文章。”

　　俩人身影渐渐远去，一个女孩突然折返回来把手中的矿泉水瓶递给陆远后，转身离去，继续和同伴声讨着无良上司。

　　陆远：“？”

　　陆远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不是捡矿泉水瓶的啊。

　　陆远看看低下头看看自己，有那么像捡矿泉水瓶的吗？满是褶皱的衬衫，搭配上装满东西的“中国好饲料”的油皮袋子，再加上头山带着的刚刚帮老大爷推车老大爷热心赠送的草帽，你别说，你还真别说，陆远自己都想给自己捐点钱了。

　　新晋下岗无业游民陆远一手拿着草帽扇风，一手提着“中国好饲料”的牛皮袋子，对此陆远真是想实名吐槽一下各种职场编剧了，电视里的主角下岗都是抱着一个纸箱子，简洁大方，时不时还要放两句狠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xxx等着看你以后的下场，巴拉巴拉的......”

　　陆远就想问一下：“那么多东西你就那一个纸箱子够装什么啊？还放狠话，人事直接通知你离职，你连大老板的人你都看不到。”

　　没错陆远就是那俩个女孩口中讨论的那个因为吃辣条气味太重影响同事工作而被开除的3年老员工。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陆远早上上班的时候因为走的急没吃早饭，又被隔壁桌同事的“xx螺蛳粉”给馋到了，于是就从抽屉里悄悄掏出包辣条打算垫垫肚子，结果就被主管抓到：“上班时间吃东西，占用上班时间你这属于带薪拉屎，属于摸鱼，而且这么大味道你有考虑过同事们的感受吗？你被开除了。”

　　陆远：不是讲讲道理好不好，旁边的新来的同事在边上吃螺蛳粉那味道不是更重？主管表示我不管，我闻不到他吃的螺蛳粉的臭味我就闻到你吃的辣条味了，你在上班的时候干除了工作之外的事属于摸鱼，消极怠工，你还影响同事工作，收拾收拾东西吧，你被开除了。

　　后来还是陆远的饭搭子告诉陆远，那个新来的同事是主管侄子，这俩天为了把自己哥哥家的女儿塞进来，到处揪人小辫子 ，好给他侄女腾位置，陆远好巧不巧就被抓了个典型。不过也有可能跟陆远上次主管过生日的时候，陆远没有任何表示有关。

　　陆远：人情事故，人情没到位，事故就来了!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这皎白月光.........”悦耳且洪亮的手机铃声响起，公交站台的人纷纷侧目，想不开为什么陆远一个这么帅的小伙子为什么用这种老年人专用歌，陆远长的眉清目秀的，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是老一辈特别喜欢的长相。亲和力足，用陆远朋友的话说就是：“你这张脸啊，人畜无害的，你要是去干推销，卖产品，大爷大妈们一定能让你成为销冠。”

　　陆远接起电话，“喂，妈？啥，爷爷奶奶出门旅游，让我回老家管理旅馆？”

　　街上人来人往的，声音嘈杂，陆远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回家仔细问问父母怎么回事。

　　开出租车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也就27、28岁的样子，陆远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司机聊了起来，“我啊，我才研究生毕业，还没有找到工作呢，就借了家里的车出来开出租，你呢？”

　　陆远：无、无业游民？

　　“到了，帅哥，承蒙惠顾 30”

　　陆远拿出手机感叹这个世界真的要卷死了：“扫码支付。”

　　回到家后，和父母一聊陆远才知道，爷爷心绪来潮，前段时间学人开旅馆，说是旅馆其实就是个小民舍，最近生意不景气，打算转手，一时半会还找不到接手的人，老爷子和陆远爸爸一通电话，乖孙学管理的下岗了正愁找不到工作呢，正正好也不用找了，回家继承旅馆吧。

　　陆远：挺好，这下不用去人才市场投简历了。于是第二天陆远就收拾好东西，款款的出发了，当家做主的日子我来了，打工人翻身当老板的幸福生活我来了。

　　第二天一早陆远就回到了他阔别五年的老家海口市，家乡一如既往，变了好像又没变，路上卖的早餐还是那些红糖糍粑，炒粉丝，炒粉皮，香味扑鼻。到站后，陆远又乘坐中巴车到海城古镇，再从镇上拦了一辆小车回家回到了村里，陆远们的村子叫青田村，四面环山，一年四季温度适宜，做为一个偏僻山村，青田村里没有直达的公交车，陆远转了几次车才终于风尘仆仆抵达了阔别几年的家。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四和院，白墙黑瓦，如画江南，院子左边住陆远的大爷爷，是陆远爷爷的亲哥哥，陆远的大奶奶前几年去世了，大爷爷一人住在左边的房子里，陆远的爷爷奶奶便住在右边的院子里。

　　在青田村像陆远的大爷爷和爷爷挨在一起的情况还是比较少的，大多数兄弟少时玩得好的长大了或多或少的因为家里父母财产分配不均，而兄弟阋墙的不少见，所幸就在年轻时就各自搬出去，打理自己的小家庭。

　　陆远的太爷爷太奶奶去的早，而爷爷和大爷爷从小感情好，就没有离的太远，建的房子就靠在一起了，而且住在一起，老了也好互相有个照应。在听说陆远要回来后陆远的爷爷奶奶就做了一大堆吃的。

　　“爷、奶我回来了。”陆远站在门口大声喊道，丝毫没有一点近乡情祛。

　　“回来了乖孙。”回应陆远的是爷爷是洪亮的声音。

　　“快洗手，饭马上好了。”

　　陆远跟他爷爷奶奶的感情很好，从小就是他爷爷奶奶带大的。甚至可以说陆远做为一条咸鱼他可以从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考入高中，大学，很大部分可以说是有他爷爷奶奶的鼓励，抱着一股一定要出人头地的的拼劲一路跑过了中考高考，当陆远有能力在大城市扎根，可以把从小养大他的爷爷奶奶带到城市生活的时侯，爷爷奶奶却怎么也不肯舍弃这片他们生活了许久，生他们养他们的土地，多次劝说无效后，陆远也放弃了，不再执著于这件事。

　　因为陆远要回来今天的饭菜格外的丰盛，土豆炖腊肉，酸辣猪肚，酸菜鱼，乡村人自己种的土豆绵软起沙，和陈年腊肉一起，经年的烟熏火燎赋予了腊肉独特的纹理，松枝赋予了腊肉迷人的芬芳，和土豆一起激发出迷人的香味。

　　新鲜的猪肚和着农家人自制的酸辣椒，又酸又辣，不知不觉中一碗饭就下肚了。酸菜同样是自家腌制的，金黄的色泽，诱人的酸味，鱼是陆远的爷爷昨天刚刚从稻田里抓出来的稻花鱼，放水盆里放了一晚上去掉了腥味。

　　乡下人在插秧时买来一些鱼苗放在稻田里养着，直到收稻谷的时候在捞出来吃，而经过漫长的几个月，美味慢慢形成。酸菜和鱼无疑是最佳的搭配，浓黄的汤里金黄的酸菜下掩下雪白的鱼肉若隐若现，盛在古朴的蓝白大花碗里，看着煞是诱人。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迷人菜香。闻着味道陆远都觉的自己可以吃下三大碗饭。

　　爷爷奶奶平常基本上很少煮这么多菜，两人一般一荤一素就对付过去了。

　　“孙儿吃这个，”爷爷夹了一大块的腊肉到陆远的碗里。

　　“爷爷我有在吃，你和奶奶也吃”陆远也幸福的说到，陆远觉得大城市哪哪都好就是没有他所留念之人他的根在青田村，他所留念的的人，他所爱的父辈生活在这里。吃完饭，陆远把饭菜收拾好放在冰箱里，又把洗好的蓝白大碗放在碗柜里。

　　吃完饭，陆远和爷爷奶奶坐在院子里乘凉，皓月当空，点点星子，爷爷奶奶和大爷爷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蒲扇，唠唠家长，什么谁家的儿子女儿有出息长年在外打拼自己开公司了，谁家的儿子打算今年年底结婚啊等等。

　　陆远双手靠在背后，整个人懒洋洋的躺在摇椅上，听着爷爷奶奶们聊着家长里短看着月色如许，陆远恍惚回到小时侯“少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